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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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没，却依旧是青天朗朗，月未现。
“容玉，把裤子脱了吧。”回到相爷府后霍小楼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把管家和不明事的下人都吓了一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夫人怎么就……这么赤/裸/裸的让相爷脱裤子。
果然，容玉脸色也跟着一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霍小楼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怎么啦，有问题？”
“你要不要脸？”容玉一把搂过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方面是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他被打了，另一方面，他必须立刻马上快速的阻止霍小楼那张嘴，以防她再说出些什么惊人话语来，“回房！”
容玉一边说一边尽量忍着痛意，一步一步的缓缓前行，走的是极慢，脚步却纹丝不晃。
等走到了房内，容玉一把关上了门，整个人靠在门板上。霍小楼看见他的额头渗满了汗水。
“很疼吗？你快躺床上去把裤子脱了我给你上药。”
“霍小楼。”容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脱什么裤子？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可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霍小楼不解了，“那又怎么样？你受了伤，我知道你面子大，丢不起，不可能叫下人给你上药的。你放心，这事儿我保证不会说的。来吧，别不好意思了……”霍小楼说着就扶着他往床上走去。
容玉俯下身子，将她往怀里轻轻一搂，嘲笑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霍小楼没有听出他言语之意，讶异的挑了挑眉，奇怪道：“我不是女人是什么？”
“算了。”容玉失望的摇摇头，“看来你不只是很男人，也很愚蠢。”
“呸！”霍小楼听了火冒三丈，胳膊肘抬起来狠狠的戳了容玉一下，容玉一个脚跟没站稳，欺身压下，与霍小楼双双跌到了床上。低头与她对视，距离不过分毫，“还真是个野蛮的男人性子。”呼气在她脸上，脸上却露出复杂神情。
虽然整个人跌到了床上，霍小楼还是不由的想要后退，却发现没有退路，按捺住神情，努力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里有一些所不能理解的东西，逆光的方向，教人捉摸不透。这样看着他，忽然绽出一个笑来，“你要干嘛，天还没黑呢，成婚几个月，开始按耐不住兽性大发了？”
容玉不说话，有微的晃神，一瞬间双手死死禁锢住她的单薄肩膀。
“喂喂！”霍小楼猛的挣扎道：“捏的疼死了！你这样还怎么继续下去啊！能不能温柔的相爱了啊！快放开！”
屋内的炉火烧的旺了，烹煮着云水生涯。
屋外的月渐出，繁星点点。
听到她的喊声容玉才怔怔放了手，半响小心靠近她，保持一些方寸，“抱歉，我失礼了。”说着淡淡一笑，试图化解之前的鲁莽。
霍小楼被他看的心头一热，微微的别过脸去，耳根却红了，“没、也没什么，我不小心把你弄倒了，我也有错。”
“有错就罚。”容玉的脸上半是戏谑办是笑，转身慢慢走到桌前，徒手倒了一杯暖茶又折回，放入她柔荑中。
“这里没酒，也只有以茶代酒，罚你三杯。”茶香暖手驱寒，一个人过得惯了，屋子里忽然光明正大的添了另一个，倒是有了关怀意味。
霍小楼被他前后不一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的，面前时上好的白瓷茶杯，正宗的祁门红，映出了一张美人脸。小时候听人说，绿茶清心，红茶驱寒。抿了抿唇，伸手接过那杯茶，随即仰头饮下。淡淡的苦味里面，是浓厚的茶香。笑着把空茶杯递到他面前，神情娇憨，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要你给我倒。”
容玉接过空杯，艰难的走到桌前，又斟了一杯，放入她手心，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只是淡笑。
“真是得寸进尺。”可语气分明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看来你胆子大了，不怕我了。睡吧，这床，今夜归你。”说完转身，吹灭了桌上烛台，半强迫式的把她推卧在床上，用力压住她，大掌拉上薄被，双唇也仅毫厘之距，却不似方才的疯狂，反而面带笑意。
“不用担心我的伤，一会有人会替我上药。”容玉说着，拿过她手里的药瓶，为她撵好被角，直起身体离开。
走过长廊到另一间屋时，还是一脸习惯的笑意风流，却难掩一身厚重的疲惫风尘。在管家的服侍下上了药，换了内袍，金盆掬一把凉水洗脸。容玉坐在垫了软垫的榻上，长指揉了揉眉心，企图缓解萦绕全身的疲惫感。
门开了，又合上，管家端着金盆走出了屋内。屋里升起暖炉，烟香袅袅，幻化无方。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长身玉立在榻前，屋内一人，孤寂有余。
容玉睁开眼，对眼前的白衣倜傥的人轻轻笑了笑，“怎么，看我笑话？”
“岂敢。”成策亦是面带微笑，从容的坐在他身边。
因为容玉只穿着一身白色内袍，所以当成策坐在他身边时，两个人简直分不出任何差别。
“也是快而立的人了，若是换做旁人，权倾朝野，富贵享用不尽，哪会像你这么拼，去为那个越唾手可得就越虚无的位置呢？”
“若有一朝我为帝王，必将改朝换代，将朝野那些官吏统统送上断头台。”俊美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玉看向成策，“我不是你，我心狠手辣。”
