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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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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剧烈的疼痛,脑袋好像要爆开了。悠悠转醒的田兰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疼痛所淹没了。
哦,对了,我好想出车祸了,有点疼,看来我没死成。这是田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她继续在床上躺着,躺了很久,久到她觉得护士至少该来给她量个血压、测个体温或者换瓶水,可是房间里依然是静悄悄的。
田兰渴了,她想喝水,双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不对,医院的床单应该是纯棉的,这床单摸上去怎么······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而是斑驳的土墙和纸糊的窗户。她此刻半躺在铺了破席片的土炕上,身上盖着土布被面的被子。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可多年来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田兰还是感到不安。
克制着晕眩感,下了炕,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往外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线三孔土窑,田兰的心里有一丝错愕,快步走到中间的那孔窑,还扶着门框的田兰一眼就看到了房内挂着的那张黑白照,那是他父亲的遗像。
泪水从脸颊缓缓流下,良久,她才扶着墙,慢慢回到之前的窑洞。再度躺在土炕上的田兰一动不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大脑也快速运转起来。
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她也看到了照片旁的日历,她知道现在是1978年,就像酒店里的小姑娘们喜欢看的小说里写的,她——重生了。重生在17岁那年,她人生的十字路口。想了半天,田兰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难道是因为给前台领班的那封信,让老天爷觉得她是个好人,所以让她再活一次?田兰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既来之,则安之,五十知天命的田兰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注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上,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计划一下自己未来的路。
根据她的记忆,她现在是病了,因为就在2天前,媒人上门了,她也知道了继母打算把她“卖了”换钱给亲儿子娶媳妇。
失去亲人的悲伤和对未来的绝望让她在半夜发起了高烧,继母还指望把她嫁出去换钱呢,所以对她也还算照顾,还给她熬了小米粥。只是话里话外总是透着让她快点好起来,过两天男方就要来人相看她的意思。
这个男方不是她上辈子的婆家,而是另一个愿意出800块娶她的人家。田兰记得那家是张家湾的,家里的儿子在部队上当兵,平时只有一个寡妇娘在家,这样的情况是很难娶上儿媳妇的。
毕竟当兵的一年也回不了几天家,女儿嫁过去纯粹就是给他伺候寡妇娘,再加上张寡妇年轻的时候那泼辣的名头也是挺响亮的。这一年年的拖下来,眼瞅着就27、8了,张寡妇急了,听说了田兰家的情况,就托了媒人上门提亲来了。自己个也拉上女儿急吼吼的准备来相相人。
按照记忆,张家人和媒人是快吃午饭的时候到的,上辈子的这时候,自己病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继母和便宜哥哥去上工了,张家人来相看了后是在同村的媒人家吃的饭,这在农村可是很没规矩的。
田兰看了看屋外的树影,差不多得有小十点了。她知道相比较而言,张家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好一点的选择。毕竟,张家湾是公社所在地,凭她的能力和以后政策的转变,做个小买卖,脱贫致富奔小康也容易。而且,别人怕和寡妇婆婆相处,她可不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一样的——都是五十岁的单身女人嘛!
想清楚了,田兰也不矫情,下了炕,穿好鞋,打了盆水把自己拾掇的清清爽爽。还使劲的拍了拍脸,将因生病而苍白的脸上拍出点血色来。烧了锅水,打扫打扫院子,就在田兰给家里的两只下蛋鸡喂食的时候,媒人带着张家人上门了。“兰子,喂鸡呐!你娘在家不。”
田兰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三个女人,说话的是媒人,前沟的三婶子。另外两个人,瘦瘦巴巴、头发斑白的应该是张寡妇,身材丰润、浓眉大眼的应该是张家已经出嫁的女儿。看着眼前的张寡妇,田兰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的不幸。
