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夜·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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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时分，晚风微凉，今夜，祭家南边独院迎来了族长夫妇。
“大少爷休息没？”站在别院入口，族长随意叫到一个下人询问。
“正准备休息，族长，是否请大少爷出来？”
不奇怪下人有此一问，大少爷祭镜雅和二少爷祭靖繁是双子，不日便年及弱冠，而这么些年，族长夫人从不夜晚前来，族长更是基本不来。
虽说平日里族长在衣食住行方面对大少爷毫不吝啬，所用之物品质皆为上等，但论起和大少爷见面，则全然不同，若非必要，族长根本不会前来，即便如此，也会让人带大少爷过去，只有大少爷身体极差不能下床又有事的时候，族长方踏足南苑。
摆摆手，族长知道自家夫人对体弱独居的长子向来挂念，往日得空便要过来探望，今日他们一起，他愿顺着夫人，“不用了，你去通知大少爷，让他来见我们。”说完，带着夫人进入院子。
下人动作麻利，赶忙去找大少爷通报，即便如此，族长夫人慢步到了房门前，被提前通知的大少爷还未出。
族长夫人担忧几许，忍不住要直接进入屋内看望儿子。族长则怎么都不愿进去，见夫人如此，略带几分强硬地拉住了夫人，在夫人不快的眼神中递过桌上的茶水安抚夫人，两人继续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等待。
半响，大少爷祭镜雅缓步出来。
祭镜雅自小体弱多病，药石不断，发色已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灰色，身形消瘦病气浓厚，亏得天生凤眼高挑、顾盼生辉的好相貌，纵使衬不起恣意风流玉树临风，是以病弱姿态就美人。
“镜雅……”纵使长子不是贴身教导，更甚略有疏忽，却是每每见到长子如此瘦弱模样，族长夫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出声带着伤心。
祭镜雅带着浅笑先对两人颔首做礼，“父亲，母亲。”然后走到族长夫人身边，握住夫人的手，算作安慰。
“嗯，你最近身体如何？”见到妻子情绪伤感，族长没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转而先问候了长子。
“近来有所好转，正想禀明父亲，趁着秋高气爽之际，外出走动走动。”
族长立刻回绝了祭镜雅，原本严肃的语调多了分严厉。“你的情况三好两歹，不可外出！”
“但是……”我从出生起，就没出去过啊。
“此事休要再提。”族长直接打断了祭镜雅的话，说出自己的安排。“你倒也是该走走，西苑的扩建已经完成，增加了楼台水榭，数种名花异草，你若实在无聊，身体尚好的情况下，可让下人陪同前往。”
知道族长说一不二的性格，言尽于此，祭镜雅点头后略过这个话题，“父亲母亲，今晚来此是有何事？”
“今晚特地过来，是想给你说，不久后族内要为你弟弟举办弱冠礼，取表字。”
祭家的嫡系注重时辰命格，经由长老推算，族长确定后，会在重要的弱冠礼上宴请宾客，当众定下表字。若是天资聪颖、学识可造者，家族最初便会朝着科举入仕培养，取表字的时间提前到舞勺之年，便于学子们交往。
比起嫡系的重视，庶子简单许多，同年到舞象之年的孩子们一起订吉时，设家宴，由父母定下表字。
这是对孩子们的重视，更是祖上从未改动的规矩，祭家众人皆知并遵守，祭镜雅一瞬间也以为那天是他和胞弟一同举行，却做不到忽略族长特地点出的“为你弟弟举办”几字，加之父亲母亲的表情，心下明悟。
果然，还不等他开口，那边的族长继续道，“你生时虽与繁儿相差片刻，却与我们定的吉时相冲，加之你病情反复，未免到时发生意外徒增不吉，到时候就不要去了。”停顿一下，族长还是特别加上了一句，“那日的宾客来访走动甚多，你最好莫要出南苑。”
“相公！”没想过丈夫会说出最后那句，夫人顿时出言表示不满。之前那些乃事实，说辞早定下这般，夫人对长子感到抱歉却不会抗议，后面这句对孩子来说，真真过分了些。担忧地看了看长子，语气轻柔。“镜雅，这是家族讨论出来的，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你……”
