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百十八章 艰难的路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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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站在客栈里，他还有些晕眩，脚下软绵绵的，他不得不一直抓着黑马的缰绳，以防自己一脚踏空，像刚才一样摔了下去。
“他们走了。”
“去哪儿了？！”尼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上山了吧。最近总有您这样的人过来，穿的衣服、骑的马都是最好的。前两天又有个人来，隔天他们就不见了，肯定是连夜走的。”
尼奥的手猛地攒紧了缰绳。他真傻！简直就是愚蠢！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这里本来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只在那天晚上来过。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要来送口信，艾菲特罗亲王，自然也就能派人跟踪。趁着他受伤无法离开天鹅堡，这里竟被亲王算计了！
尼奥用力按着额头，这么说，口信的事，根本就是一箭双雕。名义上是要他安排人给公爵送去那封假冒的军队来信，而潜藏的目的，竟是要尼奥自己暴露这个联络点。
“白痴！”尼奥喃喃咒骂，计划得再好，到底还是被利用了。
脚下一软，尼奥一个踉跄，他赶忙抓紧缰绳，才勉强稳住身体。头好晕，晕得他好像连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都忘了，只有一个轻轻的啜泣声不停地在耳边盘旋。
别哭……别哭啊……
事实上，此刻，他所有的感官都已变得迟钝了，只有这一句话，好像超越了一切的感官和意识。听到那个哭声，他就只想这样安慰她。
目光扫过壁炉，一星刺目的白引起了他的注意。尼奥缓缓走过去，俯下身时，又感到了几乎难以抵挡的眩晕，但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白纸的残片，尽管边缘已都被烤焦，但仍能看出，这是一张质地很好的纸。
就是它了……除非有特殊的用途，强盗们是不会用这么好的纸的。
尼奥俯下身，好像要把那张小纸片从灰烬中捡起来，可是，还没等手指触及雪白的纸片，他的动作又忽地顿住了。他在干什么？他这是要干什么？……那张纸片或许可以当作给斐迪南脱罪的证据，但是他要它做什么……
尼奥昏昏沉沉地拽住缰绳，想要认镫上马，他的腿却已根本抬不起来。不得已，他只能扑上马鞍，拼命撑起身体，从他第一次骑马到现在，还从没有如此艰难地上过马。
既然是去了山上，那么应该是那个地方……
“我们走。”尼奥笑了笑，低声道。一扯缰绳，黑马便往山上冲去。
天鹅堡地处群山连绵的山区，这里的山路比泽兰附近的更难走，尼奥没有从山高处走，只沿着山腰的盘山路走，但就是这样，也已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浸得透湿了，寒风一吹，冷得刺骨，双手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全没了知觉，僵硬的手指痉挛地扯紧缰绳，但仍无法阻止他的身体左摇右晃，好几次险些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路还很远……
尼奥的意识还算清醒，他紧咬着牙提醒自己，此时此刻，是他的意志，无视□□的极限，还在支撑着他。
跑了一程又一程，尼奥在心里计算着路程，快到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黑马却忽然停了下来。尼奥的意识已越来越模糊，他并没有注意到，其实从刚才开始，黑马就一直在逐渐放慢速度，它不停地喘息着，步子越来越沉，到最后，终于浑身发抖地停了下来。
尼奥勉力抬起头，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睁大眼睛，视线仍是极为模糊，根本看不清黑马的情况。他还有力气牵着嘴角微微一撇，喃喃道：“哦……老朋友……连你也不肯……帮我了吗……”尼奥无力地伏在马背上，伸长手臂，他的手触到了黑马的头，指尖碰到了一种湿乎乎的东西，好像还泛着泡沫。黑马已在口吐白沫了……
“老朋友……”
尼奥的眼睛里有了些微湿润的感觉，他的手和马缰已经搅在了一起，尼奥弓起身，沉下肩膀，费了半天的力才将手从缰绳中脱了出来。黑马会口吐白沫，只有一个原因，尼奥太过虚弱，控制不住，无意识地将缰绳抽得太紧，又因为身体左右晃动不停地牵拉缰绳，马嚼子一直勒着黑马的嘴，它终于耐受不住了。
放松了马嚼子和皮带，马的喘息声好像也轻松了不少，它甩了甩脖子，似是要摆脱僵硬和疼痛，随即又甩了一下，边呼哧呼哧地喘气边喷着鼻息。然而，黑马虽然看上去好了些，却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尼奥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终于“嗤”地笑出了声，他以为自己是快到了，可其实却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额上豆大的冷汗浸湿了眼罩，他甚至没有力气把眼罩扯下来，双手虽是垂着，丝毫没有使力，却仍在不停地颤抖。尼奥忽然意识到，不仅是他的马，就是他自己，这条路，也走不下去了……
