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新的卫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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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据说昨天城里有人见到外国人了，所以人们都在猜是不是普鲁士人不甘心和谈，跟到佐亚来了，还有人说是康斯坦大公的人，有不少人相信康斯坦大公二十年前被突然贬黜后就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报复。”
弗里兹说的都是传言，以公爵现在的处境，除了传言，弗里兹也不可能再知道什么了。
斐迪南公爵沉吟了片刻，忽然向弗里兹问道：“你刚才说遭到袭击的是哪里？”
弗里兹回答道：“是殿下寝宫附近，所以有好几名殿下的侍卫受伤了。”
公爵朝正坐在软椅上发呆的林珞菲投去一瞥，本想问她几句话，但看她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公爵终是没有开口。
其实，不用问，公爵也有些猜到了，王子寝宫旁的那套专待女客的房间，在夏宫少有人不知的。林珞菲随王子回宫，多半就是住在那套房间里。昨晚宴会大厅发生的事，奥古斯都临走前的嘱托……这件震动夏宫的事，或许只是因一个没有姓氏的少女而起……
“公爵，我……我想要回去……”一个声音打断了公爵的思绪，声音很轻，微有些断续的语声显露出气弱，然而尽管如此，这个让人觉得如此柔弱的声音却没有一丝犹豫，一个字一个字的坚定像是在述说着她的心：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一定会去做的。
斐迪南公爵回身看着林珞菲，林珞菲也正在看他，她的脸上仍有泪痕，可一双眼睛已重又有了光彩，甚至比先前更盛，无声地传递着藏在这个娇小身体里的坚强和决心。
难怪她能在战场上赢得那么多男人的尊敬和友谊，斐迪南公爵暗暗地想，拉莫，你还担心她的外貌、她的举止、她的性格会让她在夏宫成为众矢之的吗？这个少女的眼睛分明在说，她是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东西击倒的。
公爵走到林珞菲的身边，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是，他不能让她就这样去冒险：“菲奥娜小姐，请原谅，您不能去夏宫。”
突然听到公爵这样说，林珞菲又急又气，一声大喊已在她的舌尖了，她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去看生命垂危的比希？然而，她没有喊出来，因为她看到了公爵的眼睛，这双眼睛很平静，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和往常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此刻他的目光更深了。林珞菲却被这双眼睛吸引了，灰蓝色的眸子中没有泪，也似乎没有痛苦……但这种缺失的空洞却让林珞菲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好像她此刻的伤痛在这双眼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因为这双眼睛是见过了更深、更剧烈、撕心裂肺般的痛的……她此刻的伤痛，他理解……
“公爵，我想见见比希。”林珞菲没有再问斐迪南公爵“为什么”，她只是这样恳求道。
林珞菲的反应多少让公爵有些意外，她方才分明是要大喊起来的，公爵已几乎准备用强制的手段留下她了，可没有想到，她那么快就恢复了镇定，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男子，恐怕也很少有人能做到。
“小姐，现在夏宫一定很乱，您去夏宫，不安全。更何况，出了那么大的事，夏宫应该已经戒严了，除非陛下特召，否则没有人能进去。”公爵并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林珞菲，少女已经很悲痛了，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可能是因她而起，她会愧疚不安吧——就连公爵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林珞菲的感觉放在了重要位置去考虑。
林珞菲看着公爵，她的眼里又盈满了泪，这一种无助的绝望，刺得公爵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紧。他没有多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走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林珞菲，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林珞菲终于哭出了声，她起先还在拼命压抑，但在公爵温柔的一下一下轻抚中，丧失了最后的意志力。她把脸埋在公爵的胸前哭泣，纤弱的手痉挛地抓着公爵的上衣，白绸衬衣被她的手揉得皱褶凌乱不堪。公爵凝视着林珞菲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青白的手，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也被揉得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齐鸣声突然粗暴地闯入了公爵府的书房，刚刚退出去的弗里兹又走了进来：“大人，陛下宣布全城戒严，亲王已下令禁卫军搜查城里的每一个普鲁士人。”
普鲁士？……林珞菲茫然地从公爵的怀里抬起头，普鲁士人为什么要袭击夏宫呢？难道真的是不甘心战争就这样结束？……
“菲奥娜小姐，请允许我……”斐迪南公爵温和地低声道。
