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45、第一百四十三章 陈年账

　　江湖人聚集在未央宫，本是为了见证李梨花重出江湖，没想到却意外撞破了眼前这个堪称劲爆的秘密。原来原来原来！鹿手侠本人不是不近女色的古怪少年，而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鹿手侠不是来路不明的神秘人，而是未央宫的弟子！鹿手侠的鹿皮手套下面不是别的，是未央宫的掌门戒！
　　所有的讯息在这一刻爆炸开来，围观人群无一幸免，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有的惊掉了下巴，有的瞪掉了眼珠，有的前一刻还在与同门师兄弟谈笑，下一刻踩着对方了都不自知。
　　在这种惊天的秘密接二连三揭穿之际，全场唯一能保持冷静的，恐怕只剩江踏白本人了。
　　她无视林馥梅的眼光，也不在乎周遭江湖人究竟是何心情，只是嗤笑着道：“大师姐，你把这个假的师傅搬出来，自导自演这出戏，不嫌累吗？”
　　“李梨花居然是假的……”
　　“她是不是没出关阿？”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阿？”
　　听到一众人议论纷纷，林馥梅忽然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承认：“师傅的确是假的！”
　　江踏白挑眉，林馥梅居然会顺着她的话说，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可知为何！”林馥梅冷冷喝道，“江白，你这个未央宫的叛徒，没想到今日居然有脸回来！当年你偷走掌门戒，销声匿迹，师傅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没有声张！如今，师傅实在迫不得已，只得用此计某引你现身。”
　　江踏白气得浑身发抖：“颠倒黑白！掌门戒不是我偷的，是师傅给的！此事当年只有师傅和我们二人知晓，你嫉妒我得了掌门戒，这才设计我，让我坠落此间万丈深崖！”江踏白伸手一指，指向一旁白雾茫茫的深崖。
　　林馥梅目光看都没看悬崖一眼，只是冷冷笑了笑：“一派胡言！若是你光明正大拿到的，为何不回来继位，而是以鹿手侠的身份欺瞒众人这么多年？若是我设计你，当初你坠崖后为何不站出来澄清，而是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揭露？”
　　江踏白冷冷地瞪着眼前的大师姐。她根本不能回来！坠崖后的她，幸得花家所救，有吴忧这个妙手神医医治，捡回一条命。但她天池穴堆积淤血是不争的事实，武功永远无法更上一层楼更是她永远的痛。当初她若回来，就算继任了掌门之位，迟早也会被林馥梅瞧去她武功中的破绽，伺机再对她下手。
　　她只好、只得、在心灰意冷之后也乐于当个逍遥自在的鹿手侠。
　　但这件事情，即使放到现在，依旧不可说。她成为鹿手侠之后，以“快”与“变”迅速在江湖中立身，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是为了掩盖她的师门，二是为了掩盖她受损的内力。一旦这致命破绽为江湖人人尽知，她就再无法行走江湖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馥梅则乘胜追击：“公道自在人心！你欺师灭祖，还女扮男装这么些年，把整个江湖当猴耍很得意吧？如今谁肯信你，谁会信你？”
　　“我信！”忽然一声大吼自人群中传了出来。
　　众人讶然，循声望去，只见玄武派里，一名刀疤脸男子站了出来，旁边的青年一脸难以置信，死死地拉住他：“大哥别瞎凑热闹啦！”
　　他却一把挥开身边人的手：“刘青你让开！”
　　刘起龙走到玄武派众人面前，大声地向四面八方来客宣布他的决心：“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鹿手侠就是鹿手侠，我刘起龙从来不会看错任何一个人！”
　　江踏白目光复杂，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她的心。没想到刘起龙会跟着玄武派一起来未央宫，看到这一幕。更没想到，在林馥梅抛出这个问题嘲讽她之时，鹿手侠这个少年侠客的形象幻灭崩塌之际，刘起龙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
　　“跳梁小丑，”林馥梅瞥了他一眼，低啐了一声，继而又把目光投向江踏白，“江白，我继任未央宫代宫主多年，战战兢兢为未央宫筹谋，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污蔑的？反倒是你，躲躲藏藏，今天眼见师傅要正式传位于我，才跳出来想与我抢这杯羹！我告诉你，做梦！你偷走的掌门戒，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江踏白冷笑：“师姐，你明知我掌门戒摘不下来。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你甚至要我剁下大指……”
　　“你恐怕是梦做多了吧！”林馥梅嗤笑一声，双手化掌向她袭来，江踏白凭借极快的身法躲闪开来，恰好来到方才落在地上的麒麟剑身旁。
　　林馥梅也看到了麒麟剑，当下便道：“江白，若你还认自己曾经是未央宫的弟子，就拿未央宫的功夫与我一战！别耍别的花把式！”
　　江踏白目露寒光：“早有此意！”她脚尖一提，将那麒麟剑准确无误地踢到了刘起龙的脚下，扬声道：“刀兄，替我保管好了！”
　　刘起龙一怔，但很快就将剑抄起来握在手中，力道之大，几乎要把那剑柄握碎了。他眼中写满了坚定，势要替江踏白守好这把剑。这个男人……不，这个女人，曾经冒充各种身份来欺骗他，如今真相大白，他不傻，也绝不是执迷不悟，他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曾是他全心全意敬仰的鹿手侠，就一直都是！

