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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三十

      玛姬与荷沅同行。两人因为级别不够,当然无法坐软卧。又得通过相熟宾馆票务才买到硬卧的票。虽然已是九月中,但白天的太阳还是照得铁皮火车火热得像蒸笼。荷沅与玛姬的票都是上铺,两人无法在火热的铁皮顶下坐卧,不得不厚着脸皮坐到人家下铺。
      玛姬长得很好,柳眉杏目瓜子脸,说的普通话里带着软绵绵的台湾腔,而不是时下流行的广东腔。只要她愿意聊天,谁都喜欢和她谈话。荷沅与玛姬的关系怎么也无法修复,她心中厌憎玛姬的为人,玛姬与小顾她们人云亦云的不同,她是主动故意地伤害人。但在下面坐着实在无聊,还是跑上上铺,听着“嘎嘎”的摇头电风扇声音看她的书。汗水不断涌流出来,水分被电风扇的热风带走,留下一身粘嗒嗒的人油。
      以前与王是观出门玩,还是更热的暑假,有时候没卧铺,嘻嘻哈哈地挤在硬座上,甚至只能坐在行李上都不觉得累。可能那是因为喜欢。现在披挂着一身人油辗转反侧了一夜下来,肩膀都睡得生疼,大清早就去盥洗室想洗脸,结果没水。问了列车员,说是到济南大站了才能上水。等到了济南,天已大亮,盥洗室里面站了荷沅与另一个男的,外面排队站了两三人,水一来,大家都是一声欢呼。当着那么多人,荷沅当然只能洗脸洗手臂算数,身上只觉得像涂了层撕拉型面膜似的闷气。
      没管玛姬,荷沅自己上餐车去吃了顿早餐,回来发现济南下车的下铺位置又补上两个人,典型的中年农村妇女。两人长得有点想像,其中一个只是哭,有时候哭出声来,有时候只闻啜泣声。荷沅听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姑嫂俩,但已经是前姑嫂。做小姑的一个劲地安慰前嫂嫂。从小姑的安慰中,周围人都可以听出大致来龙去脉。原来嫂嫂勤劳能干,与丈夫冒着生命危险去长江口捞鳗苗养殖,为怕有人半夜偷鳗,与丈夫轮流睡在鳗池边,吃尽苦头。后来鳗鱼出口日本,两夫妻苦尽甘来,妻子终于可以呆家里尊老爱幼,不事劳作。某个妻子在家照看儿女公婆的夜晚,丈夫溜出鳗塘在城里出了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至离婚。
      原以为睡着的玛姬忽然悠悠冒出一句:“女孩儿的时候是珍珠,嫁了人成鱼眼珠,生了孩子就成泥巴蛋咯。女孩儿要不善待自己,总有一天‘吧嗒’掉地上摔成一滩烂泥。行人连踩一脚都不肯,远远避着走开。”
      荷沅不由扭脸看向玛姬,正好玛姬也看她,便笑了笑,道:“我已成鱼眼珠。不过还指望鱼目混珠。女孩子只要自强不息,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使生了孩子成了泥巴球,也是无锡泥阿福,人见人爱。”
      玛姬冷笑道:“未必,同甘共苦、汗血流在一起的糠糟老妻都可以抛弃,男人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的?做女人的第一要脑子清楚,该抓的都抓在手里,让男人离不开,即使离开了也损失惨重。否则人老珠黄时候只有落得自己哭哭啼啼流落街头,连个存身的地方都没有。旁人的同情有什么用?可以换钱还是可以换吃穿?”
