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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九回 桔梗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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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后面果有一眼温泉,不知什么年头被人所得。游龙观在上头盖了顶凉亭,用琉璃围了三面,剩下一面种了丛修竹,权当门面;亭里雕了个汉白玉的水槽,正扣在泉眼上,槽边留了处石榻,上面刻了仙鹤白云轻松修竹,颇有雅趣。
司徒章先去拔了塞子放出热泉,再回屋抱了秦绍阳出来,半路上突然起了细雨,合着山风习习,弄得司徒章通体舒畅,方才稍露的焦躁也去了大半。进到亭里,司徒章把秦绍阳脱个精光,放在石塌上便要看个究竟,他果然在肺眼找到十几处扎痕,个个赤红如血,很不寻常。
“你这下该信了罢,”冯老师已然跟到这里,靠着柱子与司徒章说话:“这美人是什么来头老朽不便问你,但有一句要说在前头,”他见司徒章不声不响拧了毛巾给秦绍阳擦洗,触手小心,竟透着万分的珍爱,“这八成是个妖孽,专到人间取男人性命,若是日后把你连皮带骨吃个精光,莫怪老朽没有提醒与你。”
司徒章听冯老师说得难听,心里也是似信非信,但此时放着秦绍阳不管,由他溺死在自己血液屎尿之中,却是舍不得。“冯老师说得哪里话?”他用手指轻抚那如菱薄唇,纹路细洁,仿佛正勾人去亲,“他天生是女人床上的恩客也罢,男人怀里的天魔星也罢,即便你说他世世□□,不吃人便活不下去又待如何?我司徒章是什么人?贵家的流氓,内卫的妖魔,他要吃我,只怕修炼还不够。”
冯老师心里暗叹,所谓宿命便是此物,一旦落入其中终究还是脱不开身。他走到司徒章身边,掏了粒红丸出来,“你把这东西给他吃了,老朽自当倾尽全力为他救治,保准还你个好人儿,你看可好?”
司徒章冷笑道:“我两个师父也说要救他,可没有什么腌臜条件,凭什么我要信你。”冯老师笑笑,道:“你师父哪里是要救他,分明是要杀他,至于你二师父,笑面虎儿般的人,你也信么?”
司徒章猛然回身,盯着冯老师看,他神色变幻莫测,居然瞬间就换了两三般心思:“我师父为何要杀他?你休要信口胡说。”
冯老师笑笑:“在那里躺着都能勾引小道士,你说这妖孽般的人儿,令师怎肯让他毁了你的前程?”见司徒章还是不信,冯老师又道:“你别看令师是个清修之人,早年间内卫苏昧风怎样心狠手辣,就算是我这山中野人也早有耳闻。”他拍拍司徒章的肩,又道:“你那混账爹要了他的心,是以把你当亲儿看待也不奇怪。”
司徒章看了看红丸,问道:“那这又是什么猫腻?”
冯老师道:“这是苗疆的催心蛊,若是日后他不利于你,只管念我教你的咒文,便可脱身而出。”司徒章哼了一声:“这下三滥的东西我才不用!”嘴上这么说,他却伸手接过来,看了又看。冯老师知道他已动心,于是附耳说了几句,便笑眯眯走了。
司徒章捏了那颗药丸,直到冯老师足音渐远,才又拿起毛巾。他把身上精湿的衣服退下,仅留了条兜档的布条,在靡靡水雾中看去,更显体态柔韧,风流非常。下得水去,水刚到腰上,即便俯身帮秦绍阳擦洗,也比方才坐在水边要方便许多。司徒章把秦绍阳身子摆成个撇腿的姿势,两条腿浸在温泉里,身子还靠在石榻上,以免湿了伤处,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里外都弄干净了些,司徒章用条细毯遮了秦绍阳身子,自个儿沉进水里,只露了头脸出来,想他的心事。他方才坐定,就听有人轻声道:“司徒是要对我用药么?”话音嘶哑暗淡,竟是秦绍阳,“若是如此,不如杀了秦某快些。”
司徒章淡声道:“方才秦大人就醒了吧,这温泉能够聚集精神,果然不是吹的。”他伸出手来,抚弄秦绍阳右腿,颇为暧昧,“在下虽行事荒唐,也不敢妄图控制监国大人,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就是有百十个脑袋也扛将不住。”他深知此话未必可信,但在此时此刻,只有搬了秋蕊出来,才是上策。秦绍阳果然不再说话,只轻轻闷笑了数声,便又睡过去了。司徒章听他起了微酣,仿佛极放心的模样,不禁露出笑来。
接下来几日,司徒章亲自在房内照顾,外头行走则托了卿明去做。每日清早,也不管秦绍阳醒了没醒,先从要紧的地方塞了雨露丸进去,待到秦绍阳泄出清水来,才把苦道人配的药一样一样用上。日日周而复始,白天黑夜下来,好不容易秦绍阳身上不再胡乱发热,神智清明略似常人了些。这一日清早,秦绍阳醒得早些,他见司徒章趴在床边,衣衫未解,想是守了一夜,便用手推他,半天才唤醒了过来。“我这边无事,司徒还是上床歇息吧。”
司徒章迷迷糊糊睁了眼,见秦绍阳正在看他,便笑道:“昨夜看秦大人睡颜极美,故而乐而忘返,”他边说边站起身来,掸掸衣裳,“我先帮你用药,等会儿叫卿明弄些东西来吃,你看可好啊?”秦绍阳几日来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早就习惯他照拂,原也没什么不可,只是此刻看司徒章将醒未醒,还有条不紊,心下有些感动,便道:“多日来受道长关照,未曾当面道谢,不知是否请司徒引见,也好表表心意。”
秦绍阳话一出口,司徒章的眉头便皱起来,他走回床边,一屁股坐下来,对秦绍阳道:“等你好了再说,如此这半吊子,有什么好谢。”秦绍阳道:“我虽鲁钝,也知道再治也不过是半吊子,”他见司徒章俯身下来,仿佛要辩解的样子,淡淡然笑了:“昨夜你二人在房外说的话,被我不巧听了。莫说这腿子已废,只能装装样子,拉屎拉尿也不听使唤,进进出出全不是自己的主意。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奢望,自然该先谢了恩公,再做打算。”
司徒章大惊,昨夜与师父在院子说的话,哪里想到都被秦绍阳听了去,此时见他神色自若,娓娓讲来,仿佛和自己无关一般。“秦大人有何打算?不如说与在下听听。”
秦绍阳道:“此身已废,对陛下想是无用了罢。即便隐匿山林,无钱也难自处,所以想请司徒大人给我家中送信,让老六接我回家便是。”
司徒章不知不觉竟起了怒气,也不知所为何来,他把脸逼到秦绍阳近前,恨声道:“你这话说得好生无趣,活跟个没见识的脚夫一般,谁说你已无用!亏你有满腹经纶,何必自轻自贱如此?”秦绍阳觉得他已动气,又想闭嘴避他锋芒,不想司徒章不依不饶,嘴下更厉害了几分:“这边不行便找别处,天下医者众多,怕是治不好你么?”
秦绍阳道:“治不好的,我知道。”他边说边拉开被子,极从容地把上身的汗衫解开了去,“秦某身无长物,就这身子还能用用,若是司徒大人不嫌弃,权把此物当作送信的酬劳如何?”他伸手揽了司徒章的脖子,阖了双眼,轻声道:“秦某那里生涩,若不得趣,还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