“回去吧……”这一句话，也不知道他是在对黑马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尽管他是笑着说出这三个字的，可是这句话里，听上去，却是说不尽的落寞和悲凉。
“你知道他们是往哪里走的吗？”拉莫远远地看着尼奥骑马出了客栈，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天鹅堡，而是反方向的山区。拉莫没有急着追出去，反而又要了一杯酒，一边喝酒，一边向酒吧老板随意问道。
“呃？”老板显然并不在意客栈的事，拉莫向那个客栈指了指，老板才明白过来，回答道，“山上吧，他们本来就是从山上来的。”
拉莫一口喝完了手中的威士忌，在吧台上放了几枚银币，向老板点点头，在老板善意的“下次再来”声中，走了出去。
如果是山上，那应该就是那里了。拉莫曾听公爵提起过洛瓦，根据警察署长的调查，那里是蝎子的根据地。
拉莫缓步走入那间客栈，似是出于好奇才进去看看。进了门，拉莫找到了那扇窗户，目测一下距离，视线转向了墙角的壁炉。刚才拉莫就是从窗子里看见，尼奥对着壁炉俯下了身，现在，拉莫也走过去，同样俯下身，细细查看壁炉里的残灰，他看到了那片烧焦的纸。
拉莫伸手从灰堆里捡起了那片纸，忽然想起菲奥娜小姐的话，她说，那一封信是用一种质地很好，看上去格外白的纸写成的。拉莫猜想，会使用那样一种纸，多半是因为需要让那种特殊的墨水充分着墨。看着此刻手里的这张纸片，拉莫已基本能够肯定那封信就是从这里送出去的。然而推论终究是推论，拉莫很清楚，光凭这一张纸，是不足以说服国王的，他还需要更为确实的证据。
拉莫拿出手帕，将那块纸片包在手帕中，在贴身的衣兜里藏好，这才走出客栈，上了马。他的目的地很明确，除了洛瓦别无其他。
刚出了小镇，沿着山路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迎面跑来一匹黑马，黑马的步子不稳，马背上的骑士伏在它的身上，看上去已晕了过去，黑马溜了缰，几乎根本就没了方向，跑出的路不是直线，而是歪歪扭扭东一转西一拐，嘴角的白沫已带上了血丝，从黑马的眼里，看得出绝望。
尼奥！
拉莫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催马赶了上去。他尽量从后面接近黑马，如果尼奥没有晕过去，他不想让尼奥看见他。
但是尼奥是真的失去意识了，他的身体开始倾斜，仅仅靠着一只手扣住鞍桥，才勉强没有摔下马背，但黑马走得这样不稳当，他显然支持不了多久了。
拉莫皱了皱眉，或许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丢下尼奥，继续前往洛瓦，追查那封信，揭穿那个阴谋加害公爵的幕后黑手。可是……
山路并不平坦，黑马忽然绊了一下，尼奥身子一晃，他的手松开了，眼看就要摔下马来。
拉莫伸出了手，抱住了尼奥，一边腾出左手，拉住黑马的缰绳，黑马喘着气，终于停了下来。
“尼奥。”
尼奥脸色惨白，双眼微阖，咬着牙关，紧得脸颊上都出现了凹痕，即使倒在拉莫的身上，他的身体也是僵硬地梗着，隔着衣服，拉莫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又冷又硬，而那件浸透了汗的衣服，早已结起了薄薄的冰霜，这种寒冷，甚至让拉莫都打起了哆嗦。
拉莫不再唤他了，尼奥已经根本听不见了。
看着尼奥蒙着眼罩的脸，拉莫一时间觉得很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尼奥今天会到这里来，陷害公爵的诡计已经得逞，还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除了平白增加了暴露的危险，拉莫实在想不到其他。更为奇怪的是，拉莫已经基本肯定了这间客栈里的人是尼奥手下的，但为什么他们走了尼奥却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拉莫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尼奥和他的手下也被算计了。而那个做下这一切的人，对于拉莫来说，其实并不难猜，只是，要如何才能证实这个猜测呢？
拉莫轻轻一拉缰绳，黑马又开始小步慢跑起来，拉莫扶着尼奥，将两匹马的缰绳都拉在手中，往天鹅堡的方向而去。他是不能将尼奥这样丢在路上的，尽管他清楚地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做，但拉莫，无论是出于天性还是教养，都始终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一直走到看得见天鹅堡了，拉莫才松开了黑马的缰绳，他是最后才放开尼奥的，好不容易扶稳了尼奥，一双手仍悬空环着尼奥的身体护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尼奥不会再摔下马来，才缩回手。从这里，跑入天鹅堡，就自然会有人照顾尼奥了。
拉莫远远地看着黑马进了天鹅堡的大门，这才拨转马头，从另一条路绕向一侧的边门，也回了天鹅堡。这个时候，要再赶去洛瓦，肯定是来不及了，况且，拉莫还有事要和公爵说。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一百十八章 艰难的路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