      荷沅不由瞥了下铺两个女人一眼,心说还好玛姬声音轻,讲的又是土话,否则下铺两个女人听了还不杀上来?但又一想,玛姬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周围离婚的事越来越多,都是多年夫妻的,说离就离,孩子都不要了,一点情分都没有,翻脸不认人,荷沅就不信那些离婚的夫妻初婚时候没有甜蜜。忽然想到自己身上,与祖海虽然是青梅竹马,但荷沅最知道祖海不是个安分的人,万一新婚的甜蜜过去……
      荷沅不敢深想,但心里很是坚持,祖海不会像那些没良心的男人一样,翻脸不认。而且,祖海应该是不会对不起她。但是出轨呢?荷沅忽然有点没有把握,祖海不是没有前科。
      玛姬在对铺悠悠送上一句:“都说你聪明,光是这一点上别人就不如你。嫁了个有钱人,还天天朝九晚五,做一份牛工,将未来掌握自己手心。目光短浅的才会抛下工作回家所谓享福。换我结婚了也不结束工作,办事处的环境多好,家里都未必有那么舒服,说出去一点不落体面,还可以自夸是事业女性。”
      荷沅不是听不出玛姬话中的讽刺,只笑了下,道:“我没你那份觉悟。”心里却是认真上了。玛姬的话虽然尖酸,却又何尝不是道理?MS公司的体面职位,与祖海一起出去时候说出去一点不会逊色。但万一这次裁员时候真的下来了呢?自己可是甘愿做个家庭妇女?而且另外找工,怎么可能再有MS那样的环境?而如果在祖海房产公司下属的什么物业公司或者售楼部占个重要职位,即使做得再好,还不是仗着祖海的支持?说出来也没趣得很。
      而玛姬说的还是其次,其实荷沅没来由地喜欢这份工作,为自己取得的每一份成绩自豪,为看到自己的一点小进步而高兴,就像当初没来由地喜欢酸枝木黄花梨一样。大学毕业至今,每一步都是她自己摸索着走来,迂回曲折,爬起跌倒,有苦有泪,所以才分外牵肠挂肚,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主动放弃MS办事处的工作。前几天因为紧着照顾柴外婆,差点又在工作上浑浑噩噩了,现在看来,为了玛姬说的意思也好,为了自己的喜欢也好,都得好好做些什么了。
      玛姬后来又说了几句,但见荷沅有口无心地没来招架她的讽刺,便觉得无趣,怏怏下床梳洗。荷沅后来一直看书,看袁枚的随园食单,对玛姬的自言自语不予理睬。而玛姬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来说,她最希望的还是她自言自语而荷沅搭腔。对方既然不搭理,她才不会矮下身份找话与荷沅说。安德列取消她掌管的工作,而归到荷沅门下,如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可谁都知道她现在是荷沅部下,她心中有气得很,才不会低声下气。
      傍晚到达秦皇岛,北地的九月,太阳下去后便有点凉。走进空调宜人的宾馆,真有天上人间的感觉。两女一个房间,荷沅开箱取衣的时候,玛姬已然占了浴室。荷沅只得下去问会务组查看来宾名单与对应房号,自己拿笔拿纸记录下来,回头方便联络。座谈会的档次显然比他们上回办的论坛差了一等,虽然大公司都有来人,但都不是主要领导,估计是公司当作福利奖励员工了。在场的会务组人员有不服气的,不开心地说,要不是北戴河那边正开着部委召集的行业发展战略高层研讨会,把所有主要领导一网打尽,他们这儿何致如此清淡。
      荷沅心里却想,未必未必,这个会议定位模糊,并无新鲜资料传达大家,要不是会议正是交际最好场所,否则只怕来人寥寥。如果真够吸引,北戴河与秦皇岛市区之间并无天堑,那些高层领导怎可能挤不出半天时间大驾光临?即使是白天无法到会,晚上吃饭时候也可过来昙花一现吧。怨天尤人不如退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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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第一天的吃饭一般都是流水席,大家陆陆续续报到,所以也是陆陆续续进去餐厅吃饭。差不多时间到餐厅的便凑成一桌,认识的不认识的,吃饭前先传递名片。玛姬特意打扮了很久,湿湿的海藻般卷发如飞瀑而下,身上是一件粉红夹灰斜条麻纱旗袍。明眸皓齿,鲜活时髦,把身边只穿着淡绿棉纱无袖短衫米白长裤的荷沅衬着跟班似的。感觉穿短袖有点冷了。
      杂志社来的是一名副总编,胖胖的叶大姐,荷沅干脆拎把椅子挤坐到那一桌。问起来,原来总编也参加了北戴河举办的高层研讨会。叶大姐眼尖,一眼看见荷沅套在无名指上的细白金戒指,抓过手翻看几眼才笑道:“好你个小梁,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什么时候吃的糖?今天你得补请大姐。”
      荷沅一径地笑,不敢吱声,这时候话太多不是招人敬酒吗?好半天才轻声耳语一句:“春天时候,只在家里两家父母摆了几桌酒席,其他都是低调处理,单位里也没招呼。对不起啊,大姐。”
      叶大姐笑道:“小姑娘怕羞,连说个结婚都那么轻声。好吧,不来羞你。”
      同行走一起谈的都是同行内的家长里短,几乎是一致看淡今年底明年初的生意。但又都一致猜测,正因为行业低迷至此,所以北戴河要召开那个高层研讨会,经济紧缩总不能把厂子搞得弹尽粮绝吧。大家七嘴八舌就此问题说了一顿饭的时间,中间没掀起什么敬酒灌酒的高潮,显然大家都很关心现在的行业局势。叶大姐消息比较灵通,一直有意无意地冒出几句话引导着大家的话题。
