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清梦 之 清月无痕》籽言

35、柳暗花明

　　周遭寂静无声,空气中透着丝丝诡异,偶有清凉袭来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地府吧? 脑子混沌无物,意识逐渐飘忽……
　　胤禛那张精致的脸由远及近,冷凝的眸子溢满了忧郁和伤感,揽我入怀辗转的亲吻着我的唇瓣,浓烈而绵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被蓦的推开, 放眼四周空无一物.
　　忽的远处飘来一缕笛音,凄凉而幽怨,又好似看到延禧宫里八阿哥飘逸绝美的背影……

　　“姑娘,你没死”分外陌生的语调在耳畔响起，蓦的睁开眼,挟持我的侍卫面目狰狞歪躺在草地上,一把弯刀贯胸而入身下猩红一片,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别过头,迎面的是个陌生男子欣长的背影“我真的没死吗?”
　　“没有”分外清凌的语调，四下看看确定自己没事后才打量起陌生人,周身蒙古贵族装扮彰显着他的身份,看样子应该是参加晚宴的蒙古王公吧？可如此深更半夜,他又怎会出现在大清的军营附近呢? 算了, 别想了反正人家救了你的命,道声谢总是应该的吧,心下想着缓缓挪近几步“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男子背影一凜突然转身,俊颜冷若冰霜,褐色的双眸本是无波却闪着点点邪魅之光“无心之举,不必言谢”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似乎对我道破他的身份并不以为意，好奇怪的人啊,不合适宜的出现,救了人却又要撇清关系,莫名其妙.
　　“怎么姑娘很喜欢待在这荒山野岭吗?”看我一脸茫然,陌生人的语气略带嘲弄之意，今天真是撞了邪,诸事不顺,好不容易出了虎穴别又掉狼窝吧? 还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吧“大恩不言谢,小女子告辞了”空气中寂静无声,应该是默认了吧.

　　“等一下”转身欲走却被他拦下,刚才还让我走人呢,现在又拦我,嘎然止步小心道“殿下有事吗?”
　　“抬起头”生硬的语气,见我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竟毅然支手托起我的下额,拼命的想要甩掉那支大手,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殿下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动,你的脖子会血流不止”知道他的意图便停止了挣扎,任由他上药,颈上先是一阵灼热片刻丝丝清凉,想来是被刚刚那个侍卫的刀划破的.
　　“拿着吧,只是皮外伤，晚上睡前再擦一次,两天便见好”恍惚间手上多了个小瓷瓶,想必就是他说的金创药吧，行为诡异的他态度忽冷忽热,看着手中的金创药心头还是一热朝他淡淡一笑“谢谢”

　　“他为什么要杀你？”语气已不似先前那么生硬.
　　“如果我知道,他还杀的了我吗?” 唉,各中原由又岂能为外人所道,只好无辜的摇摇头.
　　“夜深了,姑娘快回吧”俊眉轻挑，点头示意刚要转身却被另一个声音喝止“姑娘稍等”说话的人黑衣黑帽,黑布蒙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耐人寻味的光芒.此人脚步轻盈,身形飘忽竟不知何时到的身前.黑衣人恭敬的向陌生行礼后,两人用蒙语轻声交谈,不知两人在谋划什么却只觉陌生人的俊颜忽明忽暗,似喜还忧.最后竟齐齐望向我,黑衣人神情焦急,陌生人却神色激动,褐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神采,几许欣喜,几许渴望,几许期待…….

