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黄泉玫瑰|夜日》颜酒窝

4、临时工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夜斗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便当作晚饭。狭小的房间灯光昏暗，突然觉得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吃便当是件寂寞的事情，连天上的月亮都躲了起来不肯陪他。

　　只有所剩不多的星光，在灰蒙蒙的夜空中若隐若现。

　　打开邮件收到技术科传来的受害者资料，夜斗泡上一杯咖啡，这大概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有一个习惯，得到足够多的案件线索后一定要连夜整理出来，白天太吵闹心静不下来，只有寂静的夜晚才是最佳思考时间。

　　第三个案件中的受害者名为斜沟正史，平常的工作是文学创作，以悬疑小说为主。虽说他是个职业小说家，但鲜有出版的作品，创作的小说大多得不到编辑和读者的认可，几经波折出版的作品也基本滞销。

　　原来是个不受欢迎的自由撰稿人啊。

　　他继续查阅发来的邮件，死者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地点不明。凶手作案后将尸体置于公园旁的湖边，在受害者胸前用美工刀刻下玫瑰的图案，最后留下一封写有不明信息的信笺。

　　书桌上成堆的报纸都是关于案件的新闻报道，其他受害人的资料也被夜斗整理好后整齐地堆放在书柜中。

　　这个连环杀人案起始于三个月前，凶手因为会留下以DEATH ROSE为署名的信笺而被搜查组称为黄泉玫瑰。他通常会在受害者胸前留下玫瑰形态的图案，作案时间基本在夜晚人烟稀少的地点，最重要的是，目前都没给警察们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可以说，从未留下破绽。

　　第一个案件的受害者是名为绍巴的女孩，大学在校生。死亡原因和斜沟正史一样是窒息，发生的时间是三个月前，她在一次聚会后独自回校，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人迹罕至的树林，被凶手用绳索勒住脖子窒息而亡。

　　第二个案件相对来说会比较特殊，死者依然是女性，下午在日和的家中知道她是一岐将臣的大学同学询麻。死亡时间是一个月前的某个周日，她在参加一个画展后和朋友喝了些酒，离开酒吧后打算直接回家。但在回去的路上途经一座桥，不慎从高处跌落，当场死亡。死亡之前她大概正在和朋友通电话，一不留心就掉了下去。

　　这个案件初看会让人怀疑是意外，但询麻跌落的地点原本是有护栏保护的，当天晚上这座桥的护栏却被人为拆除，再加上标志性的图案与信笺，这件案件和之前绍巴的案件直接被并案处理，列为特殊案件。

　　这就是目前三个案件的所有情况。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理清目前所有的线索和人际关系。

　　***

　　他找来笔和纸，在纸上梳理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三个案件按顺序分为案件1、2、3。受害人分别为A、B、C，关键人物是一岐将臣，代号D。

　　第一个案件毫无亮点，受害人A与B、C、D目前看来都没有任何交集。

　　案件2很可能会成为突破点，因为案件2发生的时间是一个月前，而人物D失踪的时间也是一个月前。最重要的是，受害人B与人物D认识。

　　案件3与前两个有些不太一样，受害人C是男性，C与D也认识。这样的人际关系让夜斗有些怀疑，B与C会不会其实也认识呢。

　　而这个案件与前两个相比，最大的不同在胸前所刻的玫瑰上。

　　三个案件中这个类似凶手图腾的图案都是用锋利的美工刀刻下，可是从日和的现场目击以及发来的照片看，受害人C身上刻下的图案和A、B不太一样，美观度差了些。

　　从这一点是不是可以推断出——凶手不止一个人？

　　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就是当天凶手的手受了伤，所以才会导致图案差异较大。毕竟死者是男性，也许在搏斗中弄伤了犯人的手。

　　他想了想，觉得两种推断的可能性都挺大。

　　另外，凶手所雕刻的玫瑰图案极有可能是来自人物D的一幅画，名为《奔跑的玫瑰》，所以还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凶手认识人物D。

　　那人物D的相关线索都有些什么呢——他目前处于失踪状态，极有可能被人囚禁。他在囚禁的时候巧妙地给自己的妹妹一歧日和传达了一个网站的网址。

　　而这个网站上的内容，可以帮助破解案发现场留下的信笺内容。

　　这么看来，一岐将臣还真是所有事情的关键点。夜斗手中的笔在不停转动，纸上的字迹清晰秀气，他觉得事情好像往一个有趣的方向在发展——受害者B、C以及凶手都认识一岐将臣。

　　可惜他现在处于失踪状态，否则真想拖出来问个清楚。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整理好这些东西后直接躺倒在卧室的床上，自己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和白天去的一歧家真是天壤之别。相比之下还真是有些怀念呢，很多年前他的家也和日和那里差不多吧。