成策叹了口气，“容玉，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有夫人，以后会有孩子。仇恨与权贵又怎比得上有儿女承欢，与爱人共白首重要呢？”
“孩子？”容玉神情古怪的扬眉，“你想多了吧。”
“这么久了，还没有圆房么？”成策脸色平静，早已料想到，容玉听了，不禁反问，“还？你怎么知道我新婚夜就没有跟她圆方？”
“只是猜测，你的性格，无非如此。”成策说着，微微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新婚夜，他可是在婚房外站了一夜。看他年少的姑娘终于长大了，嫁人了。十二年前的点滴都在心头，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料到，原来自己早就失去了给她幸福的资格。
可是……至少那时候陪她一起笑过。
这样就好。
霍小楼，我爱你，已用尽我的一生。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观望也好，冥想也好，爱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让她知道。
“容玉，你既然不喜欢她，却又娶了他，往后打算怎么办？他日若真一步登天，立她为后吗？”成策所担心的只是霍小楼的未来，莫名的被卷进了他们兄弟之间，容玉的性格他也知道，若没有感情，难保不将霍小楼一脚踹走，或者……杀了。
杀了？
成策忽然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开口，容玉就说道：“她若乖巧一点，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若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不要杀她。”成策打算了他的话，他少有这不稳定的模样，这倒是勾起了容玉的好奇心了：“怎么了你这是？我何时说要杀她了。我只不过想，如果她会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就将她关起来，或者送到千里之外去。毕竟夫妻一场，霍小楼再怎么样，也是我容玉第一个拜堂成亲的女子。我不会那么绝情的。倒是你……”容玉审度的看向成策，“这么紧张？”
“不是。”成策暗暗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你背上弑妻的骂名。原配死了，免不了又找人话柄，你又何以服天下。”
“倒是劳你操心了。我记得你可是从来都不管这些事的。”
成策扫了眼他的腰后，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堂堂的容大相爷都有人敢打了。我又岂能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
容玉听了，脸色一沉，十分别扭道：“还说不是看我的笑话！话说回来，周玉今天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往日总被我压着，今天之后他怕是会得意了不少了。在他的嘴里，开口闭口一个奸佞，我倒想看看，他周玉这个忠君爱主的贤臣能贤到几时！”
“他今日当了澜国人打了你，你的面子已经没了。恐怕澜国人不明事理，以为你比不过那位周大人。”
“这怎么可能？”容玉说的胸有成竹，“我算过千万种失策的可能，也备好千万种应对的法子。岂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绊倒。”
“不过……”成策长嘘一口气，胳膊抵在榻上的小几，单手支撑着下颚，玉冠下如瀑的墨发是散了一肩，“为什么精明如你，也会被打？”
“世事无常。”容玉十分不屑的扬起墨色的凤眸，“失策。”
成策听了只是一声长笑，紧紧的盯着容玉的目光。
容玉知道他想什么，刚想开口，门板却被拍响了——
“容玉，你还没睡吧，我瞧灯还亮着，我要进来了。”霍小楼说着就伸手去推门，屋内的容玉却是脸色大变，这屋不大，唯一能躲人的只有屏风后面，可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
他可还不想把成策的事告诉霍小楼。
于是清清了嗓子，朝着门口道：“那个我……”伴随着开门声，声音戛然而止。
容玉呆呆的望着霍小楼，竟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只觉得一股混乱感冲上脑海。
好像被发现了……
“原来你还没有休息啊。”霍小楼站在那，见他一动不动的，好奇的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手指一不小心触到他的长睫，容玉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去看右侧，人去席空，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不是让你睡觉吗？这么晚还出来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霍小楼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道：“只是……你的伤口……我想……”
越说声音越小，脸也渐渐的红了。想说有些担心他，所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是说不出口啊……
容玉看穿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道：“我没事，管家给我上过药了。”
“哦。”霍小楼点点头，抱歉道：“对不起啊，害得你坐立不安的，你这么晚还没睡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是，跟你没关系。”容玉说着，偷偷的瞄了眼屏风后面。