      玛姬那一桌就热闹了,玛姬毫无疑问是那一桌的明星。荷沅他们结束饭局的时候,他们斗酒正酣。荷沅走过去按住玛姬肩头道个“先走”,便与叶大姐一起出去。跟着叶大姐走门串户,随时认识业内人,荷沅认为这是比较投机取巧的办法。叶大姐因为不是业内生意人,与人聊天说的都是比较宏观的总体趋势,让荷沅跳出小圈子站到另一高度审视问题,自觉得益匪浅。
      第二天正式的座谈会,各路诸侯纷纷受邀上台发言。本来发言是玛姬的事,但不知道安德列是因为嫌玛姬水平不好,还是将发言这等出头露面的事拿来作为给荷沅去武汉一趟的奖励,MS中国办事处的发言由荷沅担当。荷沅介绍了一些国外同行目前的先进设备及相应的尖端产品,但并没有指出国内产品的不足,以免引起反感。相信在座都是同行,只要是懂行的,都会反躬自省自身的不足。言简意赅,并无文饰,所以听着容易接受。下来,草稿便被叶大姐要了去。原来叶大姐顺便组稿来了。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发言草稿是荷沅翻找国外相关资料,又与肯等技术人员讨论的结果,写出这篇草稿来,虽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发言,可荷沅几乎都快成了半个专家。
      中饭时候便有不少专业人士围成一簇讨论行业的技术走向,荷沅这才肯说中国国内现有技术与国外的差距,以及反应在成品上的差距。指出若不及时研究改造,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能够现场解答的,便当场说明,太过细节的,比如对方提供参数希望荷沅提出设备配套的,荷沅只能答应未来□□。现场收到几张名片,荷沅答应尽快派公司技术支持上门实地察看了给出设备改造方向。
      玛姬也和与会人士混得很好,有她的地方就有欢笑,就有高潮,但荷沅在审视其周围人士后,心中终于明白,玛姬为什么在参加了那么多会议之后,对公司的业务毫无建树。只因为她推销的是她自己的个人魅力,而不是MS公司的产品魅力。毕竟MS的产品都是高额投资,而非低值易耗品,个人魅力即使再风光,国有大中型企业购买的时候都要上级批准,何况私营,大额投资面前,魅力靠边。
      也有媒体到场采访录像。但是荷沅觉得奇怪的是,居然有人举着超8家用摄像机四处拍摄,而且没去拍摄风光无限的言笑镜头,只是追着话题严肃气氛沉默的圈子兜圈。把疑问与叶大姐私语,叶大姐追着超8摄像机看了有好一会儿,才说,估计这些录像晚上就会送到北戴河那边的高层会议。他们那边需要的是一手资料。
      中饭后,荷沅与汪先生联系了一下,让他组织几个技术支持晚上呆住处等待答疑。中饭时候的有些问题荷沅想晚上请教了技术支持,明天就给他们答案。下午的研讨会像休息,听上面的报告,精彩的听一会儿,不精彩的就想自己的,看叶大姐倒是非常专注,一直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晚饭才比较像吃饭的样子,荷沅喝刚刚兴起的什么八宝茶,她看见壶嘴细长的大铜壶过来就退避三尺。席上大家谈谈笑笑。也是,谁耐烦一整天都紧着发条干活的?本来出来风景区开什么会议都是一带两便,而以游玩为主的。
      一天多的时间相处下来,大家已经比较熟悉,饭桌气氛要比昨晚活跃许多。玛姬真是交际的好手,与很多人混得非常熟络,在场上光芒四射。她海藻般的长发犹如飞舞的精灵,出现在哪里,哪里的气氛走向高潮。美女是上天赐予人间的恩物,而活色生香的美女则是人间至宝。玛姬饭前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条雪白鱼围裙,衬得她的身材婀娜多姿。
      荷沅自己也换了衣服,开会时候穿的套装毕竟是难受,穿了一整天已经是极限。上面是嫩黄的真丝大圆领收腰长袖,下面是美国买来的紫花雪纺长裙,头发盘上去,插了一枝小时候从外婆家搜来的云头象牙发簪,以前的破裂处,荷沅让金店将祖海送她的已被小偷化成块的金链做成小花镶嵌掩盖,倒也别致。颈间手腕累累垂垂都是自己穿成的蜜腊珠子。叶大姐看见荷沅就笑说:“这才像个新娘子。”拉着荷沅找个角落一点的桌子坐了,笑嘻嘻地道:“晚上一定要舒舒服服吃一顿,否则会挣出胃病。”
      荷沅笑道:“我晚饭后还得与公司技术人员联络,最好就是避得远远的快快吃一顿。”
      叶大姐笑道:“我也是,我晚上还得趁有点记忆,赶出一篇文章来。否则等明天组织去山海关一趟下来,我还不把今天记的都丢到天外去。我们都是苦力,这哪里是光彩体面的脑力劳动者啊。”边说,边取了两只螃蟹,一点不客气地与荷沅一人一只分了,嘴里大声与同桌其他人说:“大家随便,大家随便。饭吃饱,菜吃好,酒水随意。”偏僻桌的一般都是不怎么爱热闹的,叶大姐这一说,便定了基调。
      等到叶大姐一圈招呼下来,荷沅轻声道:“猪肉炖粉条,大家可劲儿地造。”
      叶大姐听了骇笑:“你怎么知道的?那是东北话啊。”
      荷沅笑道:“我最初是做北方一块业务的,后来被拎到内勤。现在又被拎回来了。”
      叶大姐笑道:“哪个位置都接触一下也好,年轻时候多锻炼多长见识。我看你饭后第一要紧是给先生打电话吧?”
