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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少崖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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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唐非意一直在想办法支开云小辞,然而云小辞一直守在谢南秋的身旁,唐非意全然没有办法劝她离开。
夜已深,宫玄春已经被云小辞赶去休息了,谢南秋的房间只剩下了唐非意云小辞和昏迷中的谢南秋,唐非意低垂着眼看着谢南秋,想要再尝试一下将云小辞支开,只因他有着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然而恰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苏微的声音:“小辞,出事了。”
“怎么了?”云小辞不禁一怔,起身打开了房门。苏微似是怕打扰了屋中的谢南秋,刻意放轻了声音道:“剑门的人在弗州出事了,现在庄溪正带着人在堂中等着,说是要见你。”
云小辞目中忧色更重,想要立即去堂中一看,却又不禁回头看了床上的谢南秋一眼。见此情形,唐非意很快道:“小辞,谢公子这里有我,不必担心,你先去看看吧。”他这般说着,又沉了声音苦笑道:“庄溪是个麻烦的人物。”
云小辞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下来,很快与苏微一起离开了。
而云小辞一走,整个房间中便只剩下了唐非意与昏迷中的谢南秋。
唐非意朝谢南秋看去,神色肃然,他很快将谢南秋的身体托起,用之前替无忧谷谷主治病的办法替谢南秋疗了一会儿伤,发觉谢南秋身上的确是走火入魔之症,只是这症状比无忧谷谷主要严重得多。
小心的替谢南秋梳理着体内游窜的真气,唐非意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源源不断的朝着谢南秋的身上涌去,但到了此刻,他又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一旦停下,便是前功尽弃。想到谢南秋在霁月山庄众人心中的地位,唐非意知道这个人他不得不救,即使他现在还不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
如此这般,唐非意面色一沉,提气继续为谢南秋疗伤,丝毫不管自己的内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涌进谢南秋的体内。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唐非意只觉得体内空空如也,丹田中的内力如枯竭一般,他的额上满是细汗,但此时却连抬手去拭汗都是艰难。他的手依旧抵在谢南秋的后背,最后的一点内力还在朝谢南秋身上流走,唐非意知道自己若再不阻止,便当真危险了。他咬了牙,想要收回功力,然而到这个时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唐非意苦笑一声,道是自己还是不够谨慎,这次要是因为替谢南秋治病而死了,也不知云小辞会不会后悔平常太过冷落他了。
而唐非意这样想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前的人突然动了动。
“多谢。”谢南秋的声音倏然传了过来,接着很快,唐非意便感觉到一阵巨力传来,谢南秋的内力骤然吐出,将他给震了开来。两人之间一旦联系,唐非意的最后一点内力也终于没有再流失,他低喘了一口气,倚靠在墙边朝谢南秋苦笑道:“你不必谢我。”
谢南秋唇角渗出一缕鲜血,但脸色却是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他捂着胸口,闷咳了几声才道:“我没有想到你竟会出手救我。”
唐非意挑了挑眉,休息了这么片刻,他已经感到身体要好受了许多,只是内力空乏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罢了。他估摸着自己的内力恐怕要大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了,但一直呆在霁月山庄当中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武功的地方,便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救你,是因为你值得我救。”
他这样说着,随即又道:“你便是牧云崖的少主?”
谢南秋诧异的扬了扬眉,抬眸看唐非意道:“你怎会知道?”
“猜的。”唐非意径自来到桌前坐下,接着道:“有人说牧云崖少主和无忧谷谷主走火入魔练的都是同一种功法,我替无忧谷谷主治过伤,所以一试便试出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堂堂牧云崖少主,竟会待在霁月山庄之中,替武林正道做事。”
听着唐非意的话,谢南秋迟疑片刻才站起了身来,他刚刚才醒来,身上无力,但却仍是缓步到了唐非意的身前坐下,垂眸笑道:“我这般做,也是迫不得已,牧云崖早已不是当初的牧云崖,我一个人想要敌得过整个牧云崖,只能借助霁月山庄的力量。”唐非意很快便明白了谢南秋的意思,当初师晴曾经说过,牧云崖如今分为两派,一边是现在的崖主,一边是少主谢南秋,只是谢南秋走火入魔之后,整个牧云崖便归了现在的崖主。谢南秋这般说,应当便是想要借助霁月山庄的力量将牧云崖从现在的崖主手中夺回来。
唐非意还未曾应对,谢南秋便又问道:“不知我还能活多久?”