　　两人这一战可谓凶狠。没有人能想象，同是未央宫的武功，以阴柔闻名的“一夜春风”掌法，在这两人手中，竟能幻化这般地裂山崩之气劲！就连玄武派的掌门李落霞在一旁看了，也是暗暗惊心，揣测若是以玄武派的掌法对上未央宫的掌法，孰胜孰负恐怕不可知。
　　一众江湖人就这样围着二人看着，谁也没想过要出手相助其中一方。一来这是她们师门之事，轮不到旁人来干涉说教。二来，不少人也是抱着坐收渔利的心情看着这出好戏，甚至期盼最好两败俱伤。
　　“大哥……你说鹿手侠能赢吗？”刘青小声地问了一句。
　　刘起龙咬碎钢牙：“铁定能！”
　　江踏白以速度占据一定的优势，出手又快又狠，丝毫不留情面，只因眼前这个大师姐，曾经也不留任何情面地设计了她。她本以为时过境迁，多年已过，对林馥梅的怨艾该淡去了，不想今日听到她的一派胡言，心中隐隐猜到师傅出关后可能落入她的手，被她所控制，她就怒火中烧，绝无法让一切随风而去。
　　两人均以一招“踏花归人”对上，强大的气劲在二人面前炸开，震得二人皆是后退。江踏白始终以速度周旋，这会儿却有意一拼，强迫自己硬对上林馥梅的掌，内力不及，被震退之后飞快地啐了一口血出来。
　　林馥梅见状冷笑：“这些年，我日夜苦练未央宫掌法，跟你玩江湖侠客的游戏可不同。
　　此话有一定道理，未央宫的“一夜春风”，单看这倒数第二式上，就明明白白地显出了两人的差距。
　　“江白，若再不交出掌门戒，休怪我今日不客气，替师傅清理门户了！”林馥梅嘴上这样说，可却没有给江踏白任何回应的机会，马上便再度起了势，蓄满强劲力道的一掌向她袭来。
　　还是那一招踏花归人。
　　此时再对上，必输无疑。不，以林馥梅的来势来看，若要硬拼，该是必死无疑。
　　江踏白眸光一暗，逼至此刻，她唯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全身流动的内息聚于手心，她冷冷睨视着林馥梅，毫不犹豫地出这最后一掌！
　　众人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满天尘土飞扬！就好像有千万支细密的针，自空中硬生生切入林馥梅的掌风之中，林馥梅瞪圆双目，难以置信地看到江踏白以一掌化去了她最为自信的一击，将她狼狈地掀飞在地。
　　但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一掌，是她心心念念数十年，而李梨花从来不肯传授给她的……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不知是谁将这句诗念了出来。
　　全场静谧，无人能想到，李梨花当年最为辉煌绚烂的最后一掌，“一夜春风”最玄妙的奥秘，今日能够重现江湖，而且还是出自“叛徒”鹿手侠之手。
　　“万树梨花……”林馥梅咬牙切齿，鲜血将她的红衣打湿，她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师傅，你好偏心！”

作者有话说

　　江踏白：刀兄，我今天真的好感动。
刘起龙：我姓刘！我姓刘！我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