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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木卯]:今晚8点后会在宿舍吗 @全体成员

      消息发出后,过了半小时唐寒柳才收到回复。

      花桑年回了个疑问的表情包,然后说了句:应该在的。

      闻人影歌则肯定地回复:在。

      年级破冰会的聚餐刚刚结束,师兄师姐们没有强制性要求在场的人继续参加晚上的活动——玩得来、结交到新朋友的自然会继续,没有的也不必再强求。

      闻人影歌不想继续,他更喜欢和花桑年单独相处,或者回宿舍呆着。

      更何况,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礼物送给花桑年。

      那是一个名字的木头刻章。
      是今天去水上乐园,在其他人划划艇等的时候,他在摆摊的木匠师傅那呆了一下午,亲手雕刻的。由于这样失去了“破冰”的意义,差点没被师兄师姐的人轮番谴责,这才推不掉聚餐。

      否则,花桑年发消息给他的时候,他就会回去了。

      花桑年看到了闻人影歌的消息,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那我们现在回宿舍?”

      闻人影歌点头。

      告别了临床医学的人,花桑年和闻人影歌直接往宿舍方向走。

      杨力也在群里回了消息:我兼职可能要到8点,我尽量跑回去。

      唐寒柳@了杨力:不着急,八点半吧。

      当晚。
      八点半。

      唐寒柳买了烧烤和汽水,两只手都没空。他站在宿舍门口喊道:“帮我开一下门。”

      去开门的是闻人影歌。

      拎进来后,唐寒柳看到所有人都在,便直接说:“像之前在天台那样,久违地聊聊?”

      近一段时间里,宿舍都笼罩着低气压。

      过去,哪怕大家都忙都累,也还会有杨力在宿舍里很有活力地嚷嚷,气氛多少会被带动起来,活跃不少。

      “是什么限制了我的巧克力?是贫穷啊!”杨力吃掉了最后一块巧克力,悲伤道。

      杨力家庭条件很一般,他们都知道。
      他也没有掩饰过,经常在宿舍里吼。

      不过不是那一种消极的吼,而是带有一点点自黑色彩的吼,和网上那些经常喊穷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喊归喊,生活归生活。

      在校队训练那么重的情况下,他还每天挤出两个小时去兼职。
      两个小时的兼职赚不了太多钱,但至少够他每天的饭钱。

      所以杨力总是很乐观地、不惧怕说出自己的情况,直爽地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消极的话,说出来也是积极的语气。

      可是最近没有了。

      闻人影歌变化不大,但唐寒柳能感觉到他憋着一股劲,想为师兄们拿到下一次的冠军。这股劲让他很难分心到“察觉氛围变化”上。

      花桑年在此之前经常充当宿舍的润滑角色,可是这一学期以来,常常走神。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一旦静下来,总能看到花桑年皱着眉头。
      唐寒柳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专业成绩,老师给花桑年的评价总是忽高忽低,迷茫在所难免。

      不能再这么下去。
      就算没有当过调和的角色,唐寒柳也决定组织一个夜谈会。
      所以他买了烧烤和汽水,吃东西的时候聊天会比较放松。

      杨力笑嘻嘻地帮忙在地上打开小桌子,“闻着好香!你买了多少啊,等会儿发个群收款。”

      “不用,最重要的是大家吃得开心。”唐寒柳只希望这几人能在吃的过程中,敞开心扉。

      丝毫没注意到杨力的动作顿了一下。

      杨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前他并不会很在意“被请客”。所有人都知道他靠兼职赚饭钱,家里人给的生活费大多时候都不花,准备找机会还给姐姐,所以有的时候像汽水奶茶这些东西,顺手就会请他喝。

      也不是理所当然,就是感觉大家关系好,不用那么计较。

      偶尔假日能兼职的时间长,拿到工资后他便会请客,也没人会推辞。

      这种生活其实还挺好的。
      如果一直不去和别人比较的话。

      杨力当然不会和那些家境好的人比,他们家庭条件好,生活得好一些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们大方又不会不尊重人,从来没有瞧不起他。

      让杨力真正在意的是,明明家庭条件很好,却从初中开始就能靠自己生活的人。
      不仅如此,学业篮球哪一方面都比他要强的多。

      这样的人就跟他住在同一个宿舍,同一支队伍里。

      “发什么愣呢?”唐寒柳制止了杨力把汽水往烧烤上放的举动,“汽水放四个方向。”

      杨力哈哈一笑,“有点走神,这就放好。”

