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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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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怀孕了。
在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端妃是决计不信的。
多么荒谬?这天下间又怎可能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不过方才几次,又怎可能便就此怀孕呢?
当下的选择就是想也不想,直接将这“庸医”给直接退回家里,端妃甚至在家人至豫宫探亲时候,她直言近来家中寻的医者昏聩,要母亲务必再寻个靠谱之人。
却不想,后来那新的医者尚且没来,端妃却是自己先行发现了不妥。
何其可恐?
端妃陡然发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竟然没来。
右眼皮狠狠一跳,一个原本只当笑话的猜测竟然就这样盘旋在了脑海,再挥之不去。
曾经的不以为意在这一刻竟然当真成了一个不小的可能,端妃终于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有了身孕。
怎一个震惊了得?
在最初的吓得简直寝食难安之后,端妃连忙拖了丫头去私下里寻来医者,几番确认,可结果却始终无一不同——自己的的确确就是怀孕了。
即便再惊骇却也不得不承认,端妃到底是只能正视这个天大的麻烦。
药都偷偷捎人带了过来,连祈者都私底下请好一个,端妃只求这几日能够安安生生,没有任何的风波,也只有这样,近来方才能够化险为夷。
甚至是就连日子都有特意挑过,除却那黄历的适合,端妃更是特地选在豫宫里边最近无甚风波的日子。
可当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就连今天早上都是一切如常,却没曾想,原先的完美计划就这样被陡然打破。
怡和殿的那位就偏生挑了这个时候出事儿。
就在端妃在夜半悄悄服下了堕胎之药,宫里处处都是鲜红之际,丽妃的小画眉跑了。
它不仅跑了,还一路来了这本该将一切秘密都完美隐藏的临照殿。
就像是有察觉到了什么,又或是受到了什么指引。
这只向来不对端妃胃口的画眉就这样死死赖在了临照殿,当宫人好不容易小心翼翼赶走,它竟然又再次飞了回来。
左右没有办法,哪怕明明疼痛难忍,端妃也只能努力聚集自己那都快涣散去的精力,她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解决……了它。”
身体的太过疼痛使得端妃连话都成了一顿一顿,纵使是面色都是白得像纸,端妃还是飞快下了这个决定。
一个现下最为合适的决定,却也是直接成为没过多久以后丽妃事件导火索的又一源头。
两个时辰之后,没等端妃从这极度虚弱的状态稍稍回转,临照殿却先来了个人——丽妃。
一个最有可能来临照殿,也是一旦到来,便必定意味着不小麻烦的人。
拨开宫人的阻拦,这个蛮横无礼的女人一脸的不管不顾,她强行打开了临照殿的门。
也打开了一个本该永远藏在临照殿众人心底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的秘密。
根本无法遮掩,不带丝毫情面。
整个临照殿都陷入了极度的惶恐。
丽妃这一众人的闯入不但阻断了她们仅有的退路,更是直接杜绝了原先还能将这事强行遮掩下去的所有可能。
就更别说还没过多少时间,整个临照殿就被重重包围。
当那个容太后出现在临照殿的时候,谁都明白,端妃,是要完了。
这个曾经后宫中风光无限的临照殿,要垮了。
根本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甚至都已经预见自己惨淡的未来,临照殿众人只觉心如死灰。
可不同于临照殿的众人,对于差人将临照殿重重围得严实的常永鸢来说,撇开面上的淡然不谈,她的心下却是只觉震惊。
在这所有的人中,又岂会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楚黎是根本就不可能令端妃怀孕的,又何谈堕胎?
可那太医的颤抖却不是作假,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端妃那分明便是小产症状。
自然不可能是楚黎做的好事,可除此之外……怕是也只能私通了。
这般荒唐的事儿,便是在常永鸢那一辈的后宫里,都是从来闻所未闻。
在这后宫里头,分明都已然是人上人,高居妃位,更是平日向来颇得赵太后欢喜,却不但与人私通,更是有了身子。
何其糊涂?
当真孽缘!
不由就皱了皱眉,常永鸢看着还躺在床上,正面色煞白的端妃,只觉嗓子发堵。
端妃此人,说不得错,也说不得不错。
终究是叹了口气,常永鸢拂袖。
“你还有何话要说?”
早将殿里的丫头都给支开,现在这整个宽敞的屋子里边也便常永鸢与端妃二人。
也不避嫌,常永鸢索性直截了当地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算是给她反驳的机会,也是到底能让她能有个时间,说点遗言。
“母后,儿臣……”
那张向来被人夸赞面容姣好的脸,在此刻,没有丝毫血色,端妃动了动唇,却在看着常永鸢的目光许久之后,她什么也无法说。
她面露痛苦,欲言又止。
常永鸢也不急,她看着这个丽妃,觉得她幸也不幸。
幸运,是她居楚黎后宫之中。
总共也便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女人,端妃在这里边,楚黎谁都不碰,谁也无法碰,也省却太多的勾心斗角。
不幸,是作为一个权利的牺牲品,端妃或许注定只能在这后宫之中孤独到老,除非楚黎授意,不然这个女人,她永远不可能享天伦之乐,更无法拥有孩子。
又何况是一个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的孩子呢?
楚黎注定无法容她,豫宫容不下她。
摆在端妃面前的,唯有死这一条路,且也只能去死。
而常永鸢……
倒不是没有稍做帮衬的意思,只是这后宫之中,谁又容易?
