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⑥④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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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致远的模样已与从前大不一样了，时间在他脸上留下刀削斧刻般的痕迹，一道狰狞的刀疤从耳畔直划到嘴角，使他的容貌平添几分戾气。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乔椋所熟悉的，带着温和笑意，仿佛还年轻着。
“爸？”乔椋犹豫着叫出声，她疑心自己梦还未醒，于是伸手去碰面前的人。
触手的是温热的皮肤，乔致远扣住她的手，轻轻拍一拍，笑着说道：“爸爸在这儿。”
乔椋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随即被一阵巨大狂喜所淹没，而她却又患得患失地挣扎着，担心一切皆是幻影。乔椋紧紧盯着父亲，只怕一眨眼间他就变成泡沫消失不见。
乔致远于是笑起来，他张开双臂对乔椋说道：“来，让爸爸抱抱。”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又如此叫乔椋心神激荡，她不顾一切扑进父亲怀中，痛痛快快哭出声来：
“爸爸！”
除了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除了放声大哭，她再也找不出其他能够宣泄的方式。
这么多年无依无靠，心中有多彷徨孤苦只有自己知道。自从父母离世，乔椋不记得自己有几晚能够睡踏实，又能有几晚不被噩梦缠身。
于是她只能扑在父亲怀里大哭，以此哭出心中那些不安、那些思念，还有此刻被父亲抱在怀里那无以言喻的喜悦。
乔致远轻轻拍着乔椋的肩背，叹息道：“哭吧，哭吧。”他像从前那样抚着她的卷发，哄小孩一般搂着她。
乔椋顿觉满心委屈，几乎要忘记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孩子了。
“叫我们小木京儿受委屈了，”乔致远满脸疼惜地讲道，“爸爸现在把你接过来，再也不叫你吃苦。”
乔椋怔怔地抬起头来，吸吸鼻子擦干眼泪，理智逐渐回笼。她扫了一眼所在之处，只见是个竹屋，从一旁的窗子望出去满眼绿色，却是一片密林。
“这是哪儿？”乔椋脱口问出，她睁大眼睛望向父亲，“之前发生了什么？”说着她皱起眉伸手按住额头，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变得模糊而又破碎，从脑际闪过。乔椋一手还紧紧拽着爸爸的手，一手揉着太阳穴，她试图回忆自己怎样到达这个地方，却一无所获。昨天……还是几天前？她离开了研究所，去打发半天的假期。
然后，是一片空白。
乔致远扶着乔椋在床边靠坐好，回答说：“这里是你外公的一处住所。”他抚平乔椋衣服边角的褶皱，“当年是爸爸不好，叫你落在那帮人手中，为他们卖命奔波。以后再也不会了，爸爸会保护你。”
听了父亲的话，乔椋诧异地抬起头来，愕然道：“我落在哪帮人手里？又为谁卖命奔波？”
“该是时候告诉她了。”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乔椋扭头就见一个头发灰白但却身形高大的老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唐装，负手而立，望向自己的神情中庄重而又带着一丝忧郁。
乔椋转头看向父亲，嘎声问道：“告诉我什么？”她缓缓松开手，望着突然陌生许多的父亲，忽地感到一阵惶恐。
门口的老者缓步踱进来，乔致远连忙起身让他坐下，对乔椋道：“这是外公，孩子，叫外公。”
乔椋茫然不知所措，但看父亲神色，还是顺从地叫了声“外公”。老人听到这一声“外公”，微微颔首道：“好孩子。”他转头告诉乔致远：“把当年的事情大致告诉她。”
乔致远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女儿一字一句讲道：“当年害死你妈妈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错看且枉付信任的兄弟刘飞，即你刘叔叔。他被那帮警察蛊惑，出卖了我们。”
乔椋紧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叫‘被那帮警察蛊惑’，难道他不是警方的叛徒，为了钱才把你出卖给毒枭吗？”
老人冷笑一声对乔致远道：“你当年瞒得可真紧，连亲生女儿都毫不知情。”
乔致远微微躬身答道：“总要考虑乔椋的安全，当年我和阿茵只希望她能平安一生，所以从没叫她接触这方面的事情。”
老者听到阿茵的名字，流露出一丝殇痛，但却转瞬即逝，他冷冷对乔致远讲道：“正是你们当初错误的决定，才叫这孩子被那群疯子灌输可笑的思想，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流血卖命。”
乔致远低头应道：“是，爸您说得对。”
乔椋听着两人说话，心中只感到一阵阵无措。她想要站起身，却天旋地转一下跌坐回去。乔致远上前几步扶好她，低声解释道：“那些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骗你，只是为了利用你来牵制外公和爸爸。”
“谁？”乔椋失魂落魄地问道，她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原有的轨迹，朝着未知方向一去不复返。
