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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姊姊方才说及时行乐,那……你还会再嫁人么?”那天离开良月的宅子时,招娣问了一句。
      良月望着不远处的树,淡淡地说了一声:“不嫁了。”

      自那日为良月争执,第二天韩青便叫人送了一角衣袍过来。李隐玉不防,当着父母的面打开了,李父李母惊诧不已。
      又过了几日,韩青的母亲对李隐玉的母亲极力夸赞李隐玉,说最近韩青都不怎么去找良氏小贱人了,李隐玉的母亲更惊讶了。
      “明渊,你与子予究竟怎么了?”这天李隐玉正要出门,李母终于没忍住好奇心,拦住儿子问了一句。
      “闹翻了。”李隐玉将母亲的好奇心挑拨得更旺盛,然后骑上马出门了。

      城南的一片普通民宅里,矗立着一座五进的大宅子,不细看感觉还存着些世族的威严,然而细看了,便会发现门上的铜钉子久经磨损,已有些年头没修复了。世族任由里子再烂,面子上总要顾及;可若是连面子都顾不上了,可见里子都烂成什么样了。
      简装的将军纵马闯进去,门房连拦都懒得拦。自从老爷死了以后,少爷成日吃喝嫖赌,能当的也当得差不多了,追债的人日日都上门来。起先他还拦一下,可自从被追债的人揍过两顿,他就再也不拦了。
      横竖府上没剩几个下人了,也就他还能做点活,少爷不敢随意发卖他。
      李隐玉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闯到内院。韦昌正在打骂妻妾,听得门外哒哒的马蹄声,吓得立即钻进里屋的床底下,瑟瑟发抖。
      找他容易得很,李隐玉在沙场狼烟里混染久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快便能嗅到人的气息所在。
      韦昌藏起来了,他的妻妾瑟缩着一起落泪,喘气都不敢大声。李隐玉远远地望见里头两个妇人,便下了马,大步走了进去。
      “他在哪?”李隐玉进屋便问。
      “他……他不在……”韦昌的妻子不敢出卖丈夫的踪迹,怕再被他打;小妾也一个劲地点头。
      “他不在,这酒是谁喝的?”桌上一瓶酒,一只酒杯;地上还有一只打碎的茶杯。
      “是……是她……”韦昌的妻子指着小妾道。小妾不敢反驳,除了恐慌地点头,她没做过别的动作。
      李隐玉不曾言语,径自大步往里间走去,一直走到床前。
      “你是留点儿尊严自己爬出来,还是我劈碎了床把你拖出来?”他冷声道,立即闻到空气中突如其来的一股尿骚味儿,紧跟着又是一股臭味。
      韦昌吓得屁屎尿一股脑全都出来了。
      不多时,床底下露出一个人头来,继而整个人都爬出来。那味儿实在难闻,行军时几天几夜不能洗漱也臭不成这样,李隐玉皱眉捂住了鼻子。
      韦昌抖抖索索地爬出来,李隐玉退了半步,就吓得他跌坐在地上。李隐玉看着他,像是战场上看着必将成为刀下亡魂的蛮子。
      韦昌原先抬头望了一眼,瞧着眼生,才稍稍放了一点心,琢磨着怎么混过去,便感受他那似要杀人的眼神,吓得更惨了。
      “好汉饶命啊——”他喊叫着抱住了李隐玉的腿。他身上那股味儿着实熏坏了李隐玉,李隐玉不耐烦地踢出一脚——看着韦昌轻轻一掐就能送命的样子,他还特意放轻了力道,可即便这样,韦昌仍是飞了出去,撞碎了窗下残破的案几。
      韦昌躺在曾是案几的废木头堆上,哼哼唧唧。
      “当年是你污蔑良月的声名,说她品行不端?”李隐玉嫌恶他,不肯让佩剑沾染上他那恶心的味道,随手拆了根床柱子戳在他左胸上:“敢骗老子,你那哭哭啼啼的妻妾正好给你送丧。”