      荷沅嘻嘻笑道:“早请示晚汇报,否则就别想回家了。”
      叶大姐道:“我们当年也是这样,出差一趟都得写信,有时人已回家,信还没到,好笑得很。不像现在电话那么方便。现在除了来去报个平安,多说几句我还得怀疑他是不是心中有鬼。呵呵。”
      荷沅听了也是笑,但过了会儿道:“是不是老夫老妻都是这样的?我看我妈妈住我那儿的时候也不是天天给爸爸电话,周末时候才回家一趟。”
      叶大姐笑道:“心里还是想着的,就是没像年轻时候那么殷勤了。哎,你那个同事今晚得喝醉。你要命了。”
      荷沅与叶大姐都是背着身子坐,回头看了一眼,道:“昨晚已经要命了,还是我把她从浴缸里拉出来的。否则得睡在浴缸里。我同事人缘好。”
      叶大姐也没多说,只是道:“挺漂亮的女孩子。你们外商办事处出来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会打扮。我们北京接触的那些也是一样,气质特别好。我那么小的女儿现在心心念念的就已经是以后进外资工作,还说打死都不进编辑部。你看我这当妈的多失败。”
      荷沅笑道:“也就表面风光而已。老板又不会给置装费,风光还不是要靠自己节衣缩食维持。进项有点大,开销则是绝对大。”
      叶大姐笑道:“你们这代人花头真多,还说什么消费就是爱国,还说拼命赚钱拼命花钱,说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你们的父母估计听见了都得吐血。”
      荷沅想起自己当初刚买安仁里的时候,不由笑道:“是啊,瞒着父母乱花钱,父母问起价钱,要么打个对折,要么后面去掉一个零,否则怎么敢说。说了就得换来一顿唠叨,哎呀,我们以前工资加起来都不足一百,你们现在一件衣服就要五百。这一听我们自己也得内疚。”
      叶大姐听了也笑,“是啊,我女儿才高中呢,就是不肯穿校服,一定要我买牛仔裤。”
      正说着,只听一个面对着大厅中心的同桌道:“什么领导来了?来了好几个。”
      叶大姐回头看了一眼,荷沅压根就懒得看,看了也不认识。叶大姐看了道:“看来是北戴河那边开会的跑这儿关心我们来了。”
      荷沅听了不知怎么心头一震,不由想起武汉出差时候的光景,连忙回头看去,果然见老骆朱总还有几个面熟的,大约是论坛上面见过的高官或大企业老总。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敢吱声,继续埋头吃菜。心中很有不好的预感,但不敢与叶大姐说。
      有人对着麦克风讲了几句话,下面拍手;又有人讲了几句,拍手;再有人讲几句,再拍手。荷沅跟着大家拍手,头却像是被铆钉定住似的,动都不敢动。只听叶大姐道:“领导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再摆一桌还是坐到大家中间?我们都吃了一半了,不大好吧。”
      荷沅轻道:“回去自家吃去吧,否则大家都不自在。”
      话音才落,便听身边有人轻唤一声:“梁小姐?”
      荷沅连忙转头看去,竟然是老骆以前的三个跟随之一。吓得心跳停止三秒,心说预感实现了,可惜不是好事。只得起身,勉强笑道:“呀,你好。”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人只是冲荷沅一笑,没再说话,站在她身边。荷沅不敢再坐,只得也站着,眼看着老骆从远处看见这根地标,分花拂柳大踏步过来。老骆隔着两桌就已经大方爽朗地笑道:“小梁,看见我来也不出来打声招呼,还得要我来找。”话音落下时候,人已到荷沅面前。
      荷沅心想,俺啥时候与您老这么熟络了?但人家既然这么说,她只有也走前一步,算是迎上去,裙裾依然飘忽的时候,勉强微笑道:“那么多领导,我都没胆子移动一步。”
      老骆看了一眼桌面,笑道:“上次你说要来秦皇岛开会,我特意带了几件小东西过来给你一起参详。怎么样?吃饱了没有?现在就过去?”