林珞菲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一直倚在公爵的怀里，看着公爵雅致的白绸衬衣被她的眼泪和抓握弄得狼狈不堪，尽管公爵毫不在意地微笑着，林珞菲的脸还是红了。她赶忙放开了公爵，不自觉地背过身去，躲避着公爵和弗里兹的目光。
公爵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书桌，一边打了个手势，让弗里兹也跟着过去，体贴地将林珞菲独自留在软椅上。坚强的人总是不愿意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公爵很清楚这一点，林珞菲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公爵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一叠洒金厚纸笺。这件事变得复杂了，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亲王在国王的授意下要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不利，现在看起来，似乎亲王是有意要借这件事让国王更称心。战争……公爵心里清楚，这绝不是可以用来讨好国王的献媚……他抽出鹅毛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开始写信。第一封信他写得很快，几乎是一挥而就，写第二封信的时候却要慢得多，常常写上几句就陷入了沉思，公爵拧紧了眉心，好像那杆鹅毛笔，此刻重逾千斤。
好不容易两封信都写完了，公爵往信上洒上吸水粉，仔细地折起，放入信封。拿过蜡烛，在封口上点上封蜡，公爵习惯性地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了象征着佐亚的金月桂印章，印章闪着熠熠的金光，使用了这枚印章，除了国王，佐亚全国都将听候信函的调遣。然而，公爵的手顿住了，唇边滑过一丝像是叹息似的笑，又将金月桂印章放回了抽屉，用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封蜡上印下了斐迪南家族的印记。
“弗里兹，让人把这封信送给警察署长。”公爵把第一封信放在桌上，掂起第二封信，神色又郑重了许多，“这一封，你亲自去送，送交普鲁士齐凡纳公爵，请他面呈给国王陛下。”
弗里兹惊讶道：“大人，去普鲁士？”
公爵站起身来，亲自把信送到弗里兹的手中：“是的，弗里兹，这封信，无论如何都要送到。”
“是，大人。”弗里兹毫不犹豫地接过信，躬身准备退下去。
“弗里兹，”弗里兹走了几步，公爵又把他叫住了，“这封信落在别人手里会怎么样，我想不必我告诉你了。”
弗里兹挺直身子，仰头看着公爵，眉心的纹路显得越发深了：“您放心，大人！”林珞菲也转过身看着他，这一刻，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好像在笑似的。
“公爵，会有用吗？”林珞菲站起身，望着公爵，轻声道。到了这个时候，就连林珞菲也已意识到，亲王是在不遗余力地要挑起新的战争，不管夏宫的突袭是不是普鲁士人干的，这样下去，它都可以成为战争的借口。斐迪南公爵此时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这封信送往普鲁士，不用说，目的一定是试图避免战争。
公爵不作声，他缓缓地从书桌边走向巨大的落地长窗，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映着瓦蓝瓦蓝的天，满天绚烂的晚霞，金灿灿的，耀着眼睛：“我希望我可以说会的，但是我不能，也只能是尽全力了。”
林珞菲也走到窗边，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映在公爵的脸上，好像为那素来苍白的脸色勾勒上了一抹耀眼的金色，“公爵，晚霞那么美，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林珞菲轻声道
全城戒严一连持续了五天，泽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百姓们被禁军接二连三的普鲁士人搜查弄得怨声载道，战争，似乎已处在一触即发的边缘。
林珞菲在公爵府焦急地等待着夏宫的消息，也等待着普鲁士的消息。因为她在公爵府，公爵一直没有让下人回来。偌大的公爵府只剩下公爵、林珞菲和路太太三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就跟人的心似的，空落落地悬着，没有一点底。
公爵还和往常一样，每天都起得很早，他没有公务可以处理了，就看看信，翻翻书，样子看上去很悠闲，但林珞菲知道他的心里却绝非如此——他再也没有在躺椅上睡着过了。普鲁士还没有消息，警察署长却偶尔有信来，公爵看了信，总会露出淡淡的微笑。泽兰全城至今还没有抓到过一个普鲁士人，林珞菲心里猜测，这多半和公爵的微笑有联系。
又等了两天，林珞菲没有等来普鲁士的消息，却等来了一道让她大为意外的命令：任命她为奥古斯都王子卫队的卫士。
命令是由一名王子的卫士悄悄送来的，原来那次夏宫突袭，王子卫队折损了好几位卫士，比希到现在还昏迷在床上，王子便请求国王让他自行挑几名卫士补充卫队，于是，就有了这道命令。
林珞菲捧着这道命令发呆，她完全弄不明白奥古斯都要做什么。卫士？她可是一个女孩子啊……
一旁的斐迪南公爵却早已明白王子的心思，林珞菲成为王子卫队的一员后，就没有人能随意打她的主意了。公爵没有再容林珞菲犹豫，亲自把林珞菲和那名卫士偷偷送出了公爵府，再由那名卫士把林珞菲带入夏宫，这样，林珞菲在公爵府住了八天的事，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当林珞菲穿上王子卫队华丽的绣金白制服时，尽管她对夏宫的一切还是懵懵懂懂，但她已经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她是真正成了佐亚历史的一部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新的卫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