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赤者猪》唐弯

30、（二十六）枝烤麻雀

　　一大块地...王府地还蛮多，总有大块的。
　　小青小白...这是什么？回头命小六查查。
　　药草药树...让财叔大大采办一回。
　　大瓦房...呃，府里的房子也可以算是“瓦”房吧？
　　木架子...马上召工匠来做。
　　春老板...哪家的大厨？即刻请来。
　　门外朱赤阴阴笑了。迟君澜，你必输无疑，光是回山东的时间，就够本王把这些全置齐。心情大好，施然进房：“迟公子，给你添麻烦了，宴席将开，在下来带林姑娘出去用饭。”
　　“菜很好吃，我不用出去了。”鱼鱼完全不捧场。
　　“那，也不看戏？”朱赤诱惑。
　　“戏？”鱼鱼来了兴趣：“请戏班子了？”
　　“哈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戏班子，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进去唱两句。”
　　“嗯嗯，喜欢喜欢。”鱼鱼决定放弃眼前的菜，出去见识一下“不一般”的戏班子：“小黑，我们一起去呀！”
　　于是...鱼鱼重回大厅。
　　姬烨金玉已在角落坐下，同桌还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圆头圆脑很是有点肉，但五官分明，眉粗唇润，笑容满面，让人看着心情舒畅。女的恰和他相反，神色清冷，眉目如画。菜还没上，男子一颗一颗剥瓜子，放到女子手中。两人都是全神贯注，毫不理会同桌来了人。
　　鱼鱼一屁股坐下，抓起瓜子剥到金玉手中：“妃妃不要怕，我来剥给你吃，不求人。”
　　姬烨冒汗。
　　大堂正中有木板搭起比平地高了半尺的圆台，摆张十人大桌。眼见午时即到，宾客满堂，迎宾的三人都进了楼，一路作揖走到圆台上的大桌。除朱小九夫妇，桌上坐的不是老头子就是老婆子，想来是主客双方的重量级人物。
　　“戏班子呢？”鱼鱼四处看光，都没地方可以容纳一台戏。
　　“快了。”朱赤笑。
　　果然是“快了”。话音一落，门口便呼啦啦闯入一队人，竟是大内侍卫装束。当先一人眼熟的很，鱼鱼几次在姬烨处看到，人称梅公公。
　　梅公公环顾四周，慢吞吞摊开手中黄绫，吸口气，开喊：“宣－－沁园春掌柜，福大发，听旨！”
　　一时静寂。
　　众人皆是讶然。青天白日的，这掌柜和皇帝老子扯上什么关系？无端端怎地来了旨意？
　　“有趣有趣。臭九的事向来莫名其妙。福大发也算倒霉，认得了她。”那剥瓜子的男子眼都不抬。
　　“你是交了好运，认得了她。”接瓜子的女子脸容松动，含笑瞪他。
　　“是是是。老婆大人英明。”
　　众宾客中，缓缓站出一人，缓缓走到门口，跪下。身上绸缎衣裳，风流惆傥模样，年纪在三十开外，眼角隐隐有些皱纹，皮肤却白晰细致，一看就知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这辈子怕是没见过杀鸡之类的血腥场面。这会在一众“江湖朋友”中站出来，真真突兀。
　　“草民富大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沁园春大厨共一十八人，即刻进宫，不得有误。钦此。”
　　一时间，众人哗然。
　　“这个...公公，你看，能不能通融一次，一个时辰后再随公公进宫？这满堂的宾客，都等着吃喝，若厨房无人掌勺，这...”福大发急了。
　　“皇上说即刻进宫，就是即刻进宫！”梅公公把眼睛朝上一翻，铁面无私。
　　“可公公，这是福泽郡主的满月宴，你看...”
　　“福大发，皇上要人，那就给吧。”这声音生生脆脆，正是朱小九。坐他旁边的唐老爷子大急：“小九，我看你还是和公公商量商量...”
　　梅公公这儿才看到最上首的朱小九，这一吓不轻，脸也苦了：“奴才叩见九郡主。啊呀！这可怎么一回事，老奴得糊涂了。糊涂了糊涂了。”
　　“不要误了皇上的大事，福大发，赶紧让师父们进宫。”朱小九把“大”字咬的特重，脸上一团笑，眼睛斜斜看向姬烨这一桌。
　　“奴才叩谢九郡主！”梅公公抹抹额上的汗，急忙忙退到门外。门外停了若干马车，一小会光景，就见一拔人上了马车，的的得得走了。
　　唐老爷子一迭连声：“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老爷子稍安勿燥。”当是时，朱赤挺身而出：“此处离我表哥家不远，晚生马上将表哥家中的厨子唤来。或许厨艺不是上好，但此刻最紧要的，是把场面打发过去。”
　　“你表哥家厨子？”朱小九笑得生畜无害：“我猜，刚好也是一十八个吧？”
　　“九姐姐真聪明。”朱赤抱拳，聊表佩服之意。
　　于是，沁园春的门外，的的得得来了另一拔马车，下来另一拔人。
　　唐府满月宴，完美如初。所谓的戏...唱完了。
　　药王之王之小药王林鱼鱼，也就笑了一路。
　　回到王府，“小六...”如同见到亲人，鱼鱼激动的扑过去：“你要不要听一件天下最傻最傻的傻事？”
　　“给爷请安，给鱼姑娘请安。”小六在鱼鱼的激动之下如常行礼后，方调动表情：“要的要的！鱼姑娘可有用饭？要喝什么茶？今天的点心有梨子糕，鱼姑娘肯定喜欢吃。呃...爷也会喜欢的。爷你坐会，小六去拿。”
　　小六飞跑去。
　　小六飞跑来。
　　鱼鱼一边吃，一边把沁园春那“□□厨进宫记”复述。末了，结语：“叹为观止。”
　　朱赤捏着块糕点，开始怀疑这出戏的智商度：“真的，很好笑吗？”
　　“哦呵呵呵呵...”鱼鱼拍拍他的肩：“是很可爱。猪猪，不要伤心，很可爱。”她心里灿烂着呢：“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有笨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最初的得意洋洋，终于，被鱼鱼笑成心里毛毛：“是吗？！”拉靠山：“小六，九姐姐一个人办满月酒，分明是不将我和皇上放在眼里。我们两个斜地里杀出，硬生生把厨子换成御厨，彻底的掺和进去，就是要教九姐姐知道：这满月酒，我们喝定了！”
　　小六嘿嘿，有些不好置评：“皇上英明。”偷瞄朱赤：“主子也英明。”
　　“嗯嗯，吾最英明，这戏，一句也没唱。”
　　朱赤默........