“我不是大夫,我并不十分清楚。”唐非意摇了摇头,把玩着桌上的杯子,低声道:“只是你体内真气紊乱,身体状况连常人都不如,即使我替你稍稍疏通了些经脉,也只是暂时……不出十日,你还是会恢复之前的样子。”
“十日……够了。”谢南秋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唐非意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可以继续用那种功法帮你疏通经脉。”
谢南秋摇头道:“但是你现在已是十分勉强了,况且我并不需要完全恢复,你多给了我十天的时间,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听谢南秋这般说来,好似生死以是置之度外,只是唐非意却十分不解:“你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待在霁月山庄里面帮云小辞处理事情,难道不就是想要夺回牧云崖吗?我救你,让你夺回牧云崖,这样不好么?”在唐非意看来,若是让谢南秋得到了牧云崖,江湖的情况要比现在好得多。
但谢南秋显然已经没有了这一层想法,他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现在只想毁了牧云崖。”谢南秋道。
唐非意一怔,全然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是从谢南秋的口中说出来的。他低笑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十天,够你毁了牧云崖吗?”
“或许够。”
唐非意好笑的看着谢南秋,开口问道:“你在小辞他们面前也是这般狂妄自大?”谢南秋温言笑道:“在他们面前我只是霁月山庄的谢公子。”霁月山庄的谢公子,乃是温文儒雅一心为江湖大义而劳累的人。
唐非意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两人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唐非意朝谢南秋打听牧云崖的事情,谢南秋一一答复,没有一丝隐藏,这种感觉实在奇怪,唐非意心中苦笑着,等感觉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差不多了,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摇头道:“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我便不用待在这里照顾你了。”
“你要去大堂?”谢南秋旋即道。
唐非意颔首道:“之前苏微和小辞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我与你一同去。”谢南秋起身自床头拿起了自己的外衫披在身上,这便走出了房间,唐非意脚步虚浮的跟在他的身后,苍白着脸色,衣衫单薄,这一对比之下,唐非意觉得自己比谢南秋还像是刚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
两个人一路行到大堂之外,不得不说,唐非意的全身的确是起了作用,谢南秋虽刚刚醒过来,却恢复得极快,一路走来全然不见疲态,但刚失去了内力的唐非意便没那么好过了,不过是短短一段路,他便不禁扶着墙休息了起来。
“我说过,我们不需要再等下去,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所在,为何我们还要在这里等着?”两人在门外已经能够听见堂中传来的声音。庄溪的声音有些高昂,在唐非意看来,他这是已经怒极了的反应。
云小辞很快给了回应:“庄门主,先前我已经解释过了……”
“你的解释便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那么敢问盟主,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听到这里,唐非意总算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过几个月不见,庄溪的语气便变得更加冷硬了。他与谢南秋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进了堂中。整个喧闹的大堂,因着唐非意与谢南秋的走进,而霎时沉默了下来。
“抱歉,打扰了诸位。”谢南秋歉然一笑,几步到了云小辞的身旁,“让你们担心了。”
云小辞睁大了双眸,许久未曾开口,旁边宫玄春则是大声道:“谢大哥!你没事了?!”
