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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三十二章 北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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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是一怔。江染眉梢一挑,旋即轻笑道:“瞧,可不就来了?”
江栾与卫昭对视一眼,忙唤人进来。门开处,进来的却是一名左眼蒙着黑罩的年轻男子。他上到堂前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许暮归,奉李将军之命……”
“免礼免礼!”江栾不耐地挥手唤他起来,急声道,“快说快说,可是有往事下落?”
许暮归听他叫得亲昵,倒是一愣,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只这一怔间,江栾已是憋得脸都红了,催问得一声紧过一声。许暮归不由地无端端紧张起来,一时也忘了李烬之吩咐,慌忙答道:“秋将军安好,请皇上放心。”
江栾与卫昭闻言皆重重坐回椅内,相视一笑,连带着堂下众臣也齐齐暗舒一口气,一时屋内一片吐息声。
江染也暗自放心,笑道:“这便好了,扶风妹妹这一现身,可就免了苍生一劫。是了,李将军可曾交待几时能带她过来?这一场喜酒,天下可已等了好久。”
许暮归听她发问,这才猛地省起,忙又跪下道:“李将军有话,要单独带给卫大人。”
江栾当即起身,一挥手道:“都听见了?还不退下!”
众大臣早已身心俱疲,匆匆辞过便忙不迭地走了。偌大的屋内便只剩下四人。江栾抬抬手,示意许暮归说话。他却抿着唇,面带难色地望着江栾与江染不出声。
江栾一怔,旋即声调一冷,叱道:“怎么,连朕都不能听?”
许暮归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喏喏地不敢应声。
江栾面色一变,正待发作,江染却轻笑着上前拦道:“皇兄息怒。李将军想必只吩咐了禀报卫大人,并未料到皇兄也会在场,一时失了周全。这位公子不过听人差遣,终于职事,咱们也别为难了他。”
卫昭也忙上前道:“不错,皇上且容臣同他单独一谈,事后自当如实禀报。”
江栾虽仍不满,可听他两人都这么说,到底也不愿拂逆,闷闷地一甩袖,便与江染一同离去。
卫昭未待两人走远,便急不可耐地低声问道:“好了,李将军有什么话说?”
“李将军说,秋将军人虽无恙,但暂时不会回容府,也无法来永安完婚。其中缘由牵涉颇深,请卫大人先不要声张追究,李将军稍后觅得机会,当亲自来向卫大人解释。”许暮归微微一顿,飞快地抬眼一扫,接着道,“另外李将军还交待,今后或许颇有劳烦大人之处,叫我暂且留下听大人吩咐。”
卫昭先听得又不能完婚,且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无,正欲发怒,待听得后半句,心下却陡地一动,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就这两句,还有什么交待?”
“有。”许暮归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过。
卫昭反复查验过火漆未损,方拆开油纸信封,见信中只有一行字,写着“《九洲方舆志》永宁九年刻本卷三”。卫昭一眼瞥过,心头一震,更证实了先前的想法。这看似全无意义的一个书名,却是朝中通行的一种书信加密方式。事先选定一书作为符底,待有密信寄到,依其字数及行列数至符底中寻得相应文字,计其笔画可得一组数字,此组数字便为解码密匙,凭这密匙将密信中的文字依规律替换,方可解读信中内容。依此法加密的书信,纵被旁人截得,若不知符底为何,也终与天书无异。
卫昭望着书信出神地沉思半晌,忽问道:“你来此之事,容王事先是否知情?”
许暮归微微一怔,如实答道:“不知。”
卫昭点点头,心下已有定论。李烬之绕开江一望安排专人留在他处,又专门指定符底,显然是预备今后私下同他秘密联络。加上秋往事突如其来的失踪和不能回府的怪异举动,再联系先前江一望有功不赏的传言,那语焉不详的所谓“牵涉颇深”指的是什么,实在已是呼之欲出。卫昭也是权场上历练多年的人,见李烬之这一番安排,便已明白李江二人间有了矛盾。想到秋往事此番“失踪”或许便是江一望存心安排,顿时怒火冲顶,猛地扯碎信纸,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我的人也敢动。那便好好瞧瞧,到底谁说了算!”