　　半晌，“扑”，梨子糕被抛到盘中，朱赤强忍呼哧呼哧往上冒的火势，压抑的喝道：“小六，书房侍候！”
　　而鱼鱼...欣慰的目送他们离去：猪猪似乎有恢复正常的迹像.........
　　一个人无聊，便回叮咚居。刚到门口，紫菲笑盈盈迎出来：“林姑娘，你回来的可巧，单尚书家的大小姐三小姐都等着你呢。”
　　“呃？”鱼鱼摸不着头脑：“谁是大小姐三小姐？等我？”
　　进了院，一眼便看到花丛中站了五六个女子，当中两个主子模样，颇有些眼熟。紫菲跟在身侧，压低了声音：“林姑娘，依奴婢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不要请小王爷过来一趟？”
　　“不是说找我吗？关猪猪什么事了？”鱼鱼更摸不着头脑，径自走了过去。
　　“咦，芷姐姐，林姐姐回来了。”那堆女子中，年纪最小一个先发现了鱼鱼。她笑得灿烂灿烂，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极可爱。啊！原来是被猪猪拉去山洞前让自己翻跟斗的小女孩！
　　那位芷姐姐，当然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个看起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精致女子，难怪眼熟了。她微微一笑，一股清冷和傲气裹住五官：“林姑娘可是到哪里玩去了？用过饭没？”
　　“看戏去了，嘿嘿。”鱼鱼想把头脑摸清：“是单小姐吗？不好意思了，鱼鱼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也不知道找鱼鱼什么事呀。”
　　“我姐姐叫芷茵，我叫兰茵，我还想看你翻跟斗，我姐姐是想找你说话。”兰茵一脸热切：“林姐姐你教我翻跟斗好不好？你翻的好好看呀。”
　　“兰兰，不要没规纪。”芷茵拉住兰茵伸向鱼鱼的手：“林姑娘，不知你家在何处？”
　　“我家吗？我家在岐封山呀。”
　　“家中可有人领朝中俸碌？”
　　“没有啊。”
　　“那林姑娘怎么会进京来了？”
　　“猪猪说带我来，我就来了。”
　　“林姑娘怎么会认得朱小王爷？”
　　“他骑着马从竹林边经过，就这样认得了。”
　　“嗯，我明白了。”单芷茵收回目光，问兰茵道：“兰兰，你见过麻雀吗？”
　　“见过，姐姐，麻雀怎么了？”
　　“飞得高么？”芷茵含笑。
　　“嗯，有时候挺高，有时候就是树那么高了。”兰茵有些不明所以。
　　“对了，有时候飞得挺高。”芷茵看着鱼鱼，眼睛里一片深沉：“但，再高，它也变不了凤凰。”
　　“但是，麻雀自己飞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变凤凰呢？”鱼鱼发现说了这么多，不但没弄清楚，反而是更糊涂了。
　　“呵呵，这个就要问麻雀了。”芷茵得体的笑着，一派温柔：“打扰，告辞了。”
　　一行五六人，飘然而去。紫菲满脸不屑：“还说人呢，自己就是飞最高那只麻雀。”
　　“可是...小菲菲，我不懂啊。”鱼鱼不得不问了：“她为什么要来这里说麻雀？”
　　“我的小姑娘啊...”紫菲垮下脸来：“你觉得小王爷高吗？”
　　“猪猪啊...”鱼鱼回忆一下：“还好啦，比我高。”
　　“所以呢，小王爷就是那高枝，扑扑扑，好多麻雀往王府飞。”
　　“呃...”鱼鱼若有所思。拍一拍花，扑扑扑，好~~~~~~~~~~~~多蚊子往上飞。“麻雀自去变凤凰，单小姐又来找我做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紫菲讪笑：“我的小姑娘啊...单大芷茵小姐认为，你便是打头那只麻雀。”
　　只觉，头皮，一下子紧了：“我？！”脑子里冒出一根烤焦的树枝，穿着一只烤糊的小麻雀，鱼鱼打个颤，“别了别了，我不做麻雀。”
　　话音未全落，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