      荷沅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去哪儿?龙潭虎穴?但能不去吗?人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出邀请,光明正大,她除非不混了,否则怎可拒绝。几乎是有点哭丧着脸,强撑着笑道:“好,我回去房间去拿本书,我自己写的,也想请您指正。没想到还真能遇见您。”手在也已经站起的叶大姐手上一按,但都会轻颤,“大姐,我先走一步。”
      叶大姐感觉得到荷沅的紧张,心中疑惑,不知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不敢乱说,除非想不干了。然后看着荷沅与老骆一行离开。背影看去,骆领导挺拔高帅,荷沅在一边裙裾飞扬,如花似玉,心中略为明白,很有感觉,但又不敢深想。
      别的领导这时也一起撤退,果然是昙花一现。大家走到门口的时候,朱总伸手与荷沅握了一握,态度非常亲切友好,但他感觉出荷沅的手竟然在抖。不由笑了一笑,道:“还是老骆的秘书眼尖看见你。”
      老骆与他们道:“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去小梁那儿拿一本书。”
      大家都是答应着走开,但荷沅不用看就知道他们一定神色各异。荷沅绞着手指,看人走了大半,才敢道:“就在楼上,我上去就来。”
      老骆微笑道:“一起去吧。你写的专业书?才出的吗?你猜到我会来这次座谈会?”他的随从只是远远跟着。
      荷沅紧张地回答:“不,不是,我压根没有想到骆先生会来这种层次的座谈会,不过是带一本书在身边。三年多没看这本书了,本来想出差时候翻翻。”
      老骆笑道:“你倒是实话,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给我带的。你上次说你会来这个会议,我才安排的北戴河研讨会。下午看了一下你们这儿会议的录像,你说的话有些很有见地。”
      荷沅听着这种都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说了的话,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谢谢,我只是在商言商,拐弯抹角推销自己的产品。”房间很快便到,就在餐厅楼上。荷沅开门进屋,老骆站在门口没有进门。荷沅松了一小口气,飞快找出箱子里的书,走出门外交给老骆。
      老骆接过了稍微翻看了一下,微笑道:“可以走了吗?”
      荷沅也不强装了,蔫头耷脑地道:“可以不去吗?MS公司一帮技术支持吃完饭都等着我打电话过去给他们呢,我晚上还得办公。”
      老骆不由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我拿来几件收藏,想跟你一起喝酒聊天玩赏,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来。明天我就得回去北京。走吧,你如果有带的小玩意儿,也一起带上。电话可以去我那儿打。”
      荷沅梦游似的又回去房间,带上了大背包出来,道:“我这回没带什么,因为是乘火车来。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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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沅梦游似的又回去房间,带上了大背包出来,道:“我这回没带什么,因为是乘火车来。不好意思。”能不去吗?万一人家没有歹念呢?见机行事吧,还真能把她吃了不成?
      出去宾馆,到一辆奥迪车前,老骆笑问:“会开车吗?”
      荷沅道:“不会,才在体育馆广场绕过几圈,想上路被人拖回来了。”
      老骆自己坐进驾驶位,笑道:“那我来开,否则你开我翻翻你的书。”坐进去后,从里面给荷沅开门。
      荷沅坐了进去,紧张地将包紧紧抱在怀里,道:“这本书您可能不会感兴趣,讲的是我们市现存几幢有点历史的老房子,和老房子里曾经居住的人。有些照片是老照片,都是老人家保存着的泛黄的照片。有些是新照的,放在一起对比着看,很有沧海桑田的感慨。所以我们都用黑白照片,感觉那更有味道。”荷沅忽然觉得自己想学《一千零一夜》里面的王妃,多说话,分散老骆的心力,免得他想做什么。心里奇怪,他的跟随怎么没上车?
      老骆好像知道荷沅的心思,将车开出去的同时,笑道:“想与你说说话,不想有别人侧着耳朵听着。你结婚了?”
      荷沅愣了一下,道:“是。”垂眉看下去,果然见黑暗中自己的白金婚戒在抱着包的手指上闪闪发光。
      “还以为你还很小,没想到都是已经结婚的人了。不用紧张,跟你实说。老朱见我丧妻,想给我物色一个与我兴趣相投的,他也是好心。大家都没有歹意。我有一瓶法国带来的香白丹红酒,来前已经开瓶让它氧化,没别的,我们喝喝酒,看看我的收藏,还有一些我收藏物的照片。”老骆说得云淡风清的。
      荷沅放心,但又不敢太放心,抱着包的手还是松了一点,只觉得肩膀都有点酸痛,可见太用劲了。原来老朱是想做媒婆而不是王婆,那就好一点了。她有点歉意地道:“对不起,骆先生,我……”
      老骆体贴地没让荷沅说下去,抢话道:“刚才向我敬酒的一个女孩也是你们MS公司的?”
      荷沅支支吾吾:“不知道,我没看着,如果是穿白色鱼尾裙的话,是的。”
      老骆不由笑出声来:“我看上去是那么坏一个人?害得你看见我来,连头都不敢抬了?放心,与我交往,只有你的好处,没有坏处。最近在看什么书?”
