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无影有踪

2、第二章

　　“当初不告而别，现在就没什么想说的？”夏卿岚俯首问道，浓重的气息覆在她纤长的眼睫毛上。

　　夏妤受不了这种暧昧的状态，将夏卿岚推开一定距离，“我为什么走，你难道不知道吗？”

　　“为什么 ？”夏卿岚眉峰蹙起，追问道。

　　“算了，我不想讨论这种煞风景的话题。”夏妤别开脸，“既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说也没意思。”

　　夏卿岚瞬间失笑出声，表情讽刺至极。

　　他这两三年日以继夜的煎熬，就换来一句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故事都不愿意编，也太没诚意了吧？”夏卿岚勾起唇角，定定的看着夏妤。

　　那眼神令夏妤后背发凉。以往每次他露出这种眼神时，都会有人倒霉。

　　夏卿岚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那边说道，“不用拦着，让他们来吧。”

　　他放下电话时，保安突然散开了。一大波媒体记者跑上天台，涌了过来，咔擦咔擦的声音，伴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灯。他们争先恐后的发问，“夏卿岚，听说有女大学生为你跳楼？你是来救场的吗？”“夏卿岚，你身边这位美女是谁？”“夏卿岚，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夏妤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夏卿岚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收入怀中，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面对他。

　　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瞬间，夏妤忘了耳边此起彼伏的噪声和狂闪的菲林……满世界的喧嚣，都因为他唇瓣的触碰，变得寂静无声……

　　柔软，微凉。伴着她强烈的心跳声。

　　夏妤发怔时，夏卿岚已经放开她，风度翩翩的站直身。

　　“夏卿岚，这是你女朋友吗？”“夏卿岚，她是圈内人吗？”“她是不是借你上位的嫩模？”……

　　又一波问题涌来。夏妤下意识的挡住脸，她背过身，用力捶了一下夏卿岚，“你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坑人的？”

　　“回去好好开动脑筋，”夏卿岚一瞬不瞬的看着夏妤，似笑非笑道，“这一次，你该怎么玩消失。”

　　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令夏妤浑身发毛。她冷着脸道，“你玩够了没有？我不是娱乐大众的艺人，我还有工作。”

　　夏卿岚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经纪人心领神会。很快，拍了猛料又收了好处的媒体记者们纷纷离去。

　　四下再次恢复寂静。

　　夏卿岚突然伸手，抽出夏妤口袋里的手机。夏妤猝不及防，想要抢回都来不及了。

　　轻松的解开屏幕锁定后，他唇角微扬，笑意一闪而逝，“……习惯还是没变。”那一瞬间，阳光像是落进他眼底，跳跃着潋滟的光亮。

　　他用她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随后将手机甩给她，缓缓道，“我们的旧账，也该一笔一笔的算清楚了。”

　　.

　　因为这个插曲，回到台里时，夏妤录制节目的时间已经逼近。她进入化妆间，趁着上妆时再次熟悉稿件。

　　明珠电视台。都市频道，《新闻三十分》演播室。

　　夏妤在白衬衣外面套了件蓝色小西装，烈焰红唇成了优雅的玫红。她坐到演播厅，几台摄像机同时工作，灯光多角度打下。控制室内，编导、电器技师、音响工程师等都已就位。

　　片头放过后，夏妤的脸出现在监控器里，唇角弧度恰好，语速适中的说着开场白。

　　演播室外，都市频道几个栏目负责人和频道总监随着副台长信步闲谈。台里打算年底在卫视频道推出一档重磅综艺节目，同时挑选几个新脸孔做主持。

　　《新闻三十分》制片人蒋诚品笑道，“我们这里也有好苗子啊。”路过演播室时，他说，“各位领导进来视察下？”

　　几人说笑着一起步入。

　　监控器内，夏妤仪态端庄，面容明丽，吐词清晰。

　　副台长说，“个人台风太强，不够亲民，但值得栽培。”

　　“才签来没多久，还在实习期。国外知名学府传播学硕士。”频道总监介绍道。夏妤是她有意培养的对象。

　　几位领导谈论时，演播室内的夏妤出状况了。说完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对着摄像机下方的提字器播报新闻，念了一段后，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昨天播出过的内容！

　　之前从没出现这种状况，她有些懵了。

　　夏妤循着记忆有些艰难的说着，她放缓语速，努力让自己不出现磕巴。

　　控制室内的几位领导皱起了眉。

　　夏妤撑不下去时，做了个手势喊停。她走下主播台，进入控制室。此时领导们都已离去，只有制片人留了下来。

　　夏妤说，“刚刚那提字器上内容不对，麻烦各位老师，我们再来一次。”

　　“不用了。看你也累了，换小宋来吧。”制片人蒋成品淡淡道。

　　夏妤一脸莫名。她的节目，怎么换人来？

　　很快，另一位主持人优雅端庄的走上主播台。

　　控制内的工作人员都已各就各位，夏妤知道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她耐着性子等待。半个小时后，节目录完，夏妤问制片人，“领导，为什么换下我？”

　　“以后新闻三十分由小宋担任主持。”

　　夏妤脸色一变，“那我呢？”

　　“等安排吧。”

　　“刚刚是因为提字器上的内容不对，不属于我主观过失。你们就这么换掉我，是不是过于武断？”

　　制片人冷声道，“夏妤，这是上面的安排。不服气去找总监理论。刚刚台领导在这里，你的表现让我们大家都跟着丢脸了！”

　　事出突然，夏妤没想到，有上级领导来过。

　　蒋成品一声冷哼，离开了演播室。

　　节目编导劝慰夏妤，“要不你去找总监说说？这是意外事件，应该会网开一面。”

　　“领导的意思下来了，说什么都是强词夺理。”夏妤苦笑了下，淡淡道，“等安排吧。”

　　制片人办公室内。

　　蒋成品拿着手机，一脸谄笑道，“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她被踢出了我们栏目……”

　　“哎哟，妹妹呀，哪是我要用她啊，这不是总监直接委派的嘛。总算逮到领导视察的好机会，动了点手脚，让她出篓子了……我可一直把你嘱咐的事儿放在心上呢。”

　　“你放心，她接下来上不了什么好节目，不是冷藏也是废了……”

　　“让咱妹儿不开心的人，还想在这明珠电视台混……她是做梦！”

　　.