      他还不曾让良月见过他痞气的一面,李隐玉一边威胁韦昌一边想,若她知道,会不会更嫌弃自己?
      从前……从前没有机会让她知道。

      “不是不是……不是我……”韦昌脖子都快摇断了。
      李隐玉手狠狠往前一送,顿时传来杀猪一般的嚎叫。
      “是我是我……”韦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孬种,李隐玉不屑地想,若韦昌一开口便承认,他说不定还手软些。
      “为何污蔑她?”其实答案李隐玉也知道,韦昌祖宗十八代他都翻了个底,之所以还问一遍,不过是方便揍韦昌。
      当年苏彤想设计良月,便是利用了韦昌;韦昌没能占到便宜,一直心怀怨恨。良月嫁了个破落户,他正得意,哪知良月日子过得竟然还不赖,他便恼了,才四处散播谣言,坏了良月的名声。
      “冤枉啊,我没有污蔑她!”韦昌却说出令他惊讶的话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李贵妃听闻堂弟进宫觐见,本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他鲜少求见她,即便是早几年被陛下贬斥,也不肯来求她吹吹枕边风。
      哪知竟当真是他。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贵妃奇道。李隐玉脾性憨直,连陛下也知道,此前为着处置了顾将军,他敢拦住圣驾不让退朝,一定要为顾将军讨个说法。
      只可怜同样在朝为官的李令尹,第二天上朝就被发现白发又生了许多。
      宫里宫外都说他若不是生在李氏,只怕早就投胎去了。
      李隐玉一见这位堂姐就有些头疼。这位堂姊在家时就看准他不爱说话,没事就调侃他;后来又热衷于给他牵红线,令他烦不胜烦。
      “下官只是想来问贵妃娘娘一桩旧事。”李隐玉开门见山。
      还旧事呢,这可更奇了。李贵妃迫不及待地问:“哪桩旧事?”
      “贵妃娘娘可曾说过良氏阿月品行不端,非世族子弟良配?”李隐玉说得很慢——若不控制着些,他只怕是要发火的。
      韦昌那厮说他传出去的话是族中女眷从世族妇人之中听闻的,而那世族妇人是从宫里贵妃娘娘处听到的,李隐玉起先还不信,动用了些非常的手段才知确实如此。
      他家这个老给他找麻烦的贵妃堂姊给他挖了个大坑。
      李贵妃倒是没想到他要说的事情关涉到另一个女人。
      “良氏阿月……莫不是近来引得半个帝京的女子出门都弃了帷帽、还穿戴男子服饰的那个良氏女人?”整个皇宫里,就数李贵妃的消息最灵通,无论宫里还是宫外的事情,但凡传到后宫里,她一准是头一位知道的后妃。“你同她是何关系,为何特意来问?”消息灵通之人,脑子也泰半活络,李贵妃只一眼便猜到这个良氏女人对堂弟而言不一般。
      是以她将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咽了下去——要是说出来,这个二愣子指不定能当着宫人的面对她不敬。
      李隐玉没想到良月这么有名:“不错,正是她。”
      “本宫同她并无渊源,岂会说那样的话……”李贵妃琢磨了一下,记不起曾在什么时候这样评价过一个女人。
      “约莫十年前。”李隐玉提醒她。
      “十年前?”李贵妃更加纳闷了:“十年前她可不似如今这样出名罢,本宫怎会记得?”
      “娘娘,莫不是十年前号称帝京第一美人,还曾作了三十韵《咏雪》的良氏阿月?”李贵妃没记起,她身边的嬷嬷倒忆起了这么一个人:“娘娘不是曾想说给李将军为妻,可后来又听闻她品行不端,才作罢了。”
      “有这回事?”李贵妃皱着眉头想了想,忽地合掌讶道:“本宫记得了,确是有这样一个人。本宫原想着她可算得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配你勉勉强强,还特意诏你入宫,问你是否有意。当时,是你告诉本宫,那女子素行轻浮,并非佳偶。”

      李隐玉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了皇宫,又如何走到了垂满九重葛的深院门前。
      他想为她洗脱污名,在这吝于宽容的京城为她拓宽路途,才去深究当年是谁蓄意害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毁了她的声名、令她半生坎坷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他有何面目再靠近她,又何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还她清白?

      心静难乱总是旁观者,一旦陷入情之一字,便是落刀不瞬的铁血将军,亦未能冷静如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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