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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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仅只是断了一根手指的事，晓道长。你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被马车碾断手指时是怎样的感受。疼，揪心的疼。右手捧着左手，疼得在地上打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会哭。还能看见白色的骨头从肉里刺出来。”
“没有人站出来，就只会看。皱着眉头。烦了就走开。没人想看一个受了伤的小鬼哭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
“哭累了，就躺在原地昏睡过去。太阳那么大，没有遮挡物，就这么直接躺在太阳底下，一直到天黑。”
“晓道长可曾受过伤，发过热？就算没有也该见过其他人发热吧。赤裸的皮肤被太阳晒伤了，火辣辣的疼，却还是觉得冷，非常冷，浑身打哆嗦。因为没吃东西，肚子饿，头是晕的，脚是软的，差不多是用爬的来到医馆的门口。可是医馆关门了啊。”
“小孩的嗓子哭哑了，发不出声，拍了两下门，就没力气了。医馆的人是在第二天清晨打开门时才发现门口倒了个受伤的小孩。”
“那时小孩已经半死了，神志不清。医馆的人将人抱进去，倒不是什么医者仁心，而是街道斜对面也开了家医馆，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博取个好名声。”
“馆里的大夫倒不算庸医，就是为人比较市侩。既想要好名声，也不肯白救，暗地里差使小孩上山采药给他们当诊金。”
“被人救了，小孩是真的很感激，也原意帮忙。医馆治伤管饭，小孩采草药，两者算是合作的关系。如果没有意外，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可是偏偏有人喜欢站出来挑事。街道斜对面的医馆里的伙计偶然一次看到小孩在山里采药，隔天就四处乱说——说救了小孩的大夫伪善，明面上不收诊金，暗地里却让小孩帮他们采草药。为了采珍稀药材还让小孩进蝙蝠洞。说小孩跟他抱怨医馆里的人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大夫，不给吃饱，不让留宿，还威胁他如果不帮忙采草药就不给治伤。”
“伙计说自己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小孩不止一次跟他抱怨过——‘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小孩说自己一直都是自愿的，没跟任何人抱怨过，是伙计在说谎。但伙计比他高，嗓门比他大。人们都听他的，不听小孩的。”
“医馆的人自然要维护自家的大夫，但最后还是吵输了。因为让小孩帮忙采药是事实。”
“按照那名伙计的话说，医者仁心，医馆的大夫就该免费给小孩治伤，提供食宿。就算小孩自愿帮忙也不可以。可是那名小孩伤势很严重，没有几个月是养不好的，医馆也是真的养不起。”
“医馆吵输了，大夫的脸色很难看。他让小孩滚。所有的人都骂小孩忘恩负义，毁了医馆的名声。可是小孩也很委屈，他不曾抱怨过。他只是想治好伤，有饭吃。他肯干活。可结果就是这么糟糕。”
“救了小孩的医馆名声被毁了，小孩被骂忘恩负义。因为打击了对家，那名伙计还得了赏钱。”
“之后再也没人肯帮助那名小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养不熟的狼崽子，忘恩负义。”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薛洋笑了下。
“那年秋天，小孩得了病。因为受过伤，身体差，入秋就开始咳嗽，咳了很久。咳得狠了，还能咳出血。一同住在破庙里的流浪儿都躲着他。怕他的病会传染，几个人就一起把他抬出去，丢在破庙附近的树林子里，然后转身离去。”
“小孩的咳嗽是自己治好的。他不是帮医馆采过药么，认识一些草药，便自己采来自己煎药。也亏得命大，胡乱折腾一番，竟然还真的治好了。”
“小孩的咳嗽治好了，其他的流浪儿反倒病了。小孩便当起了他们的头目，专门给流浪儿治病。寻常病症倒也难不住他。就算真没把握，也是一碗汤药灌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没人真的在乎。”
“就这样，勉勉强强过了两年。”
“第三年，夔州附近的州域发生了天灾，一群难民涌了过来。小孩作为本地流浪儿的头目，手底下的小弟越来越多，渐渐的也混成了帮派……”
薛洋冷静地讲述着自己幼年的遭遇，脸上带着笑容，语调平稳缓和，根本不像在讲自己的事，可是他眼底的恨意却是掩盖不了的。
即便是现在，薛洋也仍在记恨常慈安。如果不是常慈安一时的消遣戏弄，薛洋又怎么可能遭遇这些。被人骂忘恩负义，被同伴嫌弃，几次三番差点死于伤后感染。
这样的仇恨又岂是断常慈安一根几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
“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杀多少条都抵不过。”
更何况，真的只是断指么……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