　　躺在床上他还是很焦虑，之前那些信笺的内容自己还没来得及破译，现在已经发生了三起案件，第四件会不会发生呢。如果发生第四起案件，受害者该不会又是一岐将臣认识的人吧。

　　但下一秒他又立马否定了这种想法，没有任何证据指明受害者会与一岐将臣有关，案件1是最好的例子，受害者A与他就根本不认识嘛。

　　夜斗敲敲自己的脑袋，怎么能往这么奇怪的方向去想。可是如果从这个思路来看，能不能提前找出下一个目标人物来保证对方的安全？

　　好在这种想法只是一瞬即逝，于是焦虑的他又爬了起来，拨通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这么晚会不会睡了。”

　　“夜斗酱？”电话那头是惠比寿小福的声音，“你是有多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啊，我好想你的哟。”

　　他可以想象到女孩摇晃着裙摆一脸欣喜的表情，也难怪雪音误以为小福是他的前女友。可如果自己真有这样的前女友……想想都觉得是件可怕的事情。

　　“小福，我……想请你帮个忙。”

　　“诶？真是的，只有需要帮忙时才想起我嘛，夜斗酱好让我伤心啊。”

　　“你知道我现在手里的这个案件吧。”

　　“知道呢，你之前说到过。”

　　“这个案件有一些从未公开的细节被恶意透露，想让你帮忙查一下源头。”他下午还向日和提起过这件事，如果小福可以查到的话，或许对案件的进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没问题哦，那怎么收费呢夜斗。”她可爱的声音在夜斗耳中突然变得可怕起来，“按老价格没问题吧~”

　　“你也知道，我现在很穷，便宜点吧。”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感觉下辈子都还不起了。

　　“已经很便宜了，而且——”她突然想起来夜斗还欠她钱的事，“夜斗你还没还清债呢。”

　　“先欠着先欠着，”他觉得整个人都更加焦虑了，一直破不了案，结果现在还要为这案件欠一堆债，“通通都先欠着。”

　　挂了电话他终于昏昏睡去，夜里还做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梦，梦见一歧日和变成了下一个案件中凶手的目标人物，他带着她东躲西藏，明知道犯人是谁却无能为力。

　　真是个可怕的梦，他在梦里都念叨着，抓不到犯人一定是因为他们搜查组的人太少了。

　　两个人根本不够。

　　***

　　“夜斗，夜斗警官在吗？！”急促的敲门声惹得周围人群好奇的目光，接到兆麻先生的电话后日和就赶来了警视厅，警视厅的大楼里人来人往，一不注意就差点走错了方向。

　　“请进。”开门的是雪音，看到日和时他的表情有那么点惊讶，手中的茶壶还冒着热气，下一秒就差点泼到自己身上。

　　特别搜查组的办公室比夜斗家的小客厅大了好几圈，就是颜色单调看着冷冰冰的。不过工作场所需要这样的环境，要不怎么让人坐立不安地去做事呢。紫色头发的警官这个上午也难得认真地坐在桌子前，他抬头看了看快接不上气的女孩，语气散漫：“哟，原来是日和大小姐啊，刚好有事情想要找你。”

　　一个小时前兆麻先生的电话让她挺难过，虽然之前也有过心理准备，但这么被硬生生地说出来，总有种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觉。所以她挂下电话就向医院请了假，也顾不得下午的手术，直接赶来了警视厅。

　　“我接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日和你想先听哪个啊。”看着夜斗一脸轻松愉悦的模样她真想直接给他一拳，最好打的他跪地求饶发誓为哥哥洗刷冤屈。

　　“好消息是什么？”她大概知道坏消息是什么，所以先问问好消息吧。

　　“好消息啊，就是兆麻他们搜查组已经锁定第二个案件的嫌疑人了。”

　　“那坏消息……是不是嫌疑人就是我哥哥啊。”

　　“哇，日和小姐真是太聪明了。”对着夜斗赞扬的目光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两个消息明明一个比一个糟糕啊。

　　一旁的雪音看着他俩撇了撇嘴，忙着去接听不间断的电话。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她的心情也跟着灰暗起来。

　　“夜斗不是说哥哥的嫌疑很小吗？”她记得几天前夜斗还刚刚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是啊，可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呢。”他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坐在了会客沙发上，“日和，你不要一直那么僵硬地站在门口啊，进来坐嘛。”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茶杯，用不再冒热气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日和觉得自己和这杯不热的茶水一样，心情说不上冷也算不上热，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夜斗对着电脑浏览些案件材料。

　　“我也是昨天才收到兆麻的电话，他们调取了第二个案件现场五公里内的监控，据说经过了几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后，终于在一个距离案发地点三公里的超市监控旁边看到了一岐将臣经过的画面，这是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处监控。”夜斗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给她，“就是这一段，三分钟前，受害者也刚好从这里经过。”

