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夫人》林屿

6、他来了

　　璇玑看到了那“听”字后，两步并作一步，向门外行去。她抬头看向四周。月还是皎洁的月，叶还是苍郁的叶，好像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竹香实实在在地昭示着他的到来。

　　璇玑心下正寻思那人藏匿于何处，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暗香涌动。她微微一笑，在那股气流就要归于平静的时候猛地转身，正撞上一个温软的怀抱。

　　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大概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吧。

　　许久，“你来了啊。”璇玑闷闷地说。她突然就抱住了即墨听雪，小脸埋在了他怀里。鼻子一酸，在被踢打地全身是伤时都没哭的她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即墨听雪就只是无奈的一笑。他的面容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与璇玑一样使了秘法，你似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张最平凡不过的脸，可转过身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习惯地理了理璇玑的头发，明明眼里满是宠溺，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动听：“你还是没长进，这副软弱的德行何时能改好。”

　　璇玑不理会他的责怪，对这句早就司空见怪的话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句：“改不好了罢。”

　　即墨听雪也并非真的责怪，没有在璇玑的小情绪上再做文章。他玩着璇玑的鬓发，语调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你可知今天坏了我的计划。”

　　听到这话，璇玑猛地抬起头，差点磕到即墨的下巴。她向后退了一步，似是赌气地与他保持距离。“对，不知师父要如何罚徒儿。”璇玑很少叫即墨听雪师父，好像不叫他师父，他们的距离就近了许多了，只有在很多外人面前或璇玑不开心时，她才会称他一声师父。

　　“恩，怎么罚好呢……我得好好想想。”即墨听雪伸出两根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面前这个正赌气着微微抿着嘴的璇玑。“世人都道那璇玑夫人如仙如魔，若是叫他们看见你这副模样，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你又寒碜我！”璇玑瞪了几眼即墨听雪，“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不信我吗？只是拿到那腰牌即可，为何非要置他们两个为死地么！”

　　即墨听雪走到璇玑身旁，低下头，用他的额头抵着璇玑的额头，亲亲蹭了几下，璇玑被他这亲密的动作弄得微微脸红。“璇玑，我说过，你太心软了。”

　　“或许吧。可是，能放过他们吗？他们……对我很好，求求你好吗？”璇玑也不争辩，轻轻地出声，恳求地看向他。

　　即墨听雪偏过头不看璇玑。良久，才轻轻地出声：“他们是敌人。”

　　璇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脑子里闪过了小丫头那弯月般的眼睛和宁青逸的一身青衫，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你总是那么残忍。”她轻轻地说，声音小到像是对自己说的。

　　即墨眼神闪了闪，抱住了璇玑，“我只对敌人残忍。”

　　璇玑回抱住他，喃喃道：“我真庆幸我不是你的敌人。但是……我，不会让你伤到他们的。”她抬起眼，望进即墨听雪的眼底，似乎想看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真拿你没办法。”听雪笑了笑。

　　“你又在我身上下了千里暗香是吗？所以才知道我们在湖边。”“恩……”
　　“你今天让那群人不要伤我是吗？你还是舍不得伤我的。”“恩……”

　　“你真的不能放过青艾吗？我很喜欢她，我是一定要保全她的。”“恩……”

　　“你别嗯嗯嗯的了，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璇玑愠怒，不满他的敷衍般的回答。

　　“还是这暴躁脾气，”即墨听雪刮了刮璇玑的鼻子，开口道：“我可还没罚你呢……”突然，他俯下身，轻轻地在璇玑脸上落下一吻。“恩……就这么罚好了。”

　　璇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心跳的不行，一瞬间，感觉从脖子开始一直烫到脸蛋。她东看看西看看，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璇玑顾左右而言其他，眼珠子转了转，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那腰牌到底什么作用？惹得你如此挂心。”

　　不过是轻轻的一句话，即墨听雪突然放开了璇玑的臂弯，不着痕迹地往后轻退，盯着璇玑看了看，说：“你不必知道。”他转过身，只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便夺身离去，只留下还来不及反应的璇玑。

　　璇玑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出了会儿神，突然自嘲地笑了笑。真好笑，不过是亲了一下自己，谁知道他是不是怀着所谓长辈的心情，她还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呢。她以为他不管对别人是多少残忍，对她始终都是不同的。可为什么，他总是这般若即若离，上一刻还与她打趣，下一刻又是这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