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天》倚策江河

13、风雨飘摇

　　回到桃花谷，无乾端坐在石桌旁脸色微沉，石桌炉上茶壶水雾袅袅，和着清幽的香气缓缓四散，舒缓着人的心灵。
　　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香茶，拿在手中端详着转了转后，无乾把它递给了破风：“喝茶。”
　　破风低头看了茶杯一眼，那上面画着主人最爱的桃花，几乎是木讷的接过茶杯，嗅着杯中香气，让她浑身颓然一震，刹那失神：“这是，桃，桃花茶。主人，主人亲手炮制的……”
　　“桃花谷最多的便是桃花，石头说自己太懒，与其日后想喝时再做，还不如一次性存满整个仓库，想喝茶时便拿，这才方便。所以，那日在莫云璧称赞了一声好茶，若是以后能天天喝到师妹亲手炮制的桃花茶就好了之后，石头就真的炮制了满满一大仓库。不过却是在还未来得及送给莫云璧之前，她……”说到这里，无乾戛然止声，他只是不想说下去了。
　　提起故人往事，无乾自是多有感慨，继而悲痛心伤。也不明白当初石玉灵怎就看上了莫云璧，虽然以前这人看起来挺不错的一小伙子，可现在，当了掌教后倒是变得优柔寡断扭扭捏捏的了，论大事全然没了以前的干脆果断，就只知道一口一个我九云天的，哪里还看得出一点以前的影子？
　　真的是过往如云烟，一去不复返了吗？
　　石头，你为他这般，值吗？
　　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破风捏着茶杯目光呆滞而又锐利：“不要给他，主人炮制的桃花茶，一丁点都不要给他，连知都不能让他知道！”
　　破风的语气颇为偏激，无乾闻罢含笑回答：“若是他知道了，我又怎会这般安生？”
　　破风默然，这倒是正常情况下无乾的做法，主人因莫云璧而下落不明，无乾不去找他打一场就已经全是好的了，又怎还会做让他舒心自己却不痛快的事。
　　沉吟半晌，无乾神色一顿：“九云宫前，怎么突然失控了？”
　　听他这么说，破风的身子突然一颤，随后埋下头无度惶恐：“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时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被挑起了怒气，看着琼霄剑还有琼霄剑主心里越来越气，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对不起……”
　　听着她的对不起，无乾抿唇轻声一叹：“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好在整个九云天除却姓谷的几个人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而谷家的那几个也不会无端往自己身上揽事，你的身份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发现，别担心。”
　　不确定的嗯了一声，破风抬首怔怔的看向无乾，眼底皆是不安：“无乾，我们有希望的。”
　　“希望？”无乾一愣。
　　“灵幻，他是帝族。他妹妹灵玉，也是！”
　　“哐当！”手中的茶杯跌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无乾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向破风，满脸的震惊，“你说什么？”
　　毫不顾忌的对上无乾质问的眼神，破风一字一句，无比肯定：“帝族在，初雪永存，仙华不灭……仙华，还在……”
　　根本就不用怀疑，破风从来不会把没有证实的事说得这么肯定。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一片沉寂，无乾泪湿了眼睛，随后不顾形象的大笑了起来，笑得畅快却也悔恨。
　　“哈哈哈！我早该想到，早就该想到的！初雪因仙华而存，如今初雪遍布大地，仙华又怎会消失……怎会消失！”

　　九云宫高大宏伟，却遗世独立，光看着这座建筑就有一种空幽孤寂之感。初雪花盛开之时还能用漫天的飞花遮掩一二，但现在初雪已经谢尽，初雪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阳光照射下泛着人体生病时不健康的苍白色，一派萧索荒凉之景。
　　风吹过，灵幻站在台阶上衣衫翩然，胸膛里的心脏炙热无比，可手中的破风剑却冰冷异常，就好似由万年玄冰铸成。
　　不过，终于是拿到了。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既然身为破风的传人，就该天下第一就此无敌吗？既然是修仙，不该是追逐仙途待而成仙吗？天下第一有何用？只怕这个名头只会招来许多无妄之灾吧！
　　师父，你追逐第一，是何用？天下人都知道你了，又何用？如今你已不知所踪，作为徒弟，我应该听破风的去跟你一样吗？
　　其实我更喜欢，平淡……
