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同人——战友啊，战友！》幽狼

8、朋友来了有好酒

　　夜间转移进行的十分顺利，黎明时分已经穿过交战区域。
　　硝烟在晨光中飘散，战争被朝阳衬托的越发残酷。
　　地面上弹坑一个接着一个，残破的人体散落在山道两侧，有敌人的也有我们自己人的。炮弹的冲击波扯碎了军装，裸露的□□被战火熏成黑褐色，和着血液、泥土，再也分辨不出国籍立场。
　　走过被战火灼烧的焦土，高建国让一只钢盔绊了一下。
　　钢盔下是被炮火轰碎了的半个头颅，仅存的一只眼睛大睁着瞪向天空，绝望、狰狞。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高建国感觉有点晕眩，一只手及时的扶了他一把，让他找回平衡。
　　“队长，走路小心。”袁爱国的关心并没有让高建国感到尴尬。
　　高建国轻咳了一声，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极目所见，出现更多的是跟这个头颅一样的尸块，一只手半条腿，火药和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间或夹杂着灼烧人体的味道。或近或远的有抬着伤员的民兵和知青小队从视线中穿过，伴随着伤员们或哀嚎或喃喃的痛苦呻吟。
　　这样的场景让人情绪低落，云雀们闷头向前不愿多看四周的情景，甚至有人用帽子捂住鼻子和眼睛开始低声的抽泣。他们闯入了战场，近距离的看到了硝烟和血腥，死亡被直白而惨烈的展现在眼前。战争的冲击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之前所做的思想准备，面对这样真实的震撼显得苍白而无力，云雀们不怕死，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每个战士的愿望，但谁也想不到会死的这样难看，肮脏和凄惨。

　　又在战场中艰难跋涉了一个多小时，云雀小分队终于与接应的警卫大队汇合，坐上去往前指的卡车。
　　卡车里是令人绝望的沉默，胜利完成任务的激动早已被战场上的残酷消磨殆尽，低落的情绪在队员们之间蔓延，几乎所有人的眼圈都是红的。
　　高建国心里十分焦急，这样的队伍上不了战场，上了战场也完成不了任务。
　　身旁有人捅了捅他，袁爱国冲他挤了挤眼睛：“开个会，鼓动鼓动呗！”
　　高建国刚想说：咱想的一块儿去了，袁爱国已经拿枪托砸在卡车上发出刺耳的“铛铛”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袁爱国，袁爱国表情严肃的说道：“队长有话要讲！”
　　高建国瞪了袁爱国一眼，心想：我还打算跟你商量商量怎么说呢，怎么就开始了！
　　无奈只得轻轻咳嗽一声，朗声道：“同志们，刚才的情景我们都见到了！几小时的战地行军，大家想必已经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战争，战争不可谓不惨烈，而就是现在兄弟部队的指战员们还在同敌人进行着奋勇战斗！”
　　“同志们，我们不上正面战场，不代表我们不会遇到战斗！我们遇到的战斗将会是更凶险百倍的！我看到现在有些同志怕了，怂了，要装乌龟了！你们回头看看那些战斗过的野战部队的兄弟们，人家是顶着枪子冒着炮火往前冲的，你们现在就怕了？我不信！云雀小队没有这么怂的战士！”
　　“平时在部队里，我们是连里团里的香饽饽，班长宠着连长护着，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国家用的着我们的时候我们能冲上去！我们不能丢人啊！等战争结束，你们胸前带着的奖章是什么样的，全靠你们自己！给连里争光，给自己争光，给家里争光，也全靠你们自己！”
　　高建国的话音刚落，袁爱国带头鼓掌：“队长说的好！”
　　云雀小队的其他成员也都被鼓动起来，精神为之一振纷纷鼓掌表决心。
　　“我们不能当怂蛋！”
　　“绝对不能当草鸡！”
　　“奶奶的，豁出去了！”
　　“对，见到越南小鬼子，我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队员们恢复了斗志，卡车里的气氛终于又活跃起来，战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战争和未来。

