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身》沉木舟

5、第 5 章

　　“刚才编剧和导演找我商量剧本的事了，”计尤执语调上扬，眼底是遮不住的兴奋，“我加了戏份，可以算是正式的主演了。”
　　陆眠看着他，缓缓露出笑来：“恭喜恭喜，过几天《月影迷踪》上线我一定去看看。”
　　计尤执：“还得谢谢陆老师推荐我来试镜，我才能当一次主演。等发了片酬，我一定要请陆老师去吃饭，你可不能再偷偷去付账了！”
　　“居然到现在还在惦记那两碗面？”陆眠看着计尤执讷讷点头，露出通红的耳垂，笑出声来，“好啊，我等你。”
　　计尤执连连点头，他其实不是话多的人，但此时却迫切地想要再说点什么，脚步都急切了很多。

　　不远处一群粉丝举着灯牌立牌等各种应援物品在一边坐着，整整齐齐喊着口号，像是在排练。
　　两人在一边站定，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陆眠感叹：“Bright Venus真的很红啊。”
　　都没看到正主在哪里，粉丝还这么卖力，难怪底气那么足，敢放星海鸽子。
　　Bright Venus的应援色是金黄色，几乎与阳光融为一色，应援的立牌人像最中间是Bright Venus的Omega队长纪伊。计尤执看了一眼，立牌上的Omega妆容浓艳华丽，抬着眼瞧人，配合背景色极有气势，身旁的alpha团员都成了他的衬托。
　　不如陆老师。
　　——计尤执下结论。
　　可惜没多少人知晓陆老师有多好。
　　他偷偷瞟向陆眠，对方眼底恍若盛了光，长密的睫毛垂落投下清灰的阴影，瓷白的面颊泛点粉色，唇色红润，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灰色长裤，清爽又干净，压下艳丽面容带来的锐利感，就这么笔直地站着，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居然还有人拍下来做记录。”陆眠突然出声，吓了计尤执一跳。
　　“哪……哪儿？”
　　陆眠悄悄指向旁边：“喏，那边有个高个的举着相机，这也太专业了，果然当红流量就是不一样。”
　　粉丝的格调都比别人高。
　　计尤执也看到了，跟着附和。
　　陆眠转头看他：“你好像很紧张？”
　　“嗳？没……没啊。”
　　陆眠眨眨眼，强压住嘴角的笑意：“好的。”
　　计尤执：“……”解释不清楚了。

　　陆眠转而说起上次直播节目的事：“第一次难免紧张，这没什么，不过你可是要做主角的人，以后还会上很多节目，拍更多的戏，要面对更多的人，老是这么紧张可不行。”
　　电台直播也是直播，却不会直面观众的注视，关上主播间的门，外面的声音完全隔绝。对演艺新人来说，第一次通告从电台开始，是非常友好的。
　　“练一练就好了。”陆眠随手一指，“就在这儿吧，来段自我介绍先。”
　　克服紧张与羞耻感，没有比这个更快了。
　　“那就麻烦陆老师了。”计尤执没有犹豫，当即对着一众Bright Venus粉丝自我介绍起来。
　　几个排练完在一边休息的粉丝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待计尤执结束鞠躬后，纷纷鼓掌。

　　陆眠点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月影迷踪》主角。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加油。”他挥手告别，“别送了，赶紧回去吧，不然薄导要发火了。”
　　计尤执握拳：“陆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决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人，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初出茅庐的新人就是好哄。
　　陆眠笑笑，头也不回出了影视城。
　　资金有限还要拍出质量，《月影迷踪》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对拍摄需要的场地道具精益求精，演员的费用支出反而占很小的比例，一开始签约就说了片酬和戏份挂钩，戏份多少则看演员自己的表现。
　　说是这么说，但在正式立项之前，《月影迷踪》就定了主线，以及确定了有可能成为主角的几位角色，打算等开拍以后再修改删减。
　　陆眠一开始推荐计尤执去试镜，只是觉得他刚好适合其中一个有可能成为主角的角色，没有名气，演技过得去，能把片酬压下去，仅此而已。
　　那会他刚被苏见深从A座打发到B座，每天播完早间新闻便无事可做，干脆跟着薄缪缪跑片场，顺带给他送各种落下的东西。

　　影视城每天进进出出的演员很多，门口还有热情的粉丝应援，进出需要出示工作证，没有工作证只能通过游客通道排队进去。
　　陆眠来得晚，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只好跟在队尾玩手机慢慢等。
　　“你人在哪儿呢？”薄缪缪等不得，电话一接通就喊，“我这边好着急啊，你进来没有？”
　　陆眠：“我在门口排队了，你再等一下吧。”
　　薄缪缪：“赶紧插队到大门口去，我去接你！”
　　陆眠：“……”
　　对前面一听到插队就警觉转头的游客不好意思笑笑，陆眠撤出队伍，转到演员通道去等人。

