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49、第一百四十七章 继位者

　　“师傅。”一众未央宫弟子看到李梨花前来，纷纷行礼。
　　弟子中辈分排名第二的牧九连忙上前，关切道：“师傅，您出关后这段时日身体抱恙，始终不见我们。如今身体可有大好？”
　　另一人赶紧也接话道：“是阿，师傅，您和代宫主合演这出戏把江师姐引出来，事前也未曾与我们说，害我们以为……”
　　“以为什么？”李梨花淡淡一笑，示意风靖不必再扶她了。她缓缓走到林馥梅的面前，林馥梅却别过视线，不肯看她。李梨花摇头道：“馥梅，能这样见到你，着实不易。若无逍遥门两位少侠相助，恐怕你打算永远不听为师的话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馥梅闻言，终于肯正视她。事已至此，她便知道一切筹谋已付诸东流，此情此景，无人会再站到她这边。她因此自嘲地大笑起来：“无论我说什么，师傅也不打算放过我了吧？”她比谁都了解李梨花，在一众掌门中，她最是孤高冷傲，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如此性情，与玄武派掌门李落霞十分相似，二人也因此私交甚好。这样的她，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然而李梨花却摇头：“不，在为师做决定之前，为师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林馥梅笑得凄冷，师傅这般反常的体恤，是在可怜她吗？
　　“师傅想听哪一个想法？是我破解了修炼小室的机关，强行请师傅出关，我是否觉得卑鄙？还是师傅出关之后，被我以药物幽禁，我心中是否有愧？或者是我找人来冒充师傅，让她于这场传位仪式上将假的掌门戒赐予我，我是否会不安？师傅，若你想知道，我告诉你，所有的答案都是否……”
　　一众未央宫弟子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没有人想得到，她们信任的大师姐，执掌未央宫多年的代宫主，竟会这样对待她们的师傅，还骗了未央宫上下，于暗中筹谋，要将未央宫吞入腹中。
　　“馥梅……”李梨花眸光一暗，笃定道，“你怨为师。”
　　“我当然怨你！”林馥梅恨道，“你很早以前，心中的掌门位置就是留给江白的！你将掌门戒给她，而她……对，当年就是被我打落悬崖的，她明明活着却不肯回来！你竟要我走上代宫主的位置，自己则挥挥衣袖，躲入小室中闭关，从此不问江湖事。师傅，你好残忍！你明知我想要这掌门之位，却只给我代宫主的名号，让江湖人人取笑我。你一直在等江白对吧？只要她一回来，你就要一脚踢开我，让我屈身在她之下，安安分分做个大师姐。”
　　李梨花神色淡然，闻言已经没有太多波澜起伏。
　　“师傅，我今日所为，全是你逼我的，你最不能怪罪的就是我！”
　　“你可知……”李梨花轻声道，“你逼为师出关的那天，离为师圆满出关之日，只有五天不到。”
　　“那正合我意。师傅闭关，不就是因为当年紫阳山一战，挨了齐岳白那一掌，功力大损。若等你修成正果了，风光再现，我不就是弃棋了？我不先下手，等着被你用完扔掉吗？”
　　“你错了。若为师修得圆满出关，本是要将宫主之位正式授予你的。”
　　林馥梅听闻此话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不可能……”
　　她苦苦筹谋的一切，原本就是李梨花想要拱手让给她的？
　　“为师的确欣赏江白，她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宫主之位，江白的确是为师心目中的首选，却不是唯一的选择。馥梅，为师知你向来好强，事事都要争个第一，若你是宫主，日后在江湖上必然吃亏。江白失踪后，为师任你为代宫主，主理未央宫大小事务，也是此意。为师要你磨练心性，像一个真正的宫主一样要求自己。若你肯踏踏实实地遵照为师的意愿去做，为师出关后，就算江白回来，她不再会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人了。”
　　李梨花将这一切来龙去脉尽数道出，看着林馥梅的目光里有藏不住的痛惜。
　　“可惜……你终究选择与为师为敌，走上这条不归路。来人……将叛徒林馥梅关入寒苑，没有为师之命，永不得出。”
　　几名弟子得命上前押住了她，林馥梅却迟迟不肯挪动脚步。她眼中有一点泪芒，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师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吧。”
　　“万树梨花……为何不肯教我？”
　　李梨花的眼底一片平静：“万树梨花，求的是平和无争。你太过要强，执意要学，不过是走火入魔一个下场。”
　　林馥梅眼角的那滴泪终于落下，她凄然一笑，将身上华丽繁复的火红外袍褪下。身上唯有一袭白衣，如李梨花一般。直至踏入未央宫内，她都没有再回头。
　　牧九目送着林馥梅离去的身影，转头对李梨花道：“师傅，如今未央宫群龙无首，您既出关，还请重新接手宫主之位，引领我等众人才是。”
　　风靖也附和道：“二师姐所言极是，师傅，如今未央宫里再无人可任宫主之位。”
　　“谁说没有人？”李梨花负手，望着悬崖的方向。
　　牧九错愕：“您是指江师妹？可她、她……从如此高度坠落，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江白不会死。第一次坠崖，她都活下来了，那么这一次，就更有把握活命。为师闭关这么些年，早已不适合这个江湖了，江湖该留给你们年轻一辈了，”她说着，望向悬崖的目光放远，沉痛道，“江白，没想到我二人师徒缘分实在太浅，连匆匆一面都未能见到……第一次为师未能救你，这一次为师也无法帮你，为师着实惭愧……”
　　“师傅别难过，江师姐知道师傅的苦衷，一定不会怪罪的。”风靖安慰道。
　　李梨花点了点头，方才整理一身素白衣袍，抱拳对四方来客扬声道：“各位，小徒林馥梅欺师灭祖，伤害同门，意图夺位，乃是我管教不利，如今已被我关押宫中。我李梨花在此宣布，自今日起，未央宫新一任宫主为江白！”
　　偌大的后山空地，江白二字在空中久久回荡，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面色各异，李君杨更是脸色惨白。一片质疑声中，刘起龙卯足了劲，带头大喊了一声“好”。
　　四下无人应和，刘青怕他尴尬，便在旁边小声地跟了一声“好”。刘起龙笑得灿烂，猛拍了一下刘青的背：“好小子，大哥果然没看错你！”
　　他们二人的身后，李落霞站了起来，难得展露了一个微笑：“梨花，既是你的决定，我想就一定不会错。新的未央宫宫主归来的那天，我很期待。”

