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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无惧于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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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妙洁白的额头在晨光微曦中泛着浅光,周其玉看他捣鼓的那么认真,都不想打扰他。
“药君你……”
“叫我灵妙就好。”灵妙抬起头冲着他一笑,“什么事?你不要说急着回去,身体还发着烧呢。先好好睡一觉吧。”
“嗯。我是说,你,你有没有……”周其玉有些支支吾吾,“你这儿有没有能够、能够驻颜的东西?”
“有啊。不过你还不打算修仙吗?”
“当然要啊……”
“那你还不抓紧。”灵妙上下打量周其玉,“再晚这副骨头都不经用了。”
周其玉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我平时也有在打坐,只是比较资质比较愚钝。嗯,我就是怕等成仙了都成老头子了,所以平时都在想办法弄些丹药来吃……想问问药君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东西。”
灵妙笑道:“看不出来你一个男人还臭美啊,说实话来我这要这东西的女人都没几个。”
“那是因为她们都青春不老。”周其玉叹气:“我又不是仙。”
“有肯定有,不过我的价钱可是比较高的哦。”
“多少?”
灵妙掐着手指略算了算,“别的不说药材可贵了呢……起码这个数,一瓶。”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那么贵?”周其玉瞪大了眼,狐疑的看着灵妙,总觉得他在敲自己。
“纯药材,都没收加工费。你还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一不讲价,二部赊欠。”灵妙正色道。
周其玉想了想或许自己可以提前向陛下要点工资了,可他没敢问多少,何况灵妙要的太贵了……
“那,你先给我准备一瓶,回头我拿钱给你。”
灵妙忽然凑近,一脸坏笑:“诶,你不是有那只狐狸么?青丘仙狐的血是无价之宝你不知道么?那是活血养颜的最佳补品啊!”
“胡说。”周其玉皱眉,“难道要我去割小月的脖子吗?何况他不是我的。灵妙药君也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他是青丘女君的弟弟,将来……将来很可能会继承帝位的。”
“哦……”灵妙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灵妙又拿起药罐捣鼓,跟周其玉聊了些别的话题,周其玉一夜没睡又被惊吓,很快就睡过去了。
周其玉睡着后,灵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周其玉的脸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将药罐放在桌子上,提着另一罐新做好的药出了门。
“哟,都练着呢?”灵妙笑嘻嘻的走进院子,“睡的好么昨晚?子尤,雪安,上午好啊。”
“是灵妙药君啊!”被唤作雪的年轻人放下手上的扇子,跑过来,“还说您怎么还不来呢,都这会了,岚哥他昨夜疼的可厉害了。”
“子尤!怎么说话呢。”年纪少长的雪安迎上来,满脸微笑,“药君您来了,快请坐。本来该我们自己过去拿药的,可是这里太大了,我们又不识的路……”
“哎,说哪里话呢。你们远道而来,是客,又照顾我生意,当然得我亲自送过来了哈哈哈哈……早上有点事儿耽搁了,话说,你们阿岚他人呢?”
“岚弟他在房里,我引您进去。”
进了屋子,一个背影纤细的男人坐在桌边用茶杯漱了口,身旁站着个小厮伺候着,此刻男人正手撑着桌子吃力的站起来。
“岚弟你怎么起来了?不是难受吗?”雪安急忙走过来扶他。
“雪安哥,不碍事的。再说,灵妙仙长来了呢……”男人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珠静黑如墨,淡无血色的薄唇对着来人微微一弯,竟是格外的清丽出尘,让人心中暗叹。
哎,同一张脸,怎么给人的感觉差这么多呢?想起临走前周先生的睡相,那是一张多么朴实多么憨厚的脸,怎么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就跟换了张脸似的呢?
心中这样想,灵妙脸上可是笑颜如花:“阿岚兄弟,身体感觉如何啊?”
“比之前日已是大好,你看我都能起床了呢。”阿岚俯身行礼,身子摇摇欲晃,灵妙忙伸手扶住他。
“快坐下吧。”将药罐子放在桌上,“这是今天的药,要记得趁热喝了哦。哎,老是这些东西也不行呢,你这种严重败血的身子要每日以血还丹调养,外敷内服,不日便可见效。但拖久了伤及灵根却是棘手……”
“灵妙药君说的是,我们都说好了,这次宴会上我们大家所得的赏钱都凑给岚弟买血还丹的。”雪安说道。
一旁的子尤小声道:“灵妙药君,你看我岚哥这么难受,你就不能先赊一颗给我们吗?”
灵妙道:“不是我不赊给你们啊,实在是这个东西最近几天奇缺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好些小道士都我那里买药,说是来白山的路上被吸血虫给咬了。我就奇怪啊,东海这里治安挺不错的啊,怎么就除了那种妖物呢?”
“是吗?”子尤喃喃,“奇怪,难道岚哥也是被那种东西咬了么?”
阿岚垂着头但笑不语,雪安扯了扯子尤的袖子让他别说话,从包袱里取出用帕子包着的散碎灵石拿给灵妙。
“药君请收下。”阿岚说道,捂着嘴轻咳了咳。
灵妙接过雪白的帕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皆是上好的黄玉,光看色泽就能知其蕴含着不少的灵气,但在灵妙这里也顶多算二等品。
他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先走了,明天再来哦。”
阿岚咳着起身行礼:“药君慢走,子尤,送。”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记着喝药啊!”