　　下班后，夏妤照例去往距离电视台大楼不远的明宏大酒店地下停车场。男朋友何信已经在白色雷克萨斯里等她。

　　何信是明珠电视台经视频道主持人，一年前被派去国外脱产学习，在学校里认识了夏妤。追求半年后，夏妤同意交往。也是因为他的牵线搭桥，夏妤进了明珠电视台工作。

　　在台里，两人擦肩只当不识。这是何信的意思，他说公开恋情不利于开展工作。

　　上车后，夏妤没有提自己今天的遭遇，仿若无事道，“我妈让我们回家吃饭。”

　　“好的。”何信微笑应声，发动车子，驶出。

　　夏妤家在C市城南近郊的明湖别墅区。但她只有周末回家住。C市太大，她家跟明珠电视台横跨三个区，她不想将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浪费在路上。工作日就住在市区的那套公寓里。

　　晚餐很丰盛，四个人吃饭，餐桌上林林总总摆了十几道菜。

　　吃饭时，夏妤总觉得气氛不太对。饭后，夏妈妈收拾碗筷。夏妤问，“张阿姨呢？陈阿姨呢？”这才发现，家里的两个帮佣都不在。

　　夏爸爸说，“她们被辞退了。”

　　“为什么？”夏妤愕然。

　　夏妈妈由厨房里走出来，眼里已是泪水泛滥，“把实话告诉孩子们吧……”

　　夏爸爸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

　　夏家公司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到今年已经快撑不住了。夏爸为了挽回颓势，借贷大笔资金，投资房地产，结果是钱被套进去，成本回不来，每个月的利息都难以负荷，直到资金链彻底断裂。电器配件公司宣布破产，还欠下了四千万的外债。

　　夏妤越听越心凉。她知道这几年形势不太好。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夏爸爸抽上一口烟，说，“能抵的东西都抵了，还差五百万。”

　　夏妈妈噙着泪花说，“你们俩有没有什么办法，弄到五百万……这些是私人借贷，如果迟迟不还，只怕惹上麻烦……”

　　夏妤沉默片刻后说，“把我的车和房卖了，应该够了。”

　　“那不行！”夏妈妈急道，“你的车房都没了，拿什么做嫁妆！身边没什么朋友借钱吗？只要不急，你爸总会东山再起的。”

　　“妈，这年头借钱都得出息，尤其是这种几百万的数目，不可能白借。家里情况已经这样了，我在电视台工资就那么点，我们拿什么给利息？”要说借钱的对象，夏妤真有。好姐妹黎容容自己经营地产公司，她老公舒译辰是舒氏董事长。可即使他们有钱，她也不能白借啊。与其欠下人情，又被利息压着，不如把现有的东西卖掉。

　　何况，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沦落到需要靠昔日受她照顾的好姐妹对她伸以援手。

　　当晚，夏妤躺在自己房里的丝绒大床上，辗转难眠。

　　手机发出提示音。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小鱼儿”。

　　小鱼儿……这是夏天秦给她取得小名。他还不准其他人这么叫。

　　夏妤心里突然被揪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突然，手机响起来了，持续不断的震动伴着循环的铃声。夏妤莫名慌乱，将手机丢到一边。

　　她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寂静中，手机铃声不屈不挠的响着……

　　思绪恍惚间被拉回到了从前……

　　深夜，她靠在床头，津津有味的看小说。桌上的手机响起，懒得起身去接。铃声持续不断的响着，她只当是循环播放的音乐。

　　突然，房门被推开，穿着睡衣的夏天秦走了进来。

　　夏妤吓得一跳，下意识的将小说往床里塞。

　　夏天秦冷着脸走到她床前，居高临下俯视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啊？”夏妤做出一脸迷茫状，“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听到啊……”

　　夏天秦拿起桌上的手机对着她，“15个未接来电。”他又俯下身，由被子里抽出那本小说，瞧了瞧，“看来你很闲啊。是我不好，最近作业布置少了。”

　　夏妤脸色一僵，哀嚎出声，“不少啊，真的一点都不少！我好不容易才忙里抽空！”

　　夏天秦走到夏妤的书桌前，抽出一本几何习题册，摊开某一页，“起来，把这一节做了。”

　　“我不……”夏妤缩到床角耍赖。

　　夏天秦双臂抱胸，悠然看她，“今晚不把这个做了，我明天就跟阿姨说，以后每天任务都加倍。”

　　她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夏妤衡量一番，又挣扎一番，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了。她每天的课外作业都由夏天秦布置，她开罪不起他啊。

　　夏妤坐到书桌前，冥思苦想证明题时，夏天秦就躺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看着她的小说……

　　当她终于结束煎熬后，夏天秦慢条斯理的说，“以后知道接电话吗？”

　　“知道。”夏妤堪比苦情小白菜，含泪点头。

　　夏天秦放下那本小说，悠然离去。临走前，甩下一句，“原来你还喜欢霸道总裁爱上我……”

　　夏妤被糊了一脸血，阵亡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