　　前指设在0781高地上，海拔一千多米，是横断山脉最南面的一座山峰。山上有越军修葺的完整防御工事，一个崖壁下还有挺大的坑道，先前到达的警卫部队早就给清理好了。
　　虽然南面的丛林里还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但附近敌情基本已经稳定下来。
　　云雀小队到达的时候正赶上中午，炊事班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还特意给小分队烧了开水，战士们啃了好几天的压缩饼干终于能吃上口热乎的，激动不已。
　　吃完饭，集团军政治部的领导带着许司令的嘉奖来慰问小分队，每人记三等功一次，让他们安心休整，随时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由于暂时没有新的任务，云雀小分队集中休整一天。

　　袁爱国找了营房后面没人的空地抽烟，从兜里摸出刚才政治部领导塞给他的纸条。上面是他这次任务的具体细节，记住了任务的坐标、接头方式、接头暗语以及接头人姓名，袁爱国拿出火柴迅速的把纸烧掉。
　　看着纸灰在空气中飘散，袁爱国难得的有些情绪低落，和云雀小分队一起的日子不算太长却让人留恋，阳光、汗水、欢笑，让人想起年轻的岁月。就是这样一帮快乐的青年，为了这次的任务，上面的领导似乎已经有意要全部牺牲掉。队里几个小战士在袁爱国看来还是孩子，会凑在一起讨论着家乡和父母，年纪稍大的已经成了家，话题总是围绕着老婆和孩子。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注定销亡，还是葬送在自己的手中，袁爱国心里难受，但是他不能哭喊，不能吼叫，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悲伤。
　　他是政治部最优秀的情报人员，他背负着在最黑暗最危险的时期，取道越南潜入苏联的艰巨任务。他能有机会成功的潜入，是成千上万的战友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些牺牲者的名字，但他会永远记住这些云雀小组的成员。无论战争过后，云雀们是牺牲还是活着，他们都不会有机会再见，而留在记忆中的这段阳光下的日子，对于袁爱国来说则是一生的珍宝，成为漫漫长夜中唯一的光亮。
　　听见有人“袁哥，袁哥！”的喊叫，袁爱国长长的叹了口气，整顿了精神回头望去，不远处王庆瑞正朝他走过来。
　　“庆瑞，叫我啥事啊？”
　　“袁哥，队长让集合大家讨论战报！”
　　“哦，我抽完烟就回去。”
　　“袁哥……！”
　　“……”
　　“袁哥……！”
　　“……”
　　“袁哥……！”
　　“行啦！别叫拉，我现在就回去！”袁爱国无奈的起身，朝王庆瑞走去，经过的时候给了王庆瑞屁股一脚：“叫的闷急了！”
　　王庆瑞捂着屁股，跟在袁爱国身后往回走：“袁哥，队长说要注意大家情绪，随时关注各人思想动态！”