      花桑年也过来帮忙,将打包了烧烤的餐盒打开,“糖糖,你买了好多。”

      “吃得完,不怕。”唐寒柳是按照平时注意到的他们的喜好、食量点的,“慢慢聊,慢慢吃。”

      闻人影歌接话:“我可以包尾。”

      意思就是吃不完,他会负责光盘。

      杨力也听懂了,但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运动员吃这么多重油盐的东西不好吧?”
      说完杨力就后悔了,可话又撤不回来。

      花桑年和唐寒柳都没反应过来该怎么缓和。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初唐寒柳说杨力的那句话:有哪个运动员一周几次地喝酒?

      闻人影歌没听出来话语背后的意思,只当是一句日常聊天,“不常吃,不会有影响的。”

      “……说的也对。”杨力松了口气,但又有点不得劲。

      为什么闻人影歌总是这么一副“自我中心”的样子,完全不会在意其他人,更别说别人对他的羡慕、嫉妒、阴阳怪气。

      从小学到高中,杨力全心全意的学习,高考的分数线也只比X大的多了15分,勉强进入软件工程这个专业。

      而对方,从初中开始就不花家里的钱,是全国状元。
      不用兼职,靠着奖学金还能富余。

      国庆他们一起进了校队。
      好像,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但对方在一队当首发球员,而他在二队当替补。

      这不是最打击他的。
      他永远相信努力可以给他带来更好的。也就是说别的没有,他心态还是不错的。
      可是在球场上,他会因为紧张而丢了罚球,而闻人影歌所有的比赛一个罚球都没有丢过。

      他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
      在闻人影歌面前,他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甚至,他那么努力了,却连在师兄们面前哭的资格都没有。

      体育竞技没有亚军。
      在与冠军擦肩而过而嚎啕大哭的师兄们面前,杨力极力忍着,他没有资格哭,因为他一场比赛都没有上。

      相比之下,那个有资格哭的闻人影歌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的眼眶连红都没有变红。

      为什么呢。
      他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杨力想不明白,闻人影歌怎么可以那么专注于自身呢?因为自己还有两年,所以师兄们含泪收场的时候,就可以置身事外吗?

      唐寒柳看了看满脸心事的杨力,又看了眼毫无所知的闻人影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表面上不显,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说:“吃起来,喝起来。我们宿舍好久没有能聚齐,一起聊天吃东西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聊聊。”

      花桑年轻笑着附和,“对,有一段时间了。上次我们在天台聊的是家庭情况?这次我们说说各自社团的感受或者对大学的感悟?”

      “单纯说说心情也可以。”唐寒柳说。

      然而说完,宿舍里又安静了下来。
      和刚到学校那会儿不同,现在没人想当第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唐寒柳只能自己起话头,可他除了感情,实在没有什么好烦恼的。感情上的事情也不方便说,说出来有点像把责任推卸到花桑年身上一样。

      闵卦在安分了一段时间、总决赛突然出现挨着他坐后,就直接表明了意图。闵卦把追求的行为摆在了明面上,但又不直接表白。

      唐寒柳碍于闵卦是花桑年的直系师兄,两人关系不管是在社团还是专业上都非常不错,就没有十分强硬地拒绝闵卦。
      因为那样意味着撕破脸皮。

      他没有必要让花桑年夹在他和闵卦中间做人。

      再有就是唐尤许,唐尤许的事别说告诉花桑年他们,连家人他都没打算说。

      唐寒柳努力地想了想,想出一个问题:“我说,你们过得这么让人舒服,不累吗。”

      想来宿舍气氛会这么压抑,是因为三人都是那种喜欢把事闷在心里的人,他们不愿意给别人造成多余的负担。

      像杨力,唐寒柳从刚才杨力的阴阳怪气中也可以知道,杨力对他们在篮球上的成绩差异很在意。
      可如果杨力能像上学期那样坦率地说出来,那么闻人影歌就会帮他提升,而不是每次都压着黄凯圣特训。

      有时候下了课,唐寒柳会和花桑年一起去找闻人影歌,基本上进去体育馆就会听到黄凯圣在哀嚎,“我是个病人啊——救命啊!我只想普普通通地打个篮球,不想变成超人啊——救命!”