      荷沅终于不用面对危险,便顺着老骆的话讲下去:“火车上带着一本袁枚的书,正看《随园食单》。”
      老骆想了想,道:“袁枚是你们那里人吧,他写的说江瑶柱是宁波那里的好,我看别处应该还有更好的,可见他也局限于眼界。不过我没有吃过海堰蒸蛋,海堰是什么样的东西?”
      荷沅道:“不知道他写的海堰是什么东西,但如果是我们说的海蜒的话,那么干硬的小鱼怎么蒸蛋?不过他很多是说对了,有些人说起浙江海鲜的时候,就想起舟山渔场出的鲳鱼、带鱼,还有□□爱吃的咸菜大黄鱼,其实我们吃得最多的还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鱼小贝,食单里面写了一些,看着很有意思。我觉得他写的吃肉是写得真正的好。”
      老骆微笑道:“我也不觉得他写的肉食有多好,可能是北方南方的口味不同。我看唐鲁孙写的更亲切一点,他写的东西我大多吃过,不过你可能还见不到他的书,国内还没出。你自己做菜吗?”
      荷沅说着话有点放松下来,笑道:“估计袁枚不做菜,但是会派菜。我高兴时候烧几只。读书时候学校那些菜谱被我翻了个遍,喜欢的都摘抄下来,厚厚一本。后来自己买了房子不吃学校食堂了,便照着烧出来,大多中看不中吃。”
      老骆笑道:“你读书一定不会太好,旁骛太多,不过会仗着小聪明考试过关。什么大学?哪一年毕业的?是不是家境很好,所以从小就玩收藏?”
      荷沅说了大学的名字,“去年毕业的,不过毕业前已经在MS办事处工作了,几乎是与MS中国办一起成长,所以是元老了。家境一般,是我做股票赚的钱,就跟上海有些里弄老人一样,被人拐着买了一些原始股,等可以交易的时候,或者想到的时候卖出去,结果发现稀里糊涂就给赚钱了。那时是暴发户心态,有钱就烧,买了旧屋,买了酸枝木黄花梨等家具,只要是《红楼梦》里面提到过的都喜欢。所以才会想到写这本书。大二暑假时候与人一起写的。”
      老骆一边听,一边笑,等荷沅说完,才道:“有意思,还好你喜欢的不是《水浒》,否则该舞刀弄枪,到河北找正宗白蜡杆了。我回头好好看看你写的是些什么。你的房子在书里面吗?”
      “在的,叫‘安仁里’,安心的安,仁义的仁,里面外面的里。”
      “安仁里。”老骆复述了一遍,“很不常见的名字,听着舒服。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最先是一个军阀造的房子中的其中一栋,后来住了个汉奸,解放前最后住的是我们那儿最大棉纱厂老板家一员,文章另一个作者就是那家后人。后来住的人就很杂了,我买下时候,里面住的是两家人。”荷沅像是个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问题。总觉得这个老骆虽然态度和蔼,可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怎么说都有心里障碍。
      “你的眼光很是不错,这种房子换了我也会买。但你得担心拆迁。”
      荷沅终于笑道:“不会,起码眼前是不会,托这本书的福,我写的这些房子现在几乎是我们城市的文化象征了。市府接待的华侨几乎人手一本,泰半要过来按图索骥。傻人有傻福,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
      老骆听了又笑:“不经意便有好结果的人最可爱。不过说起来也是你自己努力。与你一起写书的现在是你先生了吗?”
      “不是,写书的王是观在美国。我先生与我一起长大,安仁里是他管着装修的,要不是他,我没法修旧如旧,没那本事。”荷沅有点刻意地强调祖海。
      老骆“噢”了一声。车子拐入一条看似私密的道路,两边黑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然后经过岗亭,检查,再进入。车子停在一幢小楼前。走出车门,空气中有咸腥的气味,看来是在海边了。
      别墅里面有人,似乎是服务员一类的人。老骆直接带荷沅上宽大的露台,上面已经摆了一张实木方桌,两把藤椅。月光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对,看出去就是海。老骆进去拿了一只盒子出来,打开桌上的台灯,居然是小日光灯。“小梁,坐,欣赏我们收藏的东西,不能用普通台灯。可惜我们白天都没空。”说话间,一个服务员推车出来,排出冷菜细点,还有一瓶放在冰桶里的酒。她倒了酒后便无声退下。
      老骆举杯与荷沅碰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祝酒词,只笑着道:“你戴的一大堆珠子是什么?不会是塑料串吧?”
      荷沅笑道:“走眼了吧?是蜜腊,琥珀的近亲,我喜欢。”说着褪下一串手链放到老骆面前。红酒挺香的,但荷沅不好此道,没太多感觉。
      老骆戴上眼镜取来看,荷沅估计是老花镜。过了一会儿,微笑道:“满漂亮的,女孩子戴着挺好。你打开盒子自己看,我翻翻你的书,安仁里吗?”