　　师父，你那样做，真的是因为你想那样做吗？
　　“石玉灵会不会那样做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决计是不会那样做的对吗？嗯，还有啊！因为幻仙石，你心里说的话我全都听得见哦！”说话的瞬间，一团血红色的人影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伸出胳臂攀上了灵幻的脖子，脑袋枕在他的左胸膛整个人就挂在他身上，笑眯眯的弯着眼睛神色自然得好像就该这么般才是对的。
　　事发地那一瞬间看着突然往自己怀里扑来的人影，灵幻本能地反应就是想闪过去，可哪知这人影速度快得他根本就来不及按照想的那般躲闪，然后这人就挂在了自己身上。真是千算万算却怎么也算不到在自己想事情的时候，就那天之后销声匿迹的漓水魔女会突然出现，不仅一句话道破她能听见自己心里的话，还直接暗示自己以后不要再想不该想的东西，真是……
　　灵幻敛眉，还是什么都不要想了。
　　虽然之前只有一次接触，可灵幻却是猜透了这位魔女几乎是可以用忐忑一词来形容的性格，温顺的时候绝对可以是一只小绵羊，发起怒来那就是苍鹰飞过阴霾而至狠厉非常，绝对不会是一击致命，因为她会把你慢慢折磨，堪称变态！
　　遇到她的人，又有哪个不会忐忑！
　　反正她现在是开心也好是不开心也好，灵幻都管不了了，这人就挂在自己身上，就因为忌惮着她的脾气自己是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身为魔界中人，居然光明正大的在魔界与仙界的关系十分微妙的时候公然出现在九云天，你是欺负九云天人少呢？还是自身实力过于强悍什么都不怕？
　　其实灵幻在想，要是自己把她推开了，会怎样？
　　感受着灵幻心里的想法，漓水魔女立马不开心的撅着嘴冷哼一声：“只要不是我主动离开，你想也是白想！。”
　　十分无赖的口吻，着实听得灵幻更加无奈，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灵幻抽血嘴角，脸色凄然。
　　“你挺在乎你师父的嘛！要是她真死了你怎么办？”
　　一段涉及石玉灵但却话说的不咸不淡，灵幻听着也没什么就当她无聊了，可她却边说边在自己怀里蹭了蹭，并且同时又感受着怀中女子身上浓厚的血腥味，灵幻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硬着一张脸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手就按着漓水魔女的肩膀把她推开了去，慌忙板着脸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一番话说得慷慨正义，可话一出口灵幻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这话也是能当着这祖宗的面说的吗？来不及多想，灵幻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立马急忙后退一大步，颔首扭着一张脸道：“前，前辈……”
　　突然被推开，漓水魔女先是不解的一愣，缓过气来后则是听着灵幻的称呼眼睛一横，冷着一张脸好似谁都欠了她几条命没还，还略带咬牙切齿：“本座有名字，叫小石头，以后不准喊本座前辈，就喊我名字听到没！”
　　小，小石头？心里念着这几个字，灵幻不由得又多看了漓水魔女一眼，无乾喊师父是喊的石头，师父姓石，他这般称呼倒是可以理解。不过，眼前这位祖宗的话……
　　“哪这么磨叽！让你喊你就喊！”漓水魔女扬着下巴挑着眉头气场全开，整一副你不照我说的做我就让你好看的模样，想来自己心中所想又一字不漏的被她听去了。暗暗的为自己默哀了片刻，灵幻垂首应是。
　　有一句话可以完美的诠释他现在的做法，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灵幻点头，对，我就是那个识时务者。再说了，玉儿的命还在她手里捏着呢！不听点话不就是作死吗？
　　灵幻为自己的实务暗暗自扬，而漓水魔女却是听着他心里的话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脸皮真厚！就装吧你！”
　　瞅了发癫状态的漓水魔女，灵幻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心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漓水魔女的笑声很是夸张，灵幻听着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可是她的笑声却突然停止了，几乎是半息未过又趴回了灵幻的身上，眼角带着诡谲的笑意，凑到他耳边说：“有人来找你了，杀气有点重哦！”
　　说完还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拂过灵幻的面颊，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烧红了耳根。看着灵幻的变化，漓水魔女又是一声大笑，笑得猖狂恣意。