许暮归见他忽然神色阴狠,满身戾气,心中不免一惊,正自七上八下,又见他来回踱了一阵,陡然停步,用力一挥手道:“你这便起程,回去告诉李将军,就说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让他只管放心,我自与他同路。”
许暮归欠身应下,见他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不敢打扰,当下告退一声,便即出门。门外自有侍卫引他出宫。他一路闷头跟随,思虑渺渺地出着神,行了半晌忽然觉得不妥,一抬头,才见四处环境陌生,根本不是来时所走之路,而周围花木繁茂,园林掩映,屋宇精致而规模略小,一眼看去竟似已入寝宫范围。
许暮归陡然一惊,顿时停步。身后立刻有两名侍卫逼上来,低声道:“公子不必惊慌,是临风公主有请。”
许暮归一怔,见身后数名侍卫皆是手按剑柄,情知由不得自己,只得暗叹一声,打点精神随他们一路行去。
到得临风公主所居的崇明宫内,许暮归被侍卫引着进了东南角处的一间小厅。厅内只有江染一人,静静坐在桌前出神,似已等了许久。许暮归上前见过礼,暗吸一口气,绷紧着声音问道:“不知公主传召有何吩咐?”
“自然是有话想问。”江染见他面色一紧,轻声一笑,挥挥手道,“你放心,不会问你不能说的。”
许暮归将信将疑地瞟她一眼,低头道:“公主言重,在下知无不言。”
江染无所谓地勾勾嘴角,问道:“听说你本是显将,新近才降了容府,其后一直便在井天跟着扶风妹妹?”
许暮归听她这么快竟已摸清了自己底细,不免一惊,更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也只得先如实承认。
江染又问:“既如此,你同李将军当接触不深,他为何派你做特使?”
许暮归一怔,摇头道:“将军想必自有思量,在下也是不知。”
江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李将军既是要你单独带话给卫大人,便不曾叫你避人耳目么?你何以便在群臣在场时求见?”
许暮归听她越问越是古怪,颇觉莫名,想了想答道:“李将军只要我尽速禀报卫大人,不可耽搁,并不曾交待要避人耳目。”
江染眼神一动,似是得了答案,满意地微微一笑,一拍手,便有一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许暮归身前,盘内盛着两锭银两。江染抬手一指道:“公子远来辛苦,这些拿去打点酒喝,卫大人处想必还有吩咐,我便不多耽搁公子。”
许暮归一头雾水,也不便相问,只得领了赏便自告退。
江染默默靠在椅背上,低头沉思良久,忽抬起头来命人张罗了纸笔,洋洋洒洒连写数页,亲自以火漆封好,唤过一名贴身侍卫道:“你去一趟秦夏,把这信交给容王。”
时节已入盛暑,虽时不时下场雷雨,毕竟也一日日热了起来,虽已入夜,仍是觅不着一丝风,声声蝉噪,惹得人心烦意乱。秋往事百无聊赖地趴在凉席上呆呆出神。她们带着楚颃一路停停走走,凭着季有瑕“天姓阁”的招牌畅通无阻,未遇到半点盘查,昨日已顺顺当当地过了穗河,来到显境内的高沧城。该如何处理楚颃,近日内便不得不下个决断了。
正自神思渺渺,忽听外头敲门声紧。秋往事唤了声“进来”,一面起身,一面门闩已不待人手自行撤开。
季有瑕抱着一大叠书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砰”地往桌上一扔,自怀中摸出一份信件兴奋地摇晃着道:“往事你快看,五哥的回信到了。”
秋往事精神一振,跳下床展信一看,却见黑纸白字,竟是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一排排皆是全不相干的文字,读不出半点意义。秋往事一怔,问道:“密文?”
季有瑕自那大叠书册中抽出一本,递给她道:“来我这儿的信一向都用密文,这是符底,你可知道解法?”
秋往事接过那书册一看,却是一份琴谱,不由笑道:“这符底倒是现成。五哥教过我解法,倒是从不曾用过,试试吧。”
季有瑕趴着桌沿坐下,赧然笑道:“有劳了。我的入微法就那可怜巴巴的七品,虽能摸出字来,到底费时费神,一整晚也未必解得完。平日我最烦的就是这个,现在你在就好了。”
秋往事倒是兴趣盎然,兴冲冲地摊开纸笔,先数明了密信共是三十四字四列九行,便将琴谱翻至三十四页,寻得第四行第九字与第九行第四字,数明笔画,得了密匙,再对着密信,至季有瑕搬来的《崇兴字典》中一一寻着对应文字,片刻已誊了一份文稿出来。一读之下却不由一怔,讶然道:“五哥让你把人送到朝廷去。”
季有瑕一愣,问道:“朝廷?与朝廷何干,做什么送去那里?”
秋往事皱眉思忖半晌,喃喃道:“怎么会送去朝廷,他不怕三哥对卫昭泄了底?”
季有瑕不明所以,忙问:“怎么?还关卫昭的事?”