　　进帐篷的时候，里面已经讨论开了，不仅有云雀小队的成员，还有警卫大队的几个营连长。袁爱国挑了个灯光比较暗淡的角落坐了，听这帮人讨论着战争形式。
　　刚刚收到的战报，西线部队刚刚占领了柑塘。却让敌345师在前一个夜晚化成小股逃离了战场，未达到我军原来设想的成建制歼敌的目的。
　　警卫大队里有人嘟囔：“西线他们怎么打的，到嘴的肉愣让人跑了。”
　　“哎，我看是配合出了问题，”杨玉马叹着气道：“两个加强军，十几万人，各打各的，也没个统筹协调。”
　　“我看是战术问题。”高建国的突然开口，让其他人都静了下来，连袁爱国都抬起了眼睛开始听他讲，“我军传统的穿插战术从红军开始用了几十年了，一成不变的早被人研究透了。越军跟着学了这么多年，没学了十成也学了七八成，这样的一套战术用在他们身上显然很难有大的战果。”
　　高建国分析的十分有道理，所有人听了都跟着点头。
　　“高队长这么厉害，那对下一步战局有什么独到的看法？”底下警卫大队的人开始起哄。
　　“一点拙见。”高建国谦虚的笑了笑，手指着桌子上地图的一点：“凉山！拿下凉山，我们就会撤军！”
　　“我们不打河内么？”
　　“我们不灭了越南么？”
　　身旁已经有人开始发问，袁爱国只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高建国，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军出兵越南，主要有两个战略目的：第一、牵制侵略柬埔寨的越军，为乔森潘政权减压；第二、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打击敌人嚣张气焰，换取边境的和平。”高建国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占河内，我想也是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占领河内具有有象征意义，等于打破了越南背后老毛子的游戏底线，他们现在在北边虎视眈眈大兵压境，一旦出兵必然爆发全面战争；第二、攻打河内会造成我军补给线过长，补给困难，同时占领首都之后的善后措施，会让中国背上沉重的包袱。”
　　透过并不明亮的灯光，被众人围在中间指点江山的高建国，显得光彩夺目。
　　袁爱国坐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忽然觉得有些惋惜，此乃真将才！

　　两天之后高建国被叫去了前指，一号首长的警卫员领着他进了个帐篷。
　　帐篷不大估计是首长的宿舍，进了帐篷，高建国冲首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冲他招招手：“小高啊，坐吧！”
　　高建国坐下，后面立刻有警卫员给送来茶水。
　　新沏的茶水泛着清新的茶香，高建国接过杯子冲警卫员说了声：“谢谢”
　　首长看着高建国笑道：“小高啊，任务完成的不错啊！”
　　高建国抿了口还滚烫的茶水，抬起头：“首长，您有话就直说呗，咱不兴绕弯子的。”
　　首长笑了笑：“云雀小队，今天晚上会接到任务，明天就开拔。”
　　“这是好事啊！”高建国刚才还严肃的脸上现出了笑。
　　“队长是杨玉马。”首长的后半句话让高建国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高建国蹭的整个人跳起来，杯子里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身，也顾不得擦。
　　首长看着高建国皱了皱眉毛：“不是你做错什么了，我知道，你对有些队员有看法。”
　　“首长，那是误会！”高建国急起来，嗓门一下子大了：“那真的是误会！”
　　首长摇了摇头：“这次的任务特别的艰巨，对队员之间稍微的不信任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不是！袁爱国他是一个特别优秀的战士，以前真的是我误会他了。”高建国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战场上他还救过我的命。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还以为他是特务！”
　　“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官，我知道。”首长挥了挥手，示意高建国先别激动：“这不是免职，是调动，侦查大队副队长，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也可以完成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
　　“首长，这不一样！真的不一样！”高建国红着眼圈吼：“云雀小分队都是我的兄弟，我当他们是亲人！要死也要死的一块去！您不能现在调走我！任务当前，临阵换将，您这是让我当怂蛋，当草鸡！”
　　“哎！”首长叹了口气：“你先回去，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您得答应我还是云雀小队的队长，不答应我绝不走！”
　　首长还要说什么，警卫员从外面走进来，趴在首长耳边说了什么。
　　首长听了挑了挑眉毛跟高建国说：“你等我一下。”就大步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踢了高建国的屁股：“臭小子，滚吧！”
　　高建国睁大了眼睛：“不调走我了？”
　　首长笑眯眯的说道：“不调了，回去等着任务吧！”
　　“是！谢谢首长！一定完成任务！”高建国笑着敬了个军礼，又似乎怕首长再改变主义，一阵风似的跑了。
　　首长走到帐篷门口，冲站在旁边阴影里的人道：“许司令，就这么让他走了？”
　　许司令看着已经跑的老远的背影：“走吧，他份内的！”忽然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何姐就这么一个儿子，很优秀的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