　　“受害者？在哪？”

　　“这，这里。”他指着视频右下角的一个脑袋，“虽然只露出眼睛以上部分，但还是看得出来是受害者。”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日和看来这很可能就是巧合而已。而且令日和奇怪的还有一件事情，这案件究竟是兆麻警官负责还是夜斗在负责啊，怎么这么多信息都是来自兆麻先生呢。两组人一起侦查同一个案件，如果不是有什么约定好的分工，很容易起冲突吧。

　　“这天晚上一岐将臣和受害者询麻一同参加了一个画展，结束后的聚会中询麻喝了不少酒。”夜斗向她解释着，“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应该刚好就是你哥哥失踪的当天。”

　　“时间……确实对的上。”

　　“案件发生的时间距离一岐将臣离开这处监控是一个小时，按照他的行走速度一个小时刚好可以到达案发现场。”

　　“而且，案发时受害者正和人通电话，我们调取了通话记录，她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你哥哥打来的。”

　　“那这些可以说明什么吗？”一岐日和听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即便是这些所谓的线索可以说明哥哥和这个事情关系紧密，也不该因此视为嫌疑人啊。

　　“按照兆麻他们的意思，你的哥哥那天晚上和受害人一同参与了画展后的聚会，受害人喝了些酒不是特别清醒，一岐将臣就在她离开后几分钟也走了。”

　　“随后，他尾随受害者至这个桥附近，他已于不久前将桥上的护栏切掉并伪装成完好的样子，在受害者到达桥上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来转移注意力，随后绕到她的背后，趁其不备将她推下桥去。”

　　这样子的推断似乎并没有什么错误，但仔细想想里面存在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如果在他切断桥梁栏杆与目标受害人到达桥之间的这段时间内有人不慎掉入桥下，那这个案件就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走向，凶手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话说，也没有监控视频拍到哥哥切栏杆这种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那附近没有监控，人也少，不存在目击证人。”夜斗顺着她的问题说下去，“所以嘛，我也跟兆麻说了，一岐将臣八成就是倒霉，跟着受害人本来是看她喝多了怕不安全，结果居然看到女孩子掉下去，就被潜伏在附近的真正凶手抓去囚禁起来了。”

　　“诶？”听到这么一番说辞日和明显积极了许多，“真的是这样？”

　　“我瞎猜的。”夜斗拍拍女孩的肩膀，难得谦虚了一次，似乎在示意她放松下来。

　　***

　　办公室外嘈杂的声音时不时就传进来，几只鸟从窗外飞过，扇着翅膀划过玻璃。日和茫然的坐着，只觉得室内安静极了什么声音都离自己好远。

　　而刚刚一直接电话的雪音终于放下听筒，结束谈话走到她旁边，弯腰在她耳边偷偷说：“日和小姐，你可以不要听夜斗在这废话了，别上他的当。”

　　他清了清喉咙，望着悠闲看报纸的夜斗大声说：“这个家伙跟你说这么多不该说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对你有所企图。”

　　“有所企图？！”这次换来的是夜斗一脸茫然，他停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紧张地辩解着，“我只是最近真的忙不过来，毘沙门那个痴女还是不肯给我加人，说什么人手紧张。”

　　“日和小姐上次在案发现场也算是帮了我不小的忙，而且作为医生也是有不小的用处。”

　　等等，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一口一个日和小姐还满是溢美之辞，肯定是有什么企图吧，一定是的啊。

　　“所以，日和小姐，来我们特别搜查组做个临时工吧。”

　　“哈？”看着夜斗突然凑近的脸和殷切的目光她吓了一跳。

　　“我还要工作。”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就是兼职临时工。”

　　“兼职有报酬吗，我工作很忙的。”

　　“报酬？你也知道，我最近还欠了不少钱……”刚刚还镇静自如的警官突然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样下去真要卖身还债了。”

　　“是你最近又增加了新的债务吧。”雪音鄙夷地瞅着故作可怜的青年，小声嘀咕着，“肯定又给你的前女友花钱了。”

　　“那这样吧，我帮你洗刷你哥哥的冤屈，你来给我当临时工。”夜斗睁大眼睛望着她，整个人周围好像充斥着亮闪闪的星星，“是不是很合算？”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帮无罪的人洗刷冤屈，不是警察该做的事情么。她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说出这种吐槽的话。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还没等日和反应过来，夜斗两只手同时揽过两个人，弄的他们差点喘不过气来，“为了欢迎我们特别案件搜查组临时新成员的加入，这个周末你们来我家好好庆祝庆祝。”

　　庆祝？

　　真的不是加班而是庆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