　　“你是皇上的近身侍女?”慕的手被他紧紧攥着,像是抓到了希望竟丝毫没了刚刚玩世不恭的神态.
　　“是,这跟殿下有关系吗? 如果您要晋见皇上必须要经大臣引见,我帮不了你的忙”诧异于他前后迥回的表现,悄悄抽回手,却不知他的谋划是否与康熙有关？
　　“不,只是带封信给她”倔强不容置疑的语气，真的只是带封信这么简单吗? 主仆两人看样子都是顶尖高手来去自由,又何须我一个弱女子帮忙呢?
　　“求姑娘帮帮忙吧”黑衣人扑嗵跪地“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你,你快起来,你们究竟要带信给谁啊？”被这主仆两人的神情弄的我一头雾水。
　　“岚儿”他的这声岚儿叫的分外温柔,幸福的神采在俊脸上若隐若现,这个岚儿想必是他心中所爱吧，爱情究竟有何种魔力,堂堂七尺男儿也不免英雄气短.
　　“是茗岚格格”黑衣人怕我不明白,适时补充.茗岚,那个艳丽娇美的蒙古格格,一舞震撼全场,不知她是否已经选到了合适的夫君,那个人会是胤禛吗? 心里某一处被狠狠的刺了下“要我送信可以,可是最起码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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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老王爷要拆散你和格格呢,他不知道你们已私订终身吗?”寒霜侵上木泰的俊脸,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青筋显得异常的突兀.
　　“他是为了喀伦特能称雄蒙古，而我们哲赫部是最弱小的一个,跟我们联姻并不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他要把岚儿送给皇上”称雄蒙古简直是笑谈,康熙好不容易才灭了葛尔丹,怎么会允许再出一个劲敌呢？
　　“据我了解茗岚格格应该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吧？”如果小猴子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以茗岚的个性又怎么会轻易就范呢？
　　“茗岚是好强,可再怎么也拗不过她是庶出的身份, 而且她的额娘是最不得宠的妾经常受王妃的责难,老王爷便以她额娘的命来要胁,如果茗岚答应,事成后便立她额娘为王妃,如果不成便要赐死她的额娘”木泰的眼神空洞无物，有这么狠心的丈夫吗? 如果不爱她又为什么要娶她? 还是不经意间惹下的风流债?
　　“格格如今…你又能力挽狂澜吗?”我分外同情的看着木泰.
　　“我已将她的额娘安置好了,我们从此浪际天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好一对生死鸳鸯,面对不知坎坷或平坦的前途,木泰毫无惧色.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祝福你们, 放心吧,信我一定会送到”感动于木泰对爱情的执着和勇敢.

　　微薰的风抚面,潮湿而滑腻,月色大半掩在厚重的云朵里,夜似乎更浓了，碍于木泰的身份由他的随从送我到营地，不多会儿眼前已是绵延数里的营帐便遣了那仆人回去，临行前那仆人再次跪地“请姑娘务必将信送到，此信关系到我家主子的生死”
　　“放心吧,答应了你家主子的事情我一定会信守诺言”

　　望着仆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不禁哑然，对爱如此执着的主子，对主子一片忠诚的奴才，脑海里细细梳理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胤禛的帐前,抑或自己的心还是渴望见到他？原本摇曳的烛光已然熄灭似在预示着它的主人已安歇。静静的伫立着,眼前仿佛晃动着他憔悴的俊脸,你还好吗? 宿醉伤身? 胤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源于深爱着我,这一点我从未怀疑,可即然爱我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却要彼此伤害呢? 其实在养心殿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做你的女人,不在乎同其他的女人分享你的爱，为什么你还会质疑我对你的情感呢?……

　　身子一个趔趄, 被人紧紧环住,纤长的手指提前堵住了我的惊呼“别出声,是我”下一秒‘叮叮铛铛’有兵器相撞的声音,一队巡夜的士兵从眼前晃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胤祀。
　　“你有没有受伤? 你今晚都去哪了？”素来温润的八阿哥竟也板起了脸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小心谨慎的检查我是否受伤.
　　“你怎么知道我会受伤,你一直在找我?”
　　“是啊,可还是太晚了,等我得到消息后你已经不见，不敢声张只好派人查找,总算是找到你了”他如释重负狠狠的拥我入怀“还好只是擦伤”湿重的雾气凝于眼眸,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令我眼眶发酸,再也抑止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他静静的揽我入怀,凭我作为……