乔致远回答道：“是当年对我们紧追不放的警察——他们想要从你外公这里得到不属于他们的财富，于是害死了你妈妈，但却叫爸爸逃了出去。他们于是想出一条恶毒计策栽赃嫁祸，来离间你外公和爸爸，并且一直控制着你。”
“我听不懂，”乔椋咬着牙，死死盯着父亲，“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是警察吗？为什么其他警察会对你紧追不舍？害死妈妈的不是毒枭手下的势力吗？”
乔致远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慢慢问道：“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乔椋直起身子反问，“你难道想告诉我你和妈妈才是毒枭的手下？！当初家里出事其实是警察在惩奸除恶？！”
乔致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们给你灌输这样的思想，他们……”他说不下去了，把脸埋进手掌中。
乔椋心中乱作一团，她感到过去十几年坚定而不可动摇的信念遭到沉重打击。这时乔致恒说过的话，以及他对父亲的态度再度浮上她的心头——难怪，难怪他们会如此讳莫如深，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说的通了。
她原来是大毒枭的外孙女。
坐在一旁的老者发话道：“致远，既然孩子已经找回来，那么这件事情就交与你和朱阳去办，不要让我失望。”
乔致远抬起头应一声，答道：“我会和大哥协力办好这件事情，您放心就好。”
老者随即起身，他摆手制止想要跟着站起的乔致远，讲道：“你再和这孩子好好谈谈，她十几年都接受错误的教育，想要更正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要有耐心。”
“是。”乔致远点头应下，目送着老者离开。
乔椋看着这一切，直到屋门被关上立刻抓住父亲的手，急急问道：“你刚才所讲是真的？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乔致远苦笑着拍拍乔椋的脑袋：“是啊，我的苦衷就是你。”他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叫我怎么办才好。”
乔椋发急道：“我是认真问你！不玩笑！”
“爸爸不和你开玩笑，”乔致远捏捏乔椋的脸，“自然是真的。现在把你接到外公身边，爸爸也能放心些，做事情就能放开手脚。你这些天先好好休息，过一阵子我和你舅舅大概要托付你一件事去做……”
话音未落，忽然门蓦地被人推开，来者大声说道：“何必过一阵子，今日说开就好。”
乔椋猛扭头，就看到一个矮小精悍的男人走进来，他肤色黝黑、神情阴鸷，讥笑道：“致远你也不必太将乔椋当小孩子看，她多少也为那些当兵的卖过命，还能不知好歹吗？”
乔致远皱起眉道：“大哥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乔椋母亲朱茵的哥哥朱阳，他冷冷地看着乔椋说道：“狼崽子被狗养大，早就失了野性。你还指望她念着父女情谊，站在你这头吗？”
乔致远不悦道：“这事情是爸做主定下的，连他老人家都未说什么，我倒不知道大哥从哪里来的说辞，没头没脑这般难听。”
“你还不信，那不妨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朱阳冷笑，“愿不愿为一帮毒枭、走私犯做事？”
乔致远猛地站起来怫然道：“大哥这话就不中听了，此事急不得，你又何必步步相逼？”
“当年你花言巧语骗得父亲信了你，”朱阳哼了一声，“但我早说过，阿茵就不该信你的鬼话嫁给你！你这个……”
乔致远冷冷打断他：“有什么话不必当着孩子的面说吧，大哥。”
朱阳讥笑道：“怎么，怕你高大的父亲形象毁于一旦？”他转头对乔椋冷笑道，“当年你爸爸活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来投奔我父亲，跪在地上求他，原谅自己害死了他唯一的女儿！”
乔致远握紧拳头，却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朱阳慢慢道：“我一直怀疑你才是警方的卧底，但是谁叫父亲信任你呢？你舌灿莲花的本事确实不赖，把脏水往刘飞那个死人身上一泼了事。当年在小城的弟兄活着回来的只有你，还不是任由你一张嘴来说！”
“我说的是事实，”乔致远缓缓道，“如果不是刘飞勾结警方出卖了我们，又怎会全军覆没？你这样疑心我，只会让爸心寒。”
朱阳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却又忽然笑起来，他抱起双臂说道：“就算你对我父亲忠心耿耿，你又如何保证你这个在敌营十八年的女儿身在曹营身在汉？依我看，她到现在还不相信你是卧底在警方的奸细，在她心里只怕你还是个大英雄呢！”
乔致远皱起眉头，讲道：“我自然会慢慢给她讲道理，就不劳大哥操心了。”
“我有更简单的方法，”朱阳说着打了个响指，“来人，把人带上来。”
乔椋心中忽地掠过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几个穿着短衫的壮汉拖着一人进了屋，“蓬”地摔在了地上。
乔椋腾地站起来，失声道：“余舟！”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⑥④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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