　　薄缪缪用完就丢，让陆眠自己玩，等他忙完再一起吃饭。
　　一般剧组有咖位的都有休息室，在路边休息的多是龙套，有的赶完这一剧组还要去往下一个剧组。
　　陆眠在路边站了不到三分钟，就有好几个选角导演过来问他要不要客串龙套。
　　即使是在俊男美女无数的影视城，陆眠的颜值依然突出。
　　陆眠提起胸前薄缪缪给他的工作证，表示自己已经有剧组了。
　　有导演认出上面的薄缪缪：“薄导前两天还和我在同一个剧组呢，你是他朋友？”
　　陆眠主动伸出手：“陆眠，幸会。”

　　“有点耳熟，”那导演没想出结果，依旧对陆眠殷勤不减，“你要是想参观我们剧组也不是不行，我们这边刚好缺个角色，你补上就行。”
　　“我不行，”陆眠拒绝，“打点杂活还行。”
　　见陆眠坚持，那导演也不强求，嘱咐几句就给新来的龙套讲戏去了。
　　整个过程陆眠都在一旁默默观看没出声，直到拍摄结束还默默站着，搞得其他一众龙套压力骤然增大，不知道这个跟导演相谈甚欢的Omega是什么人。

　　陆眠走了一圈，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等薄缪缪来接他。
　　旁边有个alpha正在默背台词，龙套的台词不多，看一眼就能记住，这alpha反复默念很多次，还闭着眼模拟场景预演。
　　长得还挺不错的。
　　“你真的只是个龙套吗？”
　　计尤执猛地睁开眼，看向面前言笑晏晏的Omega。
　　——和声音很匹配的长相。
　　“就是个龙套。”
　　计尤执扬了扬手上的剧本，只有薄薄的一页。

　　他的经纪公司规模在业内不大不小，可是签约的艺人却不少，资源总共就那么多。僧多粥少，他刚毕业，演技也不算特别过硬，连同公司的艺人都竞争不过，几次下来，他的经纪人对他也没报希望了，干脆把他打发到影视城，让他跑龙套自己练练去。
　　左右无事，陆眠就当日行一善打发时间：“你把刚才的台词念给我听。”
　　计尤执照做。
　　陆眠模仿计尤执的语气念了一遍台词，挑眉看他：“感觉怎么样？”
　　计尤执：“……好干。”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但总觉得还差点东西。
　　“你这断句就不对。”陆眠在几个关键字上点了点，剧本只有文字长句，怎么断句，应该用什么语气，如果没有导演引导，演员要自己琢磨。
　　陆眠用新的语气断句再念一遍台词，看着面前的alpha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情大好，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轮到你了。”

　　等计尤执拍完出来，陆眠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刚才结束时，副导演专门叫住他，说小伙子演得不错，跟他要了联系方式，说有合适的角色会再联系。
　　类似的龙套剧情片段计尤执几乎每天都会出演，专门被导演叫过去说下次有机会一起合作却还是第一次。
　　这还得感谢那个漂亮的Omega，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咖。

　　天色已晚，有细细的雨丝飘落，街道路灯依次亮起，光晕连绵一片。
　　计尤执拖着腿懊恼地排队走出影视城。
　　他还没说声谢谢。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Omega，看一眼就难以忘记，怎么附近的剧组都说没见过……

　　似有所感，他忽然瞥见眼角走过一道人影。
　　“喂——等一下！”
　　计尤执追上去：“你站住！”
　　前面的Omega自顾自打着伞走着。
　　计尤执加快速度：“等一下，你……您是哪位？”
　　陆眠终于转过身来：“是你啊，已经拍完了吗？”

　　计尤执连连点头，半扶膝盖喘气，细密的雨丝和额角的汗珠浸湿头发，更突出五官轮廓。
　　手上的伞微微向前垂落，陆眠后退半步，语气平静：“这么晚了你不赶紧回家，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谢谢您的。因为您的指点，副导演问我要了联系方式，”计尤执一脸诚恳，“您吃晚饭了没有？我请您吃饭吧！”
　　陆眠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个今天才认识的alpha。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坐下，计尤执介绍道：“这家面馆开很久了，很多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经常来吃。”
　　环境不错，价格也不算很贵。
　　陆眠环顾一周，坐在靠近店门口的位置。
　　等待上菜期间，计尤执握着手机问：“老师，能不能和您要个联系方式？”
　　陆眠抬起眼，没接话。
　　室内暖黄的灯光下，Omega上挑的眼尾多了几分撩拨的意味。

　　计尤执涨红了脸，抽张纸巾擦汗：“我不是要您……呃……就我觉得您好厉害，几句话的台词在您这里都变得不一样，就想向您请教。”
　　不等陆眠说话，他又急急忙忙补充：“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您要是嫌烦不回我也可以！”
　　说话间，服务员端来两碗面，陆眠慢条斯理挑起一筷子面：“你很喜欢演戏？”
　　“我刚毕业。”计尤执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

　　“可以。”面吃完了，陆眠拿出手机，“我叫陆眠，是星海的电台主播。”
　　计尤执有点意外，眼前人这个长相竟然只是电台主播。
　　“陆老师好。”计尤执没有任何迟疑，“以后请多指教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陆眠晃晃手机道别。
　　顺手在出门前把账单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