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次相亲》寒夏若初

99、众里寻他

　　苏醒把下午的电影时间留给了周舟。
　　把晚饭留给了小莫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挺恶劣的。但转念一想，似乎不管是跟周舟还是莫墨，自己都没有什么契约的关系，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丝的愧疚和难以自容呢？
　　又或者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遇到问题会选择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有的人则喜欢把问题解决。
　　这是一场很无聊的电影，以至于苏醒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刻集中注意力去看它。
　　周舟买了一大份爆米花，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就放在俩人的中间。从头到尾周舟一口都没吃，苏醒吃了两口，也就不再去尝试了。
　　结束的时候，看着这满满一盆，俩人都有种浪费感。
　　“你买了为什么不吃？”苏醒问。
　　“太甜了。”周舟说，“你为什么不吃？”
　　“牙疼。”苏醒说。
　　然后俩人就相视着笑了起来。
　　从电影院出来，周舟问苏醒去哪儿，苏醒说星巴克。
　　“星巴克的咖啡-----”周舟皱了皱眉头，“你真觉得比我店里的好喝？”
　　“不。”苏醒笑着耸耸肩，“但如果去你店里，你就很难坐在我对面了。”
　　周舟听出了苏醒的话里有话，却听不出意在何方。
　　索性不去思考，毕竟当一个问题该出现的时候，它总要出现。
　　从四楼到一楼的距离是三分钟，买了两杯卡布奇诺的时间是四分钟，于是七分钟后，俩人就对面而坐了。
　　苏醒看了看手机，下午四点半。
　　周舟看见了她的这个微动作，询问道：“晚上有事？”
　　“是。”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周舟把目光转向窗外：“你说，今年的中吴会不会下雪？”
　　“不猜。”苏醒笑道，“如果它能悄悄地来，不是更加令人惊喜吗？”
　　“也对。”周舟沉吟片刻，终于又扭头看着苏醒，脸上已经挂上了最饱满的笑容，“凛冬将至，2019马上就要过去，今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了你。”
　　“此话怎讲？”苏醒明知道这话的意思，却还是要问个明白。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对这世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警惕感。”周舟说，“有可能是我太矫情了，总觉得，一旦在社会关系的问题上研究过深，就很难保持原本的自我。对了，你知道怎样去追求一个姑娘吗？”
　　苏醒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也不知道。”周舟也笑了，“我爸妈之前一直为我担心，觉得我把什么都看得很淡，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该怎么办。他们鼓励我去跟女孩子接触，鼓励我学着去揣摩女孩子的心思，学会追求的技巧，甚至套路----”
　　“你学了吗？”
　　“当然没有。”周舟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我也想要找一个女孩儿谈恋爱结婚，然后共享余生。但我从来又不去想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标，就好像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一样，我对待爱情和婚姻，也一直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然后呢？”看到了他的停顿，苏醒却知道他还没说完。
　　虽然苏醒的时间不多了，但她很想听他说完，很想很想。
　　“直到遇见了你。”
　　“嗯。”
　　“在你之前，我店里来过上千个各色各样的客人，从他们的穿着、姿态、打电话时的内容，彼此之间聊天的方式，我大概都能猜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特别眷念那种感觉，把一切看在眼里，却绝不贸然涉足一步。我没有跟任何一个客人交过朋友，哪怕他来了我们店里很多很多次。”周舟说，“直到遇见了你。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店里就是相亲，跟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衣的男人。那一次差点就成了吧？毕竟是第一次，第一次相亲的成功率总是很大，不是吗？你迫不及待地问他，对待婚姻的态度。他却一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你知道吗，我那时特别想冲上去，替他回答那个问题，我会说，婚姻既是社会角色的选择，也是个人喜爱的选择，更是爱情的选择。当这三个条件都满足成立的时候，就说明遇到了对的人。或者反过来说，当遇到了对的人的时候，这三个条件才会都满足成立。”
　　苏醒沉思：如果当初的王志平能说出周舟的这番话----
　　“我当时被自己吓着了。”周舟接着说，“对待客人之间谈论的话题，包括我见过的无数次相亲，我从来没有一刻像那样着急过。就好像巴不得坐在你对面的是我一样。再后来，你的每一次相亲，我都会认真地观察，仿佛我就坐在你的对面，回答着你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乐此不疲。
　　“逐渐我发现自己变了，我以前都喜欢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去看待店里的客人，但每当你出现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参与其中，参与到你的相亲经历里。甚至，再往后，我对别人的生活也感起了兴趣。如果说在你之前，生活对我来说像一场浮世绘的电影，那么在你出现之后，这些电影中的人物角色，都开始纷纷走出了屏幕，进入了我的生活。
　　“所以说，你不仅让我喜欢上了你，也让我喜欢上了生活本身。或许，这是一种，救赎。”
　　苏醒蓦然很感动，周舟说自己救赎了他，可相反，他的这段话也救赎了苏醒。
　　一年以来，无休无止的相亲生活，一度让苏醒崩溃。让她觉得这是人生中最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一年。可现在看来，如果这段经历对周舟有了帮助，那么它多少还是有价值可寻的。
　　“在你之前，我也见过很多人来我店里相亲。但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种感觉，更别提点亮我的生活了。”周舟笑了笑，“只有你，唯独是你，重新带给我生活以饱满的热情。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说不清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走进你的生活。直到后来，回头想想，这一定就是喜欢了。
　　“所以，苏醒，我，能够走进你的生活吗？”周舟恳切地问，“以喜欢的名义，陪着你，一起去热爱生活。”
　　苏醒的感动瞬间达到了巅峰，这种情况这种景象，找不到一丝拒绝的理由。
　　她不喜欢他吗？第一眼见到他，周舟就给苏醒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是吗？
　　从此之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温暖总是如影随形。
　　温暖的人总是会被人遗忘，因为人们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阳光是唾手可得的基本权利。
　　但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温暖本身呢？
　　苏醒猛抬头，给了周舟一个最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