　　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多的眼泪, 仿佛要将连日来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统统发泄出来，月白的锦袍已被我弄湿弄皱,我依旧哭的天昏地暗,伤心欲绝,直到筋疲力尽才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某人默默的掏出丝帕帮我揩去眼角的泪痕“好些了吗?”
　　“嗯,谢谢你的肩膀”

　　他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神纯净的不染一丝尘埃“干吗这么看着我,我是不是很丑?”被他炙热的眸子紧紧的缠着,下意识的摸了摸哭的发烫的脸颊,女人就是女人,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似乎我也不例外.
　　他依旧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 ”
　　他摇头……
　　“你取笑我,不和你说了”我佯装生气的别过头。
　　“心玥,看着我”肩被他固定“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是最美的,无人可比，我开心是因为我见到了真实的你,会哭,会笑,会嗔,会怪,不再拒人千里,不再介意彼此的身份, 对吗?”望着八阿哥诚挚而热切的脸庞,我无声的点点头.

　　“对了，今晚你是怎么脱险的”良久他终于问到了正题。
　　“我现在不能说,不过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木泰和茗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对了,今晚皇上有没有帮茗岚格格赐婚啊”
　　“为了找你,我中途退席了”某人纳闷的看着我.
　　“啊,你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关心那个蒙古格格?”一丝疑虑浮上胤祀的眼角“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我随口问问而已”我窘道,还好他的思绪并未在这事上停留“今晚的事,你预备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胤祀话语坚定而决绝。
　　“不要啊,如果你是为我好,那就千万不要帮我讨公道,你想想现在人证已经死了,无凭无据拿什么指证太子，就算告到皇上那里,你认为一个宫女的命会比太子的更值钱吗? 现在皇上未必真的肯舍弃太子.不是吗? 再说我不想也不能让你因我而身犯险境.你明白吗?”我语带双关只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因为欠你的情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他此计不成,还会有下次的”
　　“以后我会小心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只有我才懂的浅笑,他不会再有时间和心思花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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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一次站在天地间,意料之中的迎上了太子惊诧和疑惑的目光,除了无懈可击的微笑,心生一丝无奈,自己时时低调处处小心,原本以为惹不起可以躲的起,可偏事于愿违为了生存竟落得和那个命里的克星做交易“太子爷吉祥,很遗憾,让您失望了”无视太子怨毒的眸子,缓缓起身。
　　“有你在,爷我能吉祥吗?”你吉不吉祥与我又何干,不屑的回视太子的怒意“大热天儿的,奴婢劝太子爷还是消消气吧,草原可不比京城,解暑的汤可不是一下就端的出来的”
　　“别以为逃得了初一,就可以过十五？”
　　“太子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为何总要与奴婢为难呢?”
　　“没人告诉你吗? 从小只要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都会亲手毁了它”太子阴戾的脸闪过一丝狡黠。
　　“那丽贵人又当如何呢？”我赌他会介意丽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他就范也许我就安全了“太子爷或许有兴趣跟奴婢做个交易?”
　　“交易? 凭你?”
　　“或许您并不关心丽贵人,可我想如果皇上知道丽贵人有喜的消息是该高兴呢？还是…?”
　　“哼,子孙兴旺,当然是要高兴了”太子虽极为保持镇定，但慌乱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一切.
　　“是吗? 那奴婢还真想试试? 太子爷慢慢走,奴婢告辞了”毅然转身，眼角的余光掠过那算得上英俊的脸部线条此刻已经扭曲“你敢威胁我？”
　　“奴婢岂敢,只想求自己平安而已,只要您高抬贵手,奴婢就当此事如过眼浮云”太子先是怔，瞬间阴郁的脸浮起一丝邪魅的令人生畏的笑容“你猜,你会如愿吗?”诡谲的声音仍回荡在耳边,愣了半晌竟也猜不透那笑容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心玥,愣什么呢?”好似冬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转回头不知何时德妃已立于身后，慌忙福身请安“奴婢叩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娘娘”
　　“怎么，驾前不用伺候吗?”德妃风韵依旧的脸上,严肃凝重.
　　“回娘娘的话,皇上今个觉的有些乏陈,已经睡下了, 吩咐奴婢们不用在跟前伺候,所以奴婢出来走走”
　　“皇上睡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下文“回娘娘,皇上并未有不适,只是有些累了”
　　“嗯，那本宫改日再来吧”德妃优雅的转身,月色下挥洒了一地的倩影.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便匆匆向茗岚格格的大帐走去。