灵妙挥着帕子招摇的离开。
“哼,吝啬鬼!”子尤对着灵妙的背影说了句。
“别说了,还不去煎药。”雪安说,一手安抚着不断咳嗽的阿岚,阿岚咳得很用力,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没几下就昏倒在雪安怀里。
“岚弟!岚弟!……”
里面的惊呼声隐隐传来。
灵妙将那条雪白的手帕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甩,划过鼻下嗅了嗅。
唇角浮起一丝奇怪的笑意,走的健步如飞。
周其玉睡的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摇晃他,朦胧的光线隐约能够分辨纸窗户上金色夕阳的剪影。橘红色的,温暖无比。
啊……都下午了呢。
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一个冰凉的东西擦过他的肚皮,周其玉醒过来,睁开双眼空濛的看着床边的人。
“别睡了,快起来了。”放下撩开的衬衣,灵妙甩了甩手上的水。
“你以为现在只是傍晚对吗?没错这是第二个傍晚啦。”
周其玉揉着酸痛的脖子坐起身来,声音沙哑:“已经……那么久了……吗?”
一个凉凉的玻璃罐子贴在他脸颊上,周其玉皱着眉转过头看。
“喏,你要的东西,做好了。”
“……我现在没钱。”周其玉抬起眼睛看着逆着金色阳光的灵妙。
“等你领了工钱再还我吧。看你,皱纹都好几条了。”灵妙的食指点着周其玉的眼角。
“谢谢药君。”周其玉将玻璃罐子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埋着头找鞋子。
穿上鞋子后周其玉左右看了看,灵妙站在一堆药香飘渺间看不清神情。
“药君,那我先回去了。我怕鹊秋她们找我。”周其玉说。
“你在这儿睡了两天也没见人来找啊。”灵妙抬了抬头,好像在笑:“那丫头怕是看美人都看的眼花了。”
周其玉拿手抓了抓头发,“我簪子呢?”转过身在床上到处摸。
“柜子上的那个吗?”灵妙说。
一根翠绿的玉簪安静的放在木柜上。
“啊,就是这个。”周其玉拿过来,顺手将头发挽了个道士头,将玉簪插-进去。
“我说啊。”灵妙笑着道,“你这个人可真是奇怪啊,不好好修炼你跑来要美容膏驻颜,明明没什么钱却戴着一根那么好的翡翠簪子。”
这时有几个白衣道士走进来卖药,周其玉朝灵妙行了个礼离开了药观。
走的时候听其中一个说:“真是倒霉。昨晚上我又被咬了,怎么白山这样的神域也会出现那种东西吗?今早上起来脸白的差点以为见着鬼呢!”
“嘿嘿,你不就是捉鬼的吗?还怕鬼?”
“你还别说,我当时就特想拿符咒贴自己脑门儿上啊!……”
“哈哈哈……”
一阵哄笑。
外面一阵寒风夹杂着梅花的香气袭过来,周其玉一缩脖子,这才发现身上还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长衣,衣身上稀疏的点缀着雪纹冰花,质地柔软轻透却意外的暖和。
这是灵妙药君的吧?皱了皱眉,周其玉想还回去。忽然眼睛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白山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白山的正门。此刻那里正有一队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面相严肃的男人,旁边是几个年轻的男子,眉宇间皆仙气泠然,骑着高头骏马,除那几个带头的外,后面跟着的弟子皆着统一的青白色道士袍。
而吸引周其玉眼球的,是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白衣青年。离得太远,可也能从宽阔的双肩和挺的笔直的身姿感受到青年身上的正义感。
明悟心,想不到五年一别,你竟成长如斯。
“仙道本无情,妖魔为患,苍生何其弱小无辜?匡扶正义,替天行道,降妖除魔,这是誓为仙界之首的我毕生的使命。世间诸恶皆是我敌,挡我仙道者,亲师挚友亦可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明悟心的意志都不会改变。所以容天凤才会在明悟心苦苦规劝他回头是岸时说:“我恶念缠身,已为世间首恶,是你诛杀的真正对象。我也不承认你我是挚友,所以你尽可杀我,无需多说。今日若不能击杀我于此地,不是你仁慈,而是你无能。”
……
在西城的人之后,其他仙山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进来。西城、青城、昆仑、峨眉、蜀山……加上在这之前已到达的青丘、蓬莱、瀛洲、方丈、大小方诸,十二仙山算是全到齐了。
白王尚为圈禁之身,虽为天神,也是罪神,理当避之不及才是。这些仙界神界有头有脸的神仙都如此积极,只能说明天帝要在十二月十二赦免白王的消息已成事实。琉璃龙神即将出山,带领一族重归神界,届时声势浩大,其地位尊崇,必定位极群山之上,匹敌诸神。
此番白王四千岁诞辰,场面壮观。苍浮城的臣民在山脚下建起一座通天雕塑,有着白王轮廓的石像屹立在碧海晴空之下。
臣民贺奏,祝词吟唱之声响彻九天。
周其玉站在高处,皱着眉,隐隐能闻到空气中风雨欲来的气息。
如果可以,他希望天帝的赦免令永远不会下来。他也不想再修炼,那样他就可以绝对避免自己成为红莲妖仙的命运,而景烨他依然囚禁在白山里做着一个代表着耻辱、徒有虚名的王。
或许这样,他们才能平静的活下去。
当正义之剑刃染满鲜血,神的世界弥漫战火硝烟,那么这世间有谁还能置身事外,又有何处是容身之地……
他知道人生的剧本,也亲自走到最后一刻体会到了死亡和绝望。周其玉心里清楚,命运的既定之路,他所能改变的少之又少。但既然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谁会甘愿去等死呢?他既从地狱归来,就不怕再回去。
周其玉无惧于地狱,怕的只是地狱里依然只有他一人,睁眼闭眼俱漆黑一片。他的灵魂在黑暗里挣扎了两生两世,而白王景烨,是唯一的光明。
周其玉想借着这唯一的一点光走出心中的黑暗,至少让他此世,了无遗憾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