秋往事知她并不知何小竹之事,也不便多言,含含糊糊道:“三哥知道一些不能让卫昭知道的事,五哥这么安排,不知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终究不得要领,又听季有瑕在一旁连声催问该怎么办,索性将信一推,甩甩头道:“管他呢,五哥是朝廷出身,或者有些门路。总之他既这么说那总是没错,咱们把人弄过去就是。”
季有瑕自无异议,两人正自商议着如何对楚颃说,忽又听敲门声响。秋往事忙收拾了密函书册,唤人进来。来的却是季有瑕的一名侍女,她递上一封信函,欠身道:“高沧城守遣人送来书函,说是邀小姐明日过府一叙。”
季有瑕微微一愣,笑道:“这高沧城守消息倒灵,我过了穗河便不曾张扬身份,怎的还是让他知道了。”
秋往事眼神一闪,声色不动道:“先应下吧。”
季有瑕点点头,转向那侍女吩咐道:“你替我回个帖子,就说明日准时拜访。”
待那侍女一走,秋往事忽低声道:“我出去一下。”随即便悄无声息地闪出房门,身形轻快地一下没了踪影。
季有瑕吃了一惊,不知所以,呆立了片刻,正待跟出去查探,秋往事却又已倏忽闪了回来,一进门便冷哼道:“果然有问题,这客栈四面都有人盯着。”
季有瑕先是一怔,旋即笑道:“这位大人倒热心,私下派人护着也不说。”
秋往事猛地愣住,愕然瞪着她,张大了嘴一时失语。季有瑕察觉有异,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当然不妥。我们刻意隐了身份,他却仍这么快得了消息,这是不妥一;半夜三更送帖子来,既失礼数也悖常理,这是不妥二;一面邀请一面又派人鬼鬼祟祟地看守,这是不妥三。这高沧城守摆明了来意不善。”秋往事长长叹出一口气,摇着头闷闷望着她道,“你这间士,真是独一无二了,私下派人看护你也想得出来,真难为六哥放心你在外头乱晃。”
“不是我想得出来,是真的常有人这么做嘛。”季有瑕飞红了脸,讪讪地蹭到她身旁,低下头咕哝道,“不过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倒的确只有他一个。”
“他若真是倾慕于你,就不会连份礼都不备,半夜三更叫人干巴巴地过来递帖子啦。”秋往事也知她名闻天下,自是排场不小,笑着拉她到桌边坐下,随手拆开侍女送来的信函瞟了两眼,清清嗓子拿腔作势地念道,“……阁郎艺惊天下,四海闻名,在下倾慕已久。今闻阁郎莅临敝府,甚感荣幸。故不揣冒昧,聊备薄酒……啧啧,瞧这写得一板一眼不咸不淡的,可像是你倾慕者的口吻?”
“还真的不像。”季有瑕认真地摇摇头,皱起眉道,“可这高沧城守为什么要寻咱们麻烦?该不会是……”
“多半不错。”秋往事冲对面房间努努嘴,轻哼一声道,“咱们大意了,对楚三公子看得不够紧呐。”
季有瑕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道:“那我的身份……”
“放心,应该不至于。”秋往事倒是泰然自若,拍着她手背安抚道,“他人还在我们手里,不敢冒鱼死网破的险,何况容府间士中只怕就以你最为紧要,你可是他手上一张大牌,怎也要换个好价码才是,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打出去。他无非是怕咱们玩花样悄无声息杀了他,因此使了些手段让高沧城守盯上咱们。我猜他顶多说你的侍女中混有容府奸细什么的,总之只要咱们被留心上,不敢轻动便成。”
“说的是。”季有瑕略觉放心,眉头却仍未舒展,“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却麻烦了。本来把他强弄去永安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只怕出个城都要受盘查了。”
秋往事低头略一思忖,忽拉着她站起身,笑道:“好了,你明早要去见那城守,先回去歇着吧。三哥这里嘛,我这就去处理,你只管放心便是。”
季有瑕一惊,声音顿时绷紧:“你……你要下手?”
“你别紧张,现在杀他岂不自找麻烦。”秋往事不紧不慢地说着,声调平稳而沉定,无端地安人心神,“我去叫他自己上永安。”
季有瑕一怔,愕然道:“他怎会肯?”
“为何不肯?他现在无非一求安身保命,二求东山再起,裴初能给他的,朝廷未必不能给。”秋往事忽地眯起眼睛一笑,懒洋洋地伸伸筋骨,“就算文的当真不行,大不了咱再上武的嘛,还怕他不成。”
季有瑕原是心无挂碍之人,听她说得笃定,也便轻松起来,呼出一口气,笑道:“那我便全指着你了。”
秋往事盈盈笑着点点头,送她出门。季有瑕走出两步,忽停下来,回身促狭地一抿嘴角,轻笑道:“你那一二三四的调调真同五哥一个样,听着就靠得住。”
秋往事陡地一愣,魂魄似忽地凝滞住,直到看着季有瑕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仍是怔怔地立在当地动弹不得。
心情似乎骤然低落,像是缺失了什么,遗落了什么,空泛泛,轻飘飘,一阵阵的涩意,渗得浑身发软。秋往事低了低头,不去理会身体的异样,暗吸一口气,往楚颃房中行去。
房中灯火已熄。秋往事却不理会,敲了敲门,未待回音,便径自开锁进去,大剌剌在桌边坐下。
楚颃本未睡,却也想不到她说进来就进来,惊疑之余忙一骨碌爬起,随手批了件外衫便来到厅中,一点灯烛,便见秋往事悠悠然地自斟自饮着,似是全未看见他。
楚颃定下心来,整了整衣发,走到窗边背光而立,朗笑道:“七妹莫不是走错了房间?”
