《神仙也作弊》榣山以南

34、黑 子

　　我是黑子，巫师们都说，我是来自黑暗的孩子。

　　最初我觉得很饿，便开始啃噬周围的东西，然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从祭台上那个女人的肚子里爬了出来，睁圆了眼睛打量着这个野蛮的世界。

　　血腥、尖叫和腐臭，这是我来到这世界的第一认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更不知道我来自哪里，可是空气中夹杂着一种让我难以排斥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像一种神秘的力量不断灌入我的身体。

　　一个红鼻子老头儿站在我的面前，指着我大喊：“你这个不详的妖魔之子！你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于是那个臭熏熏的老头儿把我提起来丢向那只饥饿的野兽，那些尖利的牙齿将我啃咬得鲜血淋漓，可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那温热的血液淌过身体让我莫名的兴奋，被咬伤的地方迅速复原，我居然瞬间长出了野兽般尖利的牙齿，撕裂了咬着我的野兽，甚至吞噬了它的记忆。

　　望向那老头儿时，我更加兴奋。野兽的记忆里，人类是食物，哪怕被食物囚禁，食物终究还是食物。

　　他在我的眼神中发抖、退怯、跌倒……

　　我想吃掉他吗？可是我现在并不饿。从呼吸到这世界的空气那瞬间，我不再觉得饥饿。可是不吃掉他，我该做什么呢？

　　于是我撕裂他，我吞噬他。

　　酒和女人，死亡和恐惧，财宝、巫师、人类、山妖、敌对、食物、城市……

　　他的记忆太混乱，我更加迷茫。我是哪一类呢？

　　野兽把人类当做食物，人类也把野兽当做食物。

　　我望向那个被我啃到残缺的老头，人类的肉太难吃，我想我还是做人吧。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做人其实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人都有心脏，人都会死，可是我没有，我不会死。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被人挖穿胸腔，举过头顶时，我还能十分轻松的打爆他的脑袋。

　　于是整个部落的人见到我都畏缩着趴在一边，就和他们自己驯服的野兽一样。我以为别人都和我一样不会死，所以那时候我会挖出别人的心脏，看看是不是别人都有，就我没有，我以为自己没有放一个进去就有了，所以我常常把别人的心脏挖出来放进自己的胸腔。可是后来我放弃了，因为那是别人的，在我的身体里呆不到外面的肌肉长全就融化掉了。

　　于是我常常坐在树杈上，挖开胸膛，看着那空落落的胸腔慢慢复原而发呆。

　　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呆在这里永远找不到答案，于是我离开了那个没剩多少人的部落。我的离开，所有人都很兴奋，在他们眼中，我不是人。

　　我开始流浪，从一个部落到另一个部落，但是却没再把别人的心脏挖出来研究，于是开始有人觉得我是一个人了，可是我却讨厌和别人靠太近，因为我讨厌听到心跳声，因为我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就让我觉得恐慌。

　　记不得是谁第一次对我笑，那个笑容也模糊了，可是那个笑容让我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虽然后来他们还是要杀我，虽然后来他们还是被我杀了，可是我学会了笑，学会了那个能让人失去防备的表情。

　　弯着眼一口白牙，我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暖。我以为笑容可以填补我的恐慌，所以我喜欢笑，所以我对谁都笑，可是温暖离我还是那么遥远。

　　我的缺失，也许不单只有心脏。但是，除了心脏，我还缺什么呢？

　　于是我开始寻找，但我却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