      荷沅应了声“是”,便依言取了盒子来看。打开,见里面套着不少小盒子。荷沅一只只地小心取出来,然后一只只地凑到灯光下打开。顿时,那些只在书上见过的传说中的古玩珍宝罗列在荷沅眼前,荷沅看得只会倒抽冷气,差点忘记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正心神震荡间,忽听老骆问了一句:“照片上的屏风是什么材质的?看上去不像是现代货色。”
      荷沅有点恍惚地抬起头来,看着书上的照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道:“这是我买的黄花梨屏风,应该是明末清初的东西。后面一页的酸枝木家具,是清末的。桦木瘿的我就不知道年代了,但根据雕刻不是很繁复来看,应该与黄花梨的日子不会差太多。后面那篇‘王家园里’的,那家房子里面的陈设几乎没变,住的也还是原来的人,柴外婆与我外婆一起各自带着‘十里红妆’出嫁的,如今风烛残年,还是风度依旧。我很喜欢去她那里坐坐。”
      老骆先是翻看了安仁里后面的图片,然后才翻到“王家园里”这一篇,看了一会儿,道:“给公私合营了的资本家?否则那些铜铁小玩意儿不是很容易保存下来,大炼钢铁那一阵得全拿去敲了。”
      荷沅应了声“是的”,便又钻回灯下看一只白玉靶盅,心说这玩意儿一定是古物,这种样子的从没在市面上见过,而那玉色,几乎可以达到羊脂玉级别。旁边一只双耳拱花青玉碗,看上去也是旧物。荷沅都不敢拿出来怕跌碎了,连着盒子一起细看。老骆见荷沅见了他那些宝贝就连害怕都忘记了,搭话都懒得搭话,不由好笑。看了她一会儿,才将眼光调回书上,又看了会儿黄花梨屏风。
      放下书,老骆咳了声,把荷沅从云里雾里叫了回来。“我这盒东西,有一大半是祖传下来,尤其是鸡血瓷印盒,乾隆年间白底红龙瓷碗等,现在想买都买不到。反而是上回给你看的螭蛋,哈哈,螭蛋,螭蛋与这些比起来,就一般了。不过不少我都没有拿出去让人认证,免得有人说三道四。你看这只白玉靶盅,应该也是和田玉吧,而且是子料,不知是谁手法那么豪阔,肯将整块子料剜成靶盅。换我一定心疼死。你吃菜。”
      荷沅两眼只盯着白玉靶盅,一听老骆叫她吃菜,便毫不犹豫摸到筷子,待筷子伸到白玉靶盅前,才忽然想到,她这是在干什么?却听老骆大笑起来。荷沅返魂,红着脸顾左右道:“哎呀,我还得打电话给我们技术支持,抱歉,差点忘记。”
      老骆将手机交给荷沅,然后拿着小盒子欣赏自己的收藏。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非常闲适。荷沅取出笔记本,接通技术支持他们的房间电话,来接话的是肯,难得他不出去。荷沅一条条地将问题抛出去,他们尽量深入浅出地回答。别看提问时候时间不长,问题也不多,真要回答起来,尤其是荷沅自己大致要搞懂,还是花费不少时间。一个电话足足打到手机没电。荷沅这才想到,老天,这用的是人家的手机。
      “说完没有?没说完自己进客厅找电话。”老骆没来管她,自己看宝贝。
      荷沅忙去客厅交代了几句,不好意思多说,放下电话出来外面很抱歉地道:“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将您的手机电池用完。”
      老骆看着荷沅道:“你还真是有事。我没有想到你工作也做得不错,是你喜欢的吗?”