“没事了。”谢南秋摇头笑着,抚了宫玄春的发,小声道。
唐非意这时候也缓步到了云小辞的面前,苦笑着看着众人围在谢南秋身旁的境况,虽早猜到会是这般情形,但到底仍是有些无奈了。说到底,谢南秋才是与霁月山庄众人共同度过了三年的人,众人对他的感情自然是要比对他唐非意要深得多。
就在霁月山庄众人都围着谢南秋关切不已之际,云小辞与庄溪的交谈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云小辞在于谢南秋对话之后,随即将视线转向了唐非意,蹙眉道:“你的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困了而已。”之前在房间中,唐非意便答应了谢南秋不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所以这个时候唐非意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这般虚弱,只能胡乱搪塞。
听到唐非意的说法,云小辞明显并不大相信,但也在她还要询问的时候,庄溪又开了口:“云盟主,我想到一个办法。”
“嗯?”云小辞看向庄溪,似有不解。
庄溪朝唐非意投去目光,冷冷笑道:“让我与唐公子比试一场,他赢了,我便什么都不说,听盟主的说法,等到时机合适再对无忧谷动手,他若输了,盟主便答应我,进攻无忧谷,可好?”
他这个赌注,可说是极大。云小辞一直不肯答应庄溪的请求,便是怕正道这边会因为准备不足而伤亡惨重,而庄溪却只计较胜利。如此一来,两人才会僵持如此之久。
见庄溪提出这个要求,云小辞朝唐非意看去,目中满是征询。她早已知道当初唐非意与庄溪的三场决斗,庄溪从未赢过唐非意,所以若一场比试便能够让庄溪安分下来的话,的确一个好办法。
然而看着云小辞的视线朝自己投过来,唐非意却不禁苦笑了起来。若是在从前,唐非意自然是不会在意与庄溪比试,但现在庄溪的进步不容小觑,而他自己则许久未曾真正动手……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才为了替谢南秋疗伤而耗去了全身功力,此时他内力全无,想要恢复还得登上大半个月,根本没有办法与庄溪动手。
若一交手,必然是输。
“怎么样,唐公子你肯答应我么?”庄溪接着问道。
唐非意无奈低叹一声,不由出声问道:“你上次不是说已经不把我当做对手了吗?”
“但我想知道打败你是什么滋味。”庄溪神色认真至极。
唐非意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云小辞见他神色有异,不由替唐非意打道:“他不愿与你打。”
“哦?”庄溪挑眉不语。
云小辞上前一步,淡淡道:“你若想要同人动手,我可以替他与你打一场。”
“可我却只想与唐非意打。”庄溪道。
他这一句话,让唐非意忍不住叹出声来,他拦在了云小辞与庄溪之间,低沉了声音道:“好,便如你所说,我们打一场,你输了,便要听小辞的话,可好?”
“很好。”庄溪神色缓和了一些,退了一步道,“这里不适合动手,我知道霁月山庄之外有一处空地,不知唐公子可愿意与我去那里一战?”
唐非意点头答应,云小辞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只回眸朝她淡淡笑道:“别担心。”他这般说着,便与庄溪一同转身往外走去,庄溪刻意在走出大堂之后停下了脚步,对身后众人道:“诸位先散吧。”庄溪与人对决,从不肯有旁人在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众人虽十分期待着一场对决,却没有人敢上前去观战。
庄溪与唐非意离开大堂之后,云小辞只觉得心中略有不安,她回身看去,却发现谢南秋也正看着她。
“谢公子,你刚刚才醒过来,我先让玄春扶你回去休息吧。”云小辞低声道。
谢南秋摇了摇头,眉间似有担忧:“我在这里等结果。”他这般说着,这时候柳醉也赶到了大堂,见柳醉前来,众人连忙让她替谢南秋把脉,谁知把完脉之后,柳醉却是紧蹙起了眉头。
“谢大哥怎么样?”宫玄春担忧的问了出来。
柳醉摇头道:“无碍了,谢公子……”她神色复杂的朝谢南秋看去,面带疑惑的道:“只是不知谢公子身上怎会突然多了一道如此雄浑的内力?”
