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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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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秋,榕城。
傅柏秋又一次梦见了时槿之——在高一那年的校庆晚会上。
十五岁的时槿之身穿晚礼服,款步走到钢琴前
……
再然后,她醒了。
清晨的殡仪馆肃穆安静。
傅柏秋停好车下来,一手拎着银灰色保温杯,另一手遥控锁车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朝主楼办公室走去。
“傅姐,今天这么早啊。”
“傅姐早。”
迎面遇到同事,傅柏秋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与人擦肩而过。然后耳边飘来一阵窃窃私语:
“长得这么漂亮来了殡仪馆,可惜了。”
“我要是有傅姐那条件,肯定去当明星。”
“拉倒吧,明星也不见得有傅姐好看,都是整出来的塑料脸。”
声音逐渐飘远,傅柏秋乘电梯上到三楼,像个幽灵一样飘进办公室:
业务科,防腐整容部。
她是一名入殓师,今年是她踏足殡葬业的第七个年头。
办公室里只有主任在,见傅柏秋进来,对她招了招手:“小傅啊,你来一下。”
傅柏秋停下脚步,看着他。
“上次车祸送过来的0742,家属已经处理完保险和赔偿的事了,今天下午三点办告别仪式。”
“现在就可以。”她淡淡道。
中年男人和蔼地笑了,摆摆手:“大早上的,刚吃完饭,怕你受不了。”
上周馆里接了一具死于车祸的遗体,编号0742,据殡仪车师傅说,是被后八轮碾了,死状相当惨烈。
傅柏秋挑了下眉,不置可否,进去里面的休息室。
领导的顾虑很多余。
干这行不能怕,也不会怕。
但今天她不想多费口舌,随便领导怎么安排。
保温杯里盛着热腾腾的枸杞茶,傅柏秋拧开盖子抿了一口,从柜子里拿出白大褂和一次性工作帽,站在镜子前穿戴齐整。
其他同事陆续来了,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傅姐,早啊。”
“早上好,傅姐。”
入殓师队伍里少见女性,尤其是像傅柏秋这样长得漂亮又技艺精湛的美人,她性子清冷淡漠,不爱说话,不怎么笑。
“傅姐今天处理0742吗?需不需要帮忙?”
“对啊,傅姐,工程量挺大的,我们给你搭把手。”
傅柏秋转过身:“不用了,谢谢。”
一阵风似的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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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2号逝者是个男孩,今年十五岁,死于车祸,现在是一具冒着寒气的青灰色尸体。
八点钟左右,男孩的父母来了。
母亲颤巍巍地拿出一张孩子生前的照片,递给傅柏秋,接着父亲塞过来一个厚厚的红包,哽咽道:“姑娘,求你了,我不想他走得那么难看……”
傅柏秋见惯了生离死别,只接了照片:“不收红包。”
夫妇俩愣了一下,讷讷点头。
随后,男孩的遗体被从冷冻室推进了化妆室,傅柏秋进去关上门,把照片放到一边,戴上硅胶手套,轻轻掀开明黄色绸布。
男孩破碎的身体狰狞可怖。
才十五岁。
傅柏秋握住他唯一完好无损的右手,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冷气往衣服里钻,她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和声音……
【姐,我们登机了,记得到时候去机场接我们啊】
【由榕城飞往伦敦的NK309号航班,于起飞后五个小时坠毁于xx境内,机上287人全部罹难】
……
处理0742花了五个多小时,傅柏秋连午饭都没有吃
“这就是我儿子啊……”
“谢谢你,姑娘,谢谢……”
家属激动得不知如何言语,只能不断重复着“谢谢”。
傅柏秋不说话,注视着男孩被推去告别厅,到了下午这个点,她这样的非编制合同工已经没什么活要做,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到净身室给自己喷上一种化学除味剂,回办公室脱掉行头。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微信显示有人添加好友,备注是……租房。
租房?
傅柏秋迟疑了两秒,想起自己挂在网上半年都没租出去的房子,通过验证。对方顶着小猪佩奇头像,昵称是猪猪表情符号,很快发来一句:
【傅小姐吗?请问什么时候能看房】
开门见山,爽利。她回复:
【我在殡仪馆工作,不能接受免谈】
【没关系,我不介意】
【现在就行】
【好的,我马上过去】
对方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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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雅苑别墅群。
傅柏秋把车停进库里,上楼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居家休闲的衣服。
这房子很大,坐北朝南的两层楼,外面有个大院子。
她独自在这里住了七年。
以低于市场平均值的价格,附近地处近郊区,交通挺方便,环境也不错。
事实上确实抢手,出租信息刚挂出去,意向租客不少,但当她们得知房东的工作是为死人化妆,立马表示不能接受,一来二去,半年了,房子也没租出去。
恐惧死亡是人之常情,她能理解。
傅柏秋靠在阳台栏杆边,推开窗户远眺。
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消失安静,然后手机响了一下。
【我到门口了,进不去】
她愣了愣,边进房间拿钥匙边回复:
【等我五分钟】
这片别墅小区物业管理严格,外来人和车一律不让进,除非业主亲自带进来。
栏杆外面停着一辆红色敞篷Boxster
坐在车里的女人抬起头,远远瞧见傅柏秋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缓缓摘掉墨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