      荷沅点头:“是的,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我很努力。但是目前据说大环境不好,我做得很困难。”
      “大环境怎么会不好?控制经济过速增长而已。你不是也说了吗,设备改造势在必行,否则与国外的产品差距越来越大,出口艰难。好你个小家伙,你这话在录像上面一出现,那些企业主管个个冲我鼓噪。”
      荷沅忙道:“我发言时候没说,但私下就只好在商言商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可其实是您派去的摄像师不对啊,舆论导向没正确掌握。”
      老骆看着荷沅笑。荷沅不知道他笑什么,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夜风吹来带来丝丝寒意,远处似有悠扬乐声随风飘荡,与海浪的声音相逐。大好秋夜,可惜身边人不对,要换作是祖海,荷沅早腻进他的怀里,闭目假寐,各色声音中再加祖海沉稳的心跳。
      老骆终于笑着出声:“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不知你心中把我想成多坏。”
      老骆要不说出来倒也罢了,说出来了,反而是荷沅的不是了。荷沅有点不甘心,横下心嘀咕道:“我还怕经验不足,没法想得更周到。”说完便乒乒乓乓收拾自己的东西进包。已经对老骆客气,否则就直说“不怕想不出,只怕你比我想的更坏”。
      荷沅本想算了,老子回家吃祖海的去,这么提心吊胆的算什么回事嘛。顶撞就顶撞,难道老骆还能掐死她不成?只要他还想要一点体面,荷沅只要还能回家,后面的事她才不管了,明天就回家去,还开什么会,被老骆这种人盯上以后还能混吗?回去就辞职。
      但没想到老骆却是哈哈大笑,荷沅看着在心中暗评一句,京剧中哇呀呀大笑的都是奸角。老骆笑声中起身,道:“不敢留你了,不过请跟我去舞厅亮个相,否则众人眼里需不好看,还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荷沅转悠着眼珠摸不准头脑,还确实是经验不足,没法深知老骆究竟想的是什么。但他送她回家总是好事,只要回了宾馆,其他管他呢。忙也起身,将桌上的小盒子都小心合上,一个个地交给老骆放进大盒子里。然后一起出来,去了舞厅。
      进了舞厅,还没觅座,老骆便带着荷沅跳了一曲,是华尔兹。不得不承认,老骆跳得很好,从来没遇见过男步跳得那么稳健中带潇洒的对手,就跟老骆本人行事有点差不多。荷沅最先别扭,想到宋妍的话了。但后来跳着跳着就放开了。她今天的穿着本来就衣如花人如画,舞动起来特别好看,雪纺的裙子飞舞得像个梦。但场上其他的女孩子也很不错,身材窈窕,舞步轻盈,荷沅揣测,这都不知是哪儿找来那么多小姑娘。
      一曲结束下场的时候,各走各的,有人拍掌叫着“骆X长跳得好”。老骆很绅士地先安排荷沅坐下,然后才自己坐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然后,老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荷沅大大方方地介绍给在座各位大佬,赞美她是个素质很高,极有灵性的小姑娘,但话语里面根本就没透露他对荷沅有什么想法,是以给人无限想像。
      荷沅只是微笑,啥都不说,心里打定主意,回家就辞职了,老子不受你管你还能把老子怎么样?轮空一曲没跳,再下一曲居然是探戈。没想到老骆有胆带着从来没合作过的荷沅上场,然后,两人居然配合得极好。与老骆跳舞,不得不承认,是种享受。但跳完了,荷沅还是呼吸微微有点急地坚决对老骆道:“我该回去了,您继续,请派辆车送我走。”
      老骆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忙道:“好吧,我送你走。”带着荷沅去打个招呼,便亲自送荷沅上路。荷沅都不知道该说受宠若惊好,还是说惊惶失措,反正没话说了,脑子也是空白。
      老骆上路后也一直没说话,过了有十几分钟,荷沅都觉得车厢里沉闷得快要起爆,她都像找句话说的时候,老骆才问了一句:“你以前有没有遇见过一个爱好见识修养都可以一拍即合的人?”
      荷沅敏感地立刻竖起背毛,小心地如实回答:“没有,不过我想是因为我的爱好比较怪胎。”
      老骆又紧着问一句:“那么有没有人做出什么事都可以与你配合得丝丝入扣,就像对方是上帝从你身上拆了一根肋骨造出的人?”
      荷沅还是如实回答,因为觉得说谎耍花招估计在老骆面前没用,“没遇见过。”
      老骆还是平静地问一句:“那么你先生与你之间没有共通的地方?”
      荷沅听了心中反感,冷冷地道:“我喜欢求同存异,而且我并不自恋。”
      老骆果断地来一句结论:“说得好。”
      直到下车,荷沅都不知道老骆“说得好”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老骆后来与荷沅还是随口地聊着天,他说得很轻松,天南海北,上天入地,他知道的确实多。但荷沅轻松不起来,全身细胞不是反感,就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不知道老骆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反正分手时候都是客客气气,荷沅还站在门口目送老骆离去。
      回到房间,玛姬还没来。看看时间,原来自以为惊心动魄,度日如年,其实才十点半。给祖海打了个电话,但荷沅没说老骆的事。直觉告诉她,祖海知道了都会连夜找方法过来,或者逼她回家。她自己也想立刻回家,但就不让祖海担心了。然后走去叶大姐房间,见猫眼里面有灯光透出,便敲门。叶大姐果然没睡。开门见了荷沅,神色有点复杂,说了声:“回来了?里面坐。”
      荷沅只是很简单地道:“是,回来了,跟大姐说一声。不打扰大姐写稿了。”
      叶大姐也没说什么,互相道了晚安,荷沅回屋。玛姬不在,也不知道玛姬会不会回来,她去叶大姐那儿不过是找个人证。至于旁的什么话,少说为妙。即使说了,估计在别人心里也以为她是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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