谢南秋苦笑道:“这是唐非意的。”
听到谢南秋的说法,众人皆是一怔,而云小辞的面色,更是倏然之间煞白起来。
唐非意的内力在谢南秋的身上,那么他与庄溪的一站,便是危险之极,也不知庄溪出手会不会手下留情,若他不肯留情,那么唐非意的处境便是十分危险。想到这里,云小辞也不与众人再说,直接运气轻功往霁月山庄之外庄溪与唐非意决斗的地方赶去。
而就在云小辞离开之后,宫玄春才担忧道:“谢大哥,你难道不担心吗?”
谢南秋犹豫片刻,摇头道:“庄溪的赌注很大,唐非意不像是会用这样大的赌注开玩笑的人,他既然答应了与庄溪比试,便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赢过庄溪,所以我并不担心。”
这一点,云小辞应当也能够想到,只是虽然如此,仍是会有所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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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山庄外的空地在一片山谷之中,庄溪的脚步很慢,因为他要等身后的唐非意。唐非意刚刚给谢南秋治伤耗费太大,所以此刻动作极慢,两个人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那空地之中。庄溪回身朝唐非意看去,微皱了眉道:“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我没有玩花招。”唐非意苦笑着,开口道:“不是要比试么,现在开始吧。”
庄溪见他这般反应,便也将腰间的剑解了下来,长剑出鞘,剑气凛然,他将剑鞘摔落在地,当即便要出手。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唐非意,却依旧随意站着,身上没有剑,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庄溪蹙眉道:“你的剑呢?”
唐非意无奈叹道:“与你第三次比试的时候落在旁人手中了,至今未曾拿回来,也不知究竟去了哪里。”
“自那之后,你便没有用过剑?”
“自然是没有,别的剑都用不称手。”唐非意应道。
庄溪冷笑一声,虽然唐非意没有用剑,但他依旧十分谨慎。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唐非意最重要的武器并不是那一柄鸣渊剑,而是他手中的那个银环。两个银环比能够挡住任何兵刃的冲击,他们之间互有吸力,唐非意总是抛出其中一个银环攻击对方,而在一击之后,那银环会因着吸力再一次回到唐非意的腕上,此招有千种变化,叫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庄溪将手中的长剑垂下,剑尖点在地上,缓缓道:“出招吧。”
唐非意扬了扬眉,淡淡道:“你先。”
庄溪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身形骤然化电,身后的树如感受到什么巨力一般摇动起来,树叶簌簌落下,染了唐非意满眼。唐非意丝毫不动,见庄溪身影倏然靠近,不过轻轻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银环铿然挡住了庄溪的剑。
庄溪一剑如山,重若千钧,唐非意随意的一个动作,毫无内力,自然挡不住庄溪的剑意,但是便在这时候,庄溪的一剑停了下来。
庄溪神色骤然一变,收回了剑,眼中蔓延了愤怒的痕迹:“你为何不用内力?”
唐非意无奈道:“我也想用,可我现在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内力。”
“你什么意思?那你为何还要答应和我比试?”
“你要与我比试,我总不能扫了你的兴致。”唐非意无辜道。
“唐非意!”
唐非意迎着庄溪的视线,好似全然不觉得庄溪现在的情绪是被自己挑起的。庄溪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只得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拄,长剑重重没入地面,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内力,我们再比一次,可好?”
听到庄溪的说法,唐非意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自然不会说自己硬着头皮跟着庄溪比试,等的便是这一句话。他颔首道:“好,若是输了,我唐非意绝不多说一句。”
“很好。”庄溪将剑再一次提起,敛去了全身的内力,再一次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唐非意看着庄溪的动作,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若他此刻不曾失去内力,与庄溪作一场真正的比试,那结果他无法预测,但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内力,唐非意便能够确定,自己定然能够将庄溪给打败。
只因为他的武功如今已经不再停留在比武之上,这几个月的经历让唐非意的武功有了些许改变,出手,便是为了活命,也为了致命。若是两方都用上内力,唐非意自然无法尽全力,但现在不用内力,他便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庄溪比试一场。
而他自己,亦是十分期待与庄溪之间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