　　“四师兄，这幅画很精彩嘛。”萧潇之不知何时站到了萧皓之身后，摸着下巴端详他画中的江踏白。
　　萧皓之一惊，连忙护着自己的画作：“潇之，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我又不是乐之，想拿它来做买卖，”他耸了耸肩，望着画中女子那几乎要乘风而去的绝世风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心吧，就算是乐之也不会轻易动它。这幅画的价值，比你想象得大得多。”
　　“八师兄，以后别再这么冒险了，我都要吓掉半条命了，”萧远之嘟嘟囔囔，瞪着画中的江踏白，“就为了不要脸，你都肯舍身涉险到这个地步。”
　　萧潇之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师傅为何派你跟着我们出来吗？”
　　“为什么？不是因为其他人太忙吗？”
　　“非也非也，”萧潇之摇头晃脑，学起了萧从之的口气，“远之，是因为你最为正经靠谱。无论我们几人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有你来善后。你看，你这不是顺利找到了我，还顺手救了风靖姑娘，顺便把李掌门给救了出来，还喂了解药吗？啧，远之，这一记大功，要算你头上。”
　　“我宁可不要，”萧远之苦着脸，“八师兄，以后练易容术的同时，把武功也多练一练吧！”天知道他是怎么靠一根长箫横扫未央宫的。
　　萧潇之却像没听到似的，朗笑道：“大戏看完了，我们这群逍遥客也该离场了。”他见萧皓之仍抱着画，恋恋不舍地望着悬崖，便道：“四师兄，别看了。画中人回来的那天，远之会再带我们登门拜访的。”
　　萧远之闻言抗议：“我可没……”
　　谁料萧皓之闻言，双目放光，连忙抓着萧远之的手：“远之，是真的吗？你会再带我们来？”
　　萧潇之附耳笑道：“不答应他，这个痴人能在这里呆上一个月，信吗？”
　　萧远之只得把那没说完的后半句吞了回去，闷声道：“知道啦，我会再带你出来的。”
　　萧皓之这才欢呼雀跃，收拾东西乖乖跟着他们二人离开。

作者有话说

　　萧潇之：各位，我等暂时离开，就等第四卷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