祭镜雅浅笑不变，放开了族长夫人的手，坐到石凳上，看似乖巧温顺地接受安排，“自然，父亲母亲的决定，儿子本该遵从。”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夫人的脸色不好起来，“镜雅……”
“镜雅，你弟弟一直是家族期望，你又是兄长，多担待。”族长安抚地拍拍夫人的手，眉头轻皱一瞬，而后难得放软了语气，“这件事，你是有点委屈，之后我和你母亲会补偿你，你的字，我们也定好了，舒致，待寻个吉时举办全族家宴为你祝福。”
见夫人也笑眯眯地点头，族长心下满意，虽字意甚好，实际上了族谱后，将会换做“束制”，实为束缚家族灾厄之意，当做再确定长子之用。
全族家宴比一般家宴规格高上许多，所有可记录的五服子弟都会前来，只是比起次子包括外客的宴会，对同为身为双子、同为嫡系更是兄长的祭镜雅而言，这般待遇却似羞辱了，还不如就一般的庶子那般过弱冠礼。
“儿子知道。咳咳……”习惯不代表接受，只是祭镜雅对自己和弟弟的区别待遇已经连伤心或抗议的念头都失了，做再多终归枉然。
见祭镜雅因吹风咳嗽，族长夫妇不好再留，他们没忘记这个儿子身体有多差，左右本身目的已经达到。
“天色已晚，我们回去了，你早早休息，最近天气转凉，记得添置衣物。”
无视掉族长夫妇离去时顺带的关心，早已困倦的祭镜雅送走族长夫妇回房睡觉，今夜，他尤其想在梦里见见那位先生。
入睡很快，再睁眼，祭镜雅身处在一池塘边，正坐在摇椅上。
笑了笑，祭镜雅感受着摇动的摇椅，对着一处阴影道，“鬼先生。”他不知鬼先生姓甚名谁，对方同样不愿告知，按照对方真为鬼怪，唤作了鬼先生。
随着祭镜雅话音落下，阴影处出现一个全身黑袍面着鬼面的男子，正是被唤的鬼先生。
“我还担心今夜你没来见我，也不会出现在梦中。”祭镜雅话中带着无奈，鬼先生仅仅出现在夜里且全凭自身喜好，近几年似乎出现时间变得频繁与规律，仍旧带着我行我素，或是梦里或是现实，全然无关他的意愿。
鬼先生看了看在梦境里仍旧柔弱的祭镜雅，嗤笑一声“怎么越大，你倒是越发粘人，真是每夜都想见我？”
二人相识颇久，不知何时开始，鬼先生偶尔也会说出这般类似调笑的话来了，祭镜雅从起初的惊讶，到现在已经可以淡然处之，间或兴起亦可顺势答应，调笑回去，“是啊，你可谓我的知音友人、良师亲眷，日日盼君相伴左右实乃情不自禁。”
有些夸张的回答囊括着事实。
祭镜雅自幼因身体原因多卧病在床，孩童时期大多时候都不清醒，日复一日的病痛与沉睡，让他无法外出交友玩耍，莫提花费精力去读书识字。
这样的状态下，在他五岁生辰那日，鬼先生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最初他只当鬼先生是他因为寂寞而在梦里幻想出来的存在，长时间身在睡梦中的他，对鬼先生的惦记喜爱，比之现实中，在迷糊状态中接触到人多得多。
伴随二人的相识熟悉，他发现并不完全如此。
鬼先生有自身的性格思想，心情愉悦之际会教他识书认字，久而久之他将对方当做友人的同时，亦将其看做了长辈良师。待到某天夜里，鬼先生真的从梦境走出，出现在现世，告知出实为鬼怪之身时，这样的认知便彻底烙印了下来，直至现在。
对他而言，鬼先生是最深最深的秘密，更是不能缺少的存在，若是真能在他有生之年日日相伴，实乃他此生幸事。
“哼，年纪轻轻花言巧语。”语气严肃似带不满，轻微上扬的语调实则暗含愉悦，“过几日是你生辰，我们相识数十年，我未有过表示，今年你可有想要的？”
眨眨眼，祭镜雅老实地点头，“有。其实你不提，今夜我也会厚着脸找你讨要一份生辰礼。”
鬼先生挑眉，对方头一次明目张胆地讨要什么，“说。”
“很简单，过些日我便弱冠，我的表字……”想了想，祭镜雅并未说出父母已经定下了他的表字，毕竟之前他对父母说的不介意是真，他早已想好要鬼先生为他定下表字，左右他的情况，并用不上表字，那么他便自认鬼先生为他定下的。“想让你帮我取。”
未料想是这般要求，鬼先生怔愣一瞬，倒是没有拒绝。
多年相处，到底产生了情分，他已有把祭镜雅划在他羽翼下的打算，表字是人类常用，确有必要。
鬼先生经过思考，得出一名，“华岁。”
祭镜雅呢喃着重复一遍，“华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夜·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