说到底,她注定没法帮她。
于情于理,这都站不住脚,更何况现今自己身上也并非无一担子。
眸色深深,常永鸢看着不远处这个眼眶发红的女人,她到底还是幽幽开了口。
“你既不说,那便都是默认。”
话说至此,常永鸢便顿了顿。
她倒是不急,楚黎那头也已差人去寻了,常永鸢猜不用多久,她就能过来。
倒是端妃,只是唇角动了动,面对着常永鸢的这话,分明面色也只是灰败而已,分明也没有露出绝对的颓然,可她却竟然愣是没有给出反驳。
就像是都已经无所谓这些。
皱了皱眉,常永鸢见着这丝毫没有露出有开口意思的端妃,心上一叹,却到底是硬了心思。
“既然如此,我且问你,那男人是谁?”
面色也开始逐渐转冷,昔日曾经坐过那么长久的位置并非白呆,在有意识地端正了自己的颜色之后,常永鸢不怒自威。
端妃不由身子轻颤了颤,那身子单薄得简直就要像是一颗细弱的草。
而除此之外,她说出口的话语音调却只是苦涩。
“母后,儿臣不知……”
一个任谁过来,都必然能不动脑子,就可以猜到的结果:这绝对是假话。
常永鸢自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一个分明都已经到了这正三品位置的后妃位置,却竟然还能糊涂到连自己怀的孩子是谁的,都是不知?
这不可能。
指尖在轻轻摩挲,常永鸢目光分明也没怎样凌厉,但落在那端妃的身子上,端妃只觉肩上千斤之重。
对于感情,它不断给端妃传递那极度的不安,可除此之外,端妃的理智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自己——自己是绝无可能能够善了了。
她说出来又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
也不过能够多拖一个人下水罢了,还不如就让那些个秘密就此深埋心中。
顿时苦笑,端妃垂着眉目,在她的心上,分明还是有着对于既定未来的惶恐与排斥的,但格外意外的是,这一瞬间,她却已然下了决定。
不论如何,她是不准备自己开口,将那人供出来了。
也不过多一人迁怒罢了,这没必要。
还不如让他今生今世都永远欠着她们孙家恩情。
只是她的这些心思,永鸢又怎会全然不知?
便皱了皱眉,常永鸢看着这个坚定又决绝的女人,她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
“你便是不说,这殿里也是有其他人会代你说。”
这是一句实话。
即便端妃想做遮掩,但这殿里那么多人,必然会有人知晓一些其中因果的。
豫国皇室的做法常永鸢向来熟悉,对于这种丑闻,他们向来是宁可错杀上万,也绝不放过一个哪怕稀薄的可能。
肉眼可见,端妃便因着常永鸢的这话陷入了显然的发愣。
她对上常永鸢的目光,在一瞬间的出神之后,却又很快转化为铺天盖地的惶恐。
动了动唇,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到底什么都没说。
而直到最后,所有的所有,都化成一句这样的话。
“那母后……便去问吧。”
面色惨淡,似是绝望地呵出了一口气,这是端妃的回答。
眸色微闪,常永鸢倒也不想逼她。
指尖轻轻摩挲,她看着这个女人,半晌,她道,“自会有人去问。”
对于这样的事情,常永鸢并不准备多做掺和。
只是看着端妃,在这一刻,心底却多少有一些的戚然。
许是因为唇亡齿寒,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心下那丝难以掩盖的无力感。
她也只是在这里,最后和她再说说话罢了,毕竟,常永鸢无比清楚地明白,这或许就已然是端妃最后的时间了。
只消楚黎到达,等待她的便是死亡。
不由多看了两眼端妃。
也不知在这种时候,她可有懊悔。
如果当初安分守己,甚至若是没有今日的凑巧,那么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
只可惜时光不会倒流,犯过的错也注定再无机会。
“也不需多少时间,陛下与赵太后便会到来。”
没什么多余意思,也便是知会一声,常永鸢说着,便呷了口茶。
只是当与之相对,端妃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听着常永鸢那几乎笃定的话语,随着面色的越发绝望,她的心上却反是越发的安静。
那是一种在知晓结局几乎无法更改后的认命,闭上眼,长久的没有回答,直到半晌,端妃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反而是对常永鸢这个人有了反应。
“……母后倒是和传闻中差了许多。”
“若我从前听闻,怕是怎也不信容太后会是这样。”
分明面上还有些的苦涩,掺着无奈,但格外奇异的,端妃的唇角却带了一丝的笑。
手还扶着床,这个女人靠在软垫之上,额上是许多虚汗。
也没对她对自己的称呼做出什么反应,常永鸢倒是没有答话。
什么也没说,她手中的动作只短暂的顿了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伴随着看了端妃一样,常永鸢眸色晦涩,她手中的动作继续。
她觉得端妃的状态似乎有哪里不大对。
这并不是说她表露在身体上边的状态,而是这个人的气质、又或眼中所藏起来的东西。
拿捏不透这个人心中的想法,若是说心如死灰,也不全是,但要讲是燃起了什么希望,也不可能。
不由便多看了两眼这个女人。
在这太过安静的大殿里边,常永鸢皱了皱眉。
她在心下飞快旋转起自己的大脑,她不断思索各种可能。
是万念俱灰,还是破罐子破摔?
常永鸢想自己大抵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用以推断。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常永鸢尚未推断出来之前,却是先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大,说的是这或许本该是这事最终的归宿。
不小,说的是这是或许本该不必这么快的进行。
而至于这个件事是何……
便是一眨眼,方才过去一点的时间,事儿却是先到了。
——端妃,自尽了。
就在楚黎到达之前,也是在赵太后终于赶到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