      然后一次次地按闻人影歌说的练,练上头了自己待着的时候也会练。

      每次见到都觉得黄凯圣在进步。

      所以其实没必要觉得怕麻烦别人就不开口,那样会很累。

      花桑年笑了笑,“我也没有说为了和我接触的人能觉得舒适就委屈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我也会开口。最近……大概是专业上不太顺利,看着比较疲惫,没什么的。”

      他说得很真诚,又轻描淡写。
      仿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槛,连台阶都算不上,很快就会跨过去。

      唐寒柳和花桑年对视了两秒,没看出逞强,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杨力接着道:“我也没有勉强自己去和部门的人团建,我挺喜欢和大家一起玩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开销大了,我有时候兼职的工资补不上有点焦虑。”
      说着杨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这一周校队放假,多了很多时间兼职,我一下就把那个洞补好了。”

      唐寒柳:……
      难道真是他方向错了?杨力的烦恼和篮球没有关系?

      闻人影歌还是一样寡言,他只说了一句:“我想拿下来年的冠军。”

      这是他今年唯一的遗憾。
      他没能给那么努力的师兄们最好的助力。

      “加油。”唐寒柳拍了拍闻人影歌的肩膀,只有他和预想中的一样。

      闻人影歌点头,“我会的。”

      没人觉得闻人影歌在说谎。
      因为闻人影歌的语气是那么笃定,眼神里也没有丝毫杂质。

      杨力看着这样的闻人影歌只觉得自己更卑劣了,他凭什么认为闻人影歌没哭就是不在意那场失利?
      闻人影歌全程参与其中,肯定比他感受更深,不是吗?

      花桑年嘴角动了动,想以最好看的表情来为闻人影歌加油,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经历那么大一场挫折,他哥已经在向前走了。而他不过是几次考试失利,就这么挫败,迷茫,不知所措。

      他真的很羡慕这样的心态。

      能在失败后,向前展望的心态。

      花桑年展望不了,因为他很痛苦。

      最痛苦的不是努力却没成功,而是没有成功却没有再继续更努力的空间了。
      他已经足够努力。
      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花桑年知道或许他该趁这次机会把迷茫说出口,而不是像刚才几句话轻轻带过。

      可他能说什么呢。

      杨力最近也不太对劲,不知道是在为校队的事情烦恼,还是真的如杨力自己所说,只是在为兼职工资跟不上开销烦恼。

      唐寒柳的相机被偷了,现在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寻找犯人。
      流浪猫狗的协会管理似乎出现了一点争执,非常需要唐寒柳去调解。
      然后是大四的毕业晚会,唐寒柳需要上台去表演,最近常常排练到很晚很晚。

      闻人影歌。
      他确实是他最依赖的人。

      可正因为是他最依赖的人,他才会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一直以来,在闻人影歌面前,他虽然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却一直是意气风发的。
      他不想把自己陷入颓丧的样子给他看。

      “哥,加油啊。”

      花桑年最后用尽全力,也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然后便内心狼狈地转移了话题,“糖糖呢?”

      “我挺好的,不是喜欢的人我都会有话直说。”唐寒柳颇有些无所谓地说,“我不会特意照顾别人的感受。”

      宿舍夜谈还算流畅,基本没有冷场的时候。
      隔壁宿舍中间还来串过一次门,一开门就说“哇你们好热闹”。

      他们“热闹”了好几个小时。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寒柳总觉得不像之前在天台那样畅快,就好像大家都在避重就轻地说着什么,实际什么问题都没说出来。

      最后,这场烧烤夜谈结束于学生会查宿。

      结束后,四人散开。

      花桑年第一个去洗漱,洗漱完后直接上了床。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戴上耳机,在幽暗中看着汪宝的视频。

      视频里,汪宝冲着镜头后的人摇头摆尾,“汪”“汪”“汪”地叫着,很兴奋快乐的样子。

      往常看到汪宝的视频,花桑年都会有被治愈的感觉,但这次只是笑了一下,心情就重新归于沉寂。

      关掉视频后,花桑年又点开手机里的游戏,充了一大笔钱抽卡。

      他游戏玩的不多,但他一烦就会抽卡。
      抽到集齐所有ssr,或者不那么烦。
      如果集齐了还是很烦,就换下一个游戏充钱抽卡。

      他连充了几个游戏,最后一个游戏抽出来的必中的ssr和做活动送的那张是一样的,而且抽了几次必中都是那张活动送的ssr。

      花桑年按下关机,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攥紧了被子的里侧。
      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闻人影歌站在下方,只看到蒙在被子里、好像变小了的人。他握了握手里的刻章,没能开口。

      他帮不了他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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