　　灵幻是黑着脸听她笑完走人的，遇到这祖宗他总是容易失控。
　　几乎是在漓水魔女离开的瞬间，灵幻看到在台阶最底下站着一个与无乾同样穿着黑衣的女子，不过与无乾的宽松舒适不同，这女子的衣服委实过于贴身了些，完美火辣的身材尽显无疑，长发黑玉冠束起倒是个男子的装扮。
　　在灵幻的眼神看过去之前女子就已经在打量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他了，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冷冽，让灵幻觉得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硬扯进了无间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叫嚣着的恶鬼，阴森又恐怖。
　　“你就是破风剑的传人，灵幻？”眨眼间，女子就站在了灵幻身前，不过一尺之距，眼底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
　　看着突然现于自己身前的陌生女子，灵幻心里一突，随即抬首回答：“我是，不知你是……”
　　“风雨飘摇，雪中有楼。风雨楼，初雪下，慕容雪。”还未待灵幻把话全部问出口，女子就抢先回答道。
　　风雨楼，门派第一！这是灵幻听着慕容雪简短的自我介绍瞬间想到的。
　　不过他对风雨楼的了解却仅仅只停留在那八个字上，风雨飘摇，说的便是天地间随时都可能变换的局势。至于雪中有楼，这便是风雨楼的一大奇观了。
　　大陆上初雪盛名，而因初雪而闻名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九云天是一个，只因胜在一个多字。风雨楼也是一个，却是略显疯狂的胜在树龄上。
　　百万树龄的初雪树不在少数，高耸入云的树冠立于天地间，而风雨楼里的标志性建筑就伫立在这初雪树下。初雪花盛开，似是下雪一般将整座高楼尽掩于其中，可不就是雪中有楼？
　　但是千万不要就这样而以为风雨楼就这么一座高楼，那样的话你可就错了，作为修仙门派永居第一的超级大门派，其占地面积又怎会少过九云天。与九云天的低调相反，风雨楼门徒遍布大陆各地，并且天才辈出，据说一年之内若一百个飞升成仙的人，那么绝对有六十七人来自风雨楼，当然，这并不就代表了这些人来自初雪树下的那座高楼，传说，从那座楼里出来的人，无一不是飞升仙界身居高位。
　　总之，用一句话形容风雨楼，那就是很恐怖！
　　不过，风雨楼是因为初雪树下的那座高楼而闻名，但那座高楼却并不叫风雨楼，它叫初雪下，因为它就坐落在初雪树下，并且最初命名的时候还带着对初雪的敬重……
　　而这位看起来更像是从魔界而来的女子居然就是风雨楼的弟子，并且还是初雪下里的人，这让灵幻有些震惊。
　　不过，慕容雪，对于这个名字灵幻并不陌生，其实准确点来说是关于自家师父的事，他都不陌生。在传说中，天才慕容雪横空出世一入风雨楼就去了初雪下，二话不说就在楼内打了起来，那时除了一人其余的风雨楼弟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而那人便是风雨楼掌门的亲传弟子，他叫紫凌尘，这也是个传奇人物，其盛名不在九云天执剑长老之下，却也不在之上，可以说在师父还未失踪之前是与之齐平的，而现在他早已是风雨楼新一任掌门，再来论高低，师父本人不在，很难说。
　　可以说，在风雨楼里，紫凌尘的性子算是极好的了。那时慕容雪还不是风雨楼的弟子，本来切磋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慕容雪的手段很是毒辣，赤血长鞭一下去就是一条可以削弱修为的血痕，每一个伤口处都是不同的感觉，并且都是同样的绝对不好受。这一鞭子一鞭子的落下去可谓是痛苦不堪，因此每一个被她打过的风雨楼弟子无一不在咒骂着她。可只有紫凌尘稍显不同，赢了她之后并没有出言奚落和出手教训她为自己师弟师妹们出气，只是十分从容唇角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问她，可愿入我风雨楼。
　　于是慕容雪在紫凌尘的引荐下，拜在了风雨楼掌门座下，成为了风雨楼掌门第二个亲传弟子。但是慕容雪这人就算拜了师也消停不下来，她特喜欢找修为比自己高强的人切磋，说白了就是打架。并且输了不要紧，我回去闭关修炼个几年，然后再来和你打，若是再输，我就继续闭关，然后再和你打，总有一天会赢你的。
　　不过鉴于慕容雪较高的修为编织的超乎常人的武力值，这种想法在一段时间里基本也就只是想法了。
　　而慕容雪与石玉灵能成为朋友，便就是因为慕容雪这不安分四处找人打架的爱好，那一次正是石玉灵因破风剑诀而开始在修仙界崭露头角的时候，可是慕容雪在石玉灵手里输了，并且还是十分凄惨的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