霍小楼站在那不说话了，干看着他，容玉有些不在状态，目光四处徘徊着，一见霍小楼盯着他便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朝堂上，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见到我一身湿漉漉的回府的。你如果不撒谎，他们就不会要求责罚我，而你也不用替我担这五十大板。我回去想了想，你可能是为了两国的交好才不去得罪那公主，才撒谎，然后再护我。容玉，你……”霍小楼低下了头，喃喃道：“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噗——’容玉刚端起茶杯啜了口茶，听到她这句话，一口茶系数从嘴里喷了出来，喷到了霍小楼的脸上。
“你在说什么？”他仿佛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一脸的不可思议，脱口就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霍小楼，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的轻轻松松，一副事不关己。所以一向傲慢，自负，自满，自大的他在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不屑的表情时，完全忽略了那个姑娘一脸从期待的眼神，变的黯淡了下去。
霍小楼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渍，异常的冷静道：“我回去睡觉了。”
原来那水中的相救，朝堂的保护，那敛去锋芒的温柔目光都是假的。
其实容玉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她。
从来……没有。
她一直模棱两可的想法有了个清晰的答案了。
霍小楼沮丧的走在洒满灯光的长廊下，走到了小亭内，这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带着憧憬的梦一下子就碎了。
“唉……”她伸出手撑在护栏上，喟然一声嗟叹，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轻微的，嫌弃的味道。
屋内。
成策追随着她的背影缓缓的走出了屏风，他问：“为什么说的这么直白。女孩子的心总是脆弱的。”
“你倒学会了怜香惜玉。”容玉头也不抬，脸上的笑渐渐掩没了去，“情场上你才是个嫩芽，我可算是风月老手，有些东西，我比你懂得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霍小楼很喜欢我吗？”
成策负手而立，缄默。
“我知道你一定要教训我。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拒绝，是为她好。难道跟别的女人一样陪她玩玩，哄得她一时开心才叫好？”
“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呢？好好的喜欢他。”
“因为……”容玉欲言又止，呵笑一声，“不为什么。对了，这些天我或许会有些忙，你也知道，那个澜国公主来了，缠着要我带她逛长安。”
“我知道，有些事我会替你处理好。”成策点点头，却又有不解，“她为何单单找你？听说那公主是来招驸马的，难道是因为相中了你？”
“或许吧。”容玉轻笑一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即便周玉在澜国人面前给了我下马威，我依旧毫不畏惧吗？”
成策摇头。
容玉略得意的抿了抿唇，笑道：“我与澜国的一些人相识的时日，可比昏君的时日久。”
成策讶然，刹那间恍然大悟，“原来你……未雨绸缪。”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弟弟，成策暗自苦笑，替自己，替容玉，也替霍小楼。
若是在感情上，他也能这样心思缜密，洞察人心，那该多好。
那样，那个姑娘就不会很难过了吧。
方才，他站在屏风后，可是将她目光里瞬息万变看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即便是近在咫尺，近在分毫，却依旧不能迈开脚步，走过去，伸出手，抱一抱她。
兄弟两个，他是真心的那一个，却也是不该出现的那一个。
“唉……”同样一声嗟叹，脚步随心。成策走出了屋内，寻着她的气息走过长廊，走到了小亭。
霍小楼蹲在那儿，抱着肩，把头埋在怀里，安静的像只兔子。
他走了过去，步伐稳而缓，轻轻的开口，生怕吓到她，他说：“想哭的话，为什么不哭出来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小楼抬起头来便看见那张暖若春风的笑脸，就像做梦一样。
“容玉，你……？”
“我刚才可能说话有些过分了，毕竟在朝堂弄的颜面无存，心里总有些气。可是我不该对你发火，说那些话。给你赔罪，夫人。”缓缓的语气，温柔的嗓音，与方才判若两人，霍小楼糊涂了，不止一次是这样，可是这脸，这声音，这身材，明明就是容玉啊。
“天色不早了，回房去睡觉吧。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成策展开负在身后的双臂柔声道：“就过来。”
就过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把霍小楼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
霍小楼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走进他的怀抱中。
“我送你回房。”成策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惹得霍小楼羞的一脸红云，“那……”你呢？
成策低笑，“我还有些公事，今晚你自己睡。乖乖的。”他顺了顺她的头发，将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躺下，又为她掖好被，这才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夜色如水明月如霜，他倚在门上摸了摸胸前的衣襟。
她靠过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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