上辈子婆婆骂自己的时候曾说过:“你就是个生来专门克人的,克死了亲爹亲娘不算,凡是跟你沾上边的都被你克,张家湾那跟你议过亲的,儿子打仗死在了南边,老娘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死了,哎呦呦······我的亲儿啊,给你克的蹲大狱了啊!”田兰的那个矮男人,因为去附近的煤矿偷东西时错手捅死了矿上的人,被抓了起来,后来给判了死刑。这也是田兰今天要好好表现的另一个原因,当烈属总比一辈子背着个死刑犯老婆的名声好吧。
“三婶子,家里人都去上工了,你们先进屋坐吧。”说着田兰就拍拍身上的灰,把人迎进了中间的那孔窑,拿碗给一人倒了一碗开水。“婶子,你们先喝口水歇会,我去找他们回来。”
“翠兰姐姐,我这介绍的没错吧,这孩子手脚勤快,摸样也是十里八村没得挑。”田兰一走,媒人就和本名李翠兰的张寡妇说上了。
“是啊,我之前打听过,现在又见了本人,孩子是没话说,是个好孩子,可就是他们家要的这彩礼有点······”张寡妇喝了口水面露难色的说。
“哎,谁说不是呢!这彩礼呀,也是真高······”三婶子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一想到娶儿媳妇的彩礼,也是直叹气。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田兰已经把人叫回来了。然后便一头钻进厨房,做饭去了,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有些场面还是该回避一下的。
“他三婶子、张家姐姐、大侄女,不好意思啊,刚从田里回来,这灰头土脸的,见笑啦。”在见笑见笑、哪里哪里、怠慢怠慢、不会不会的寒暄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所谓的正题说白了就是关于彩礼多少的争锋,田家人想升,张家人想降,媒人在中间和和稀泥,最终价格定在了800块。张家急着娶儿媳妇,田家急着卖了女儿娶儿媳妇,大家都很急。在厨房做着饭的田兰也很急,她恨不得张家人赶快给钱,她立马就跟她们走。因为就这两天另一家的媒人也会上门,她很害怕,她不想重蹈覆辙。
“妹子,有啥我能干的,我给你搭把手吧。”张家的女儿张桂香出现在了厨房。
“不用不用,您去屋里坐着吧,我一个人就行。”这可是未来的大姑姐,得好好巴结,田兰哪敢让她干活啊。
“那我给你烧火吧,咱俩也顺便聊聊。”张桂香坐在了灶火边,一边看火,一边观察田兰。只见田兰麻利的切好土豆丝,从油罐里蒯了一大块猪油,又放了两根干辣椒下锅爆香,然后把切好的土豆丝倒下去快炒,再撒上点盐,炒土豆丝就顺利出锅了。今天的主食是面条,在张桂香进来之前田兰就已经擀好面条了,现在下锅煮一下就得。煮面条的空当,田兰想了想,又在炒完土豆丝的锅里,就着锅底的油炸了三个荷包蛋。
田兰的动作张桂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瞧着饭做好了,就熄了灶里的火,准备帮田兰把饭端上去。“姐,你等一会儿,我有话想跟你说。”田兰制止住张桂香。
“啥事,你说吧。”张桂香停下手里的活看着田兰。
田兰低着头,双手扭着衣角“姐,我知道,这彩礼要的有些多,可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好好伺候娘的,好好干活,挣钱把这彩礼钱给你们补上。”田兰越说越激动,顾不得羞怯,抬起头直视张桂香。“我会十倍百倍的把钱补上的,姐,你信我。”
“好,我知道了,我懂你的心,咱先把饭端上去吧。”张桂香拍了拍田兰的肩膀,没有给她继续表白自己的机会。
这顿饭大家吃得挺开心,面条很筋道,土豆丝很香,媒人和张家母女碗里还各有一个荷包蛋。继母看到田兰竟然炸了鸡蛋,脸上有一丝不快,不过在客人面前还是很快掩饰了过去。
因为离得远,吃过饭张家母女早早就告辞了。其实两个村的直线距离还是很近的,只是黄土高原千沟万壑的独特地貌,造成了那种两个人可以隔着山互相喊话,见个面却要翻山越岭跑上半天情况。
张桂香骑着自行车,驮着她妈走在回家的山道上。“娘,你觉着田家沟的这姑娘咋样?”
“瞧着有点小,人也不壮实,条盘倒是挺顺溜,屁股也大,是个能生养的。”儿子今年都28了,村里跟他一般大的后生早都是好几个娃娃的爹了,张寡妇想孙子想的心里跟猫抓似得。
“娘,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说那姑娘的人品,这人娶回家可是过日子的,柱子长年在部队,以后天天和她一个锅里搅稠稀的可是你。媒人说得没错,那姑娘那长相十里八村,也就我那小姑子叶子能比,可我就怕她一个女人在家守不住。”张桂香明显的比他妈想得深一层。
“有啥守不住的,你娘我这辈子不都守过来了,有我看着呢,没事。”李翠兰现身说法否定了女儿的想法“你看这姑娘,干活怎么样,这女人顶门立户的,就得会干活。”
“咱今天一进门就看见她在那忙乎了,你们谈彩礼的时候,我去了趟厨房,看她做饭那样子,是个麻利的。你还记得那鸡蛋不,是她自个做主煎的,就煎了仨,我冷眼瞧着是个有成算的,有眼色的。娶她,咱不亏。”张桂香费劲的蹬上一个山坡,歇了会,继续说道“再说了,咱说的再热闹也没用,最后还得看柱子的,娘你可别忘了咱这回打的可是以你生病为借口骗柱子回来结婚的主意。”
“哎,也是。那咱就快把这婚事定下来,你也赶快把电报给柱子发出去。”母女俩一路商议着。
第二天张家就开始为婚事作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