　　“什么人?”一个蒙古士兵拦住我的去路。
　　“奉皇上口谕给茗岚格格送东西”
　　“你等一下,我去禀报”
　　“有眼无珠的奴才,皇上身边的心玥姑娘都敢拦,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说话的是晚宴上与康熙耳语的老王爷,只有背影看不真切.
　　“奴才知罪了,再也不敢了”
　　“还不滚”转回头老王爷换了一脸和煦的笑容,那双犀利的鹰眸却带着几份戾气，权力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竟让人利令智昏,甚至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都没有它来的重要.
　　“带她去见茗岚”老王爷对身后的侍卫一挥手。
　　“谢谢王爷”

　　茗岚的住所被安排在营中最中心的位置,里外由三层侍卫把守, 别说是人就是连只苍蝇飞进来也是自寻死路，想来是老王爷担心木泰在这个节骨眼上劫走茗岚吧？怪不得木泰和他的仆从会束手无策.
　　“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素颜素衣的茗岚倚在榻上若有所思,与那晚的妖艳灵动是天壤之别.
　　“东西放下跟桑木朵领赏去吧”榻上的人看也没看所送的东西, 便不耐烦的挥挥手.
　　“姑娘这边请吧”桑木朵愁云惨淡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引着我便向帐外走去“姑娘别介意,咱们格格这些时日有些不适”
　　“如果想见到你家主子的笑容,那就到帐外守好不准任何人进入”桑木朵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到,一脸的将信将疑,一阵目光交汇后,她还是顺从的站在帐外.

　　“格格还记得木泰吗?”茗岚慵懒的身形微微一颤,俏脸含霜“你不是来送御赐的贡品吗? 东西呢?”
　　“我受人之托,只想给格格送封信”对于深爱彼此的人,茗岚的反应过于平淡,难道……?
　　“是吗? 不用装了,回去告诉我阿玛, 对于木泰我已经死心了,只要他善待我额娘我愿意听从他的任何安排,顺便告诉他不用这么□□两次的试探,桑木朵送客”厌恶的情绪由然而生,为了达到目老王爷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竟不择手段,天底下竟有这种不知廉耻的爹?

　　时间无多,也不容我多解释“就算格格不认得我,也应该认得这个玉佩吧?”看到我手中玉佩,茗岚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少了几分敌意“信和玉佩我放这儿了,至于该怎么办,格格自己斟酌吧？”
　　“等等，你为什么要送信给我？”
　　“因为他救了我的命，我必须报答他”
　　“谢谢你”慕的她把玉佩攥在怀里，娇羞的红晕染上了双颊“格格不看看,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假的?”
　　“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歉意之情颇浓,我也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自己处在她的位置上,不知道能否有她这份处变不惊的魄力。
　　“这也难怪,格格还是先看看他的信吧,如果有什么要我转达的,可以在午后到马场找我”那薄于浮云的纸片却承载着木泰的一片真情以及他一生的承诺，面对亲情与爱情不知茗岚会如何选择? 究竟是该至孝还是该至爱呢? 其实人生在不同的阶段总要面对不同选择,一但你作出了决择,无论未来是光明的抑或是灰暗的你都必须付出全部的心血,恰如当初我意无返顾的踏入这条不归路,不论前景如何我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