秋往事放下酒杯,抬头望着他,目光干净得一如冬日冰封的湖水,看似晶莹剔透,实则全然望不到底:“我是来请三哥走一趟永安。”
楚颃见她一派坦然,说得理所当然一般,不由仰天嗤笑一声,问道:“七妹请我做事,能开出什么价码?”
“裴初能开什么价,我便能开什么价。”秋往事不理楚颃的惊异,轻轻一笑,接着道,“何况三哥同我们也算多番合作的老朋友了,张口便谈价码,不嫌伤感情么?”
楚颃听她话中之意竟是把事情挑明了,心下也不免震骇,顿时神情一肃,沉声道:“那个一直与我暗中联络之人,真是五弟?”
秋往事眉梢微挑,但笑不答,脸上却分明写着“正是”二字。
楚颃面上神色变幻,气息也粗重起来,良久方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谈合作么?我这次可是被你们卖了!”
秋往事轻笑着摇摇手,说道:“三哥说哪里话。这次井天之变,起因不在我们,原是大哥设计了对付我的。我们原想干脆趁机起事,到底准备不足,只能做做戏,就势收了。要三哥担了罪责,原也是情非得已,只是这个‘卖’字未免便说重了。我们若真不管三哥死活,我又怎会在这里?有瑕又怎会如此顺当便带你出来?容府又怎会动静全无?我们可是一直都没忘了三哥啊。”
楚颃面色阴沉地盯着她,沉默良久,方冷冷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没了家,没了业,丧家犬般苟且偷生,都是被你们害的!你们拿什么叫我再信一次?”
秋往事坦然与他对视,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让你去卫昭那里,这还不够诚意?你手里头可是捏着我们的大把柄,一见了卫昭,我们的生死都可说捏在你手里,该担心的是我们,你有什么可不放心?”
楚颃眼神一动,心下飞快盘算,默然不语。秋往事停顿片刻,待见他面色略缓,方接着道:“何况三哥不信我们,难道便信得过裴初?裴初这人最重义气,向来看不上背主之臣,你瞧瞧投到他手下的降臣,可有一个混得好的?像三哥这样的叛臣,裴初会不会接纳都成问题,更不必提重用。就算三哥真有本事得他青眼,可难道还能爬到顾雁迟那一班元老头上去?就算最后真叫裴初得了天下,三哥你也始终是外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二等臣子,说出去都嫌寒碜。我们却不同,三哥知道,五哥军旅出身,身边多是武将,却少文臣,三哥若能相助,将来少不了封爵拜相,位极人臣。我知道,三哥之所以想投裴初,终究也不过是别无选择,无奈之举,如今却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其间利害,想必三哥心里分明。”
楚颃低垂着眼,面上似覆着一层雾,看不清神色。当今天下,论实力仍是裴初最强,论声势却以容府最盛,将来的胜负正在五五之数。而李烬之掌握着容府大半军队,加上卫昭在朝中的影响力,再加上秋往事这“叶无声之女”在民间的号召力,确是足以自成一派,搅乱格局。沉默许久,他终于方缓缓向前,到桌边坐了下来。
秋往事心下一喜,替他斟满了酒,举杯敬道:“那我便先谢过三哥。卫昭处五哥已打过招呼,三哥只管放心前往,以他的势力,足以隐瞒你的身份。我便先祝三哥一路顺风,将来若大事能成,自然少不了三哥的一世显赫。”
楚颃听她竟有送行之意,微微一怔,讶道:“你要我自己上路?”
“自然。”秋往事笑得一派坦荡,“我若与你一同失踪,岂不惹有瑕起疑,何况我也正好跟着她转转,瞧能不能打探到些什么。这里已是显境,没人注意你,你只管上路便是,也用不着我护航。”
楚颃眯起眼,狐疑地盯着她问道:“你便不怕我还是去寻裴初,泄了你的行踪?”
秋往事端着酒杯,坦然笑道:“我相信三哥是聪明人,也相信五哥的眼光。”
楚颃不再多言,嘴角微微勾起,举杯与她一碰,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