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是野兽》丸子君

4、第四章

　　别人如何叶明勋不知道，但他习惯用TXT而不是WORD写稿，这样比较没有拘束的感觉。
　　好久没有感觉指尖敲打下的键盘是如此轻盈，可能与心情有关，只是默念孙婉婉的名字，脑海里就会自动跃出她可爱的甜美笑容。

　　同桑如涅不同，孙婉婉的微笑总是亲切大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周身都暖洋洋的。但她会对同事、读者绽放这样的笑容，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露出尖锐的爪牙。
　　叶明勋觉得好可怜，他只能寄情与文字。想象自己就是笔下那位英明神武的大侦探，而从图书馆员转职成为侦探助理的女主角，正端着爱尔兰咖啡，对自己露出暖融融的笑意。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八千多字。而灵感却源源不绝，叶明勋打算久违地熬个通宵，抓住那些会和兔子般疯跑的灵感。
　　由于写得过于专注，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才不耐烦的接起。

　　“说，你是不是和孙婉婉有一腿？”电波那头朱晓晓单刀直入，问得超级直接。
　　“有，但就是我伸出了大腿，人家不肯抱上来。”

　　“那好，叶明勋啊，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谈谈理想谈谈人生呢？”
　　“没有。”叶明勋听见朱晓晓刻意温柔的声音，下意识地气短起来，有些狼狈地挂断电话。

　　再度看着电脑屏幕，他有些冲动地一个原本设定成龙套杀死了。
　　哎，所谓的爱情，真是一件和曼陀罗一样危险的东西。

　　因为精神太亢奋的缘故，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但光怪陆离的梦境却依旧让叶明勋觉得很累。
　　到弄堂口吃了一碗小馄饨，有拐过两条马路替刘晓云买了葱油饼。叶明勋很习惯地就朝着区图书馆去了。

　　职工出入口的巡查保安已经认识了他，挥挥手请他进去。
　　走进大厅，就看服务台上有熟悉的身影，低着头，高高翘起的马尾辫，一副人畜无害乖乖牌的样子。

　　“孙老师，今天好早哦。”叶明勋靠着高高的桌面，对面的家人却诧异地抬起头。
　　并不是孙婉婉，而是谢佳悦。

　　“婉婉她，这个星期都在市立图书馆培训哦。”
　　“哦，这样。”叶明勋当然会觉得尴尬，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那刘晓云老师上班了吧。”

　　“嗯，方毅成也上班了。”前台小姐一个个，总是八卦又含蓄的。
　　“那我上去一下，找她有事。”
　　“嗯。”

　　“很快就下来。”
　　“随意。”
　　然后那一天，叶明勋都过得很平静。

　　没有孙婉婉招牌式的冷嘲热讽，齐刘海单马尾的谢佳悦人如其名，是个恬静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外表纤丽得如同洋娃娃，声音也悦耳好听。如果说和孙婉婉在一起是天堂，那今天就是极乐净土。
　　开始，叶明勋却觉得很闷，一点也不开心。

　　明明谢佳悦是位好老师，耐心教学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手上也忙个不停，比起之前有意思的多，可叶明勋就是无法提振精神。
　　他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睡不饱的缘故。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中午的时候，朱晓晓又来电话。
　　“本宫宽宏大量，就饶恕你之前大不敬挂电话的错了，记得这次的稿子要多谢一万字哦。”这个是例行催稿，但后面的话，却让叶明勋回血。
　　朱晓晓问他：“孙婉婉现在在不在你旁边？”

　　“干嘛，不在。”
　　“不在就好。”朱晓晓安心了点，继续说，“其实呢，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和孙婉婉是大学同学，然后昨天见了面然后谈到你的事情……”
　　“说重点。”
　　“你这种脾气，难怪把不到孙婉婉。”朱晓晓投降，“总而言之呢，我和孙婉婉在一些事情上达成了一些共识。但作为一名有良知的编辑，觉得还是应该稍微给点甜头，赐予我的摇钱树，所以叶明勋，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孙婉婉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那个意思。”
　　“我不懂。”
　　“就是以后有机会，要很认真地说给孙婉婉听的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我干嘛要对你说。”叶明勋捧着电话低吼，而朱晓晓却笑道打跌。
　　真没想到，叶明勋也有如此纯情少男的一面。

　　“好吧，就这样，记得配合孙婉婉一些。等你这次顺利交稿，我就会忍痛出卖好友，告诉你给她造成情伤巨创的设计前辈的事情。”
　　“这么做对我有好处吗？”

　　“你可以不踩雷点嘛。”朱晓晓再度强调，“记得，这是准时交稿才有的福利哦。”
　　随即挂断电话。
　　徒留叶明勋不得不承认，非常不幸的是，他好像被挑起兴趣了。

　　周日晚上孙婉婉检查了明天图书馆大会所需要的材料，然后关掉电脑，预备上床睡。
　　眼睛忽而瞥见右下角的回收站，才右键想清空，想了想还是打开，将某个文档还原后，导入在电脑。

　　随即便平躺在床上，稍微有些罪恶感地点开，拜读叶明勋的《图书馆杀人事件》。
　　脑子很混乱，因为眼睛读取内容反馈给大脑，但同时又想到那一天对叶明勋的羞辱和朱晓晓的事情。
　　为什么世界会这么大又这么小？

　　信口胡诌的书名居然是叶明勋复出大作草拟的标题，朱晓晓也因此知道叶明勋在图书馆当志愿者的事情。
　　不知为何，孙婉婉觉得很抱歉，脱口而出：“既然人家在写作，要不然我就请他不要做志愿者了。”

　　“没关系没关系，作家也得体验生活对吧，尤其是叶明勋这种本格社会派的。”朱晓晓越琢磨越不对劲，终于还是开了口，“婉婉啊，你就帮我一件事好不好？”
　　下意识地觉得和叶明勋有脱不了的干系，孙婉婉当即摇头拒绝，“我不答应。”

　　“哎，不要防御心这么重么，朱晓晓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恶女吗？这样，我先不和你说别的，咱们来畅想一下事成之后的丰硕成果如何？”

　　“什么？”
　　“土耳其公款旅游，怎么样？”
　　“没有叶明勋？”这鱼饵太大太香太诱人了，孙婉婉明知陷阱也要跳。
　　“你若觉得他煞风景，我就安排他和周书轶跳钢管舞给你解闷。”

　　“嗯，这个嘛……”怎么办，感觉好诱人！简直就是无法拒绝！
　　“而且呢，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嘛。你只要在叶明勋上班的时候，稍微地，甜蜜地帮我催稿一下，偶尔提供一些素材，极少地关心这位缺爱青年的心，就可以了。”
　　朱晓晓故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然后放大报酬，“是你梦寐以求的，土、耳、其、哦！”

　　好，我干！“孙婉婉把心一横，就这么跳上了并不怎么靠谱的，朱晓晓掌舵的贼船。
　　一口气看完三万字，还觉得意犹未尽。她不得不承认，叶明勋非常具有写作的才华。

　　而自己作为一名图书管理员，虽然只是做着前台的杂物，可依旧喜欢各个阅览室，架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读者们从按着索书号，从书架上把想看的书籍抽出来，抱在怀中的样子，实在是工作的最高享受。
　　叶明勋的作品，则是不应该被辜负和漠视的那种。

　　突然间有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想要看见——孙婉婉刻意强调着，是那本内容很劲爆的书，而不是写书的那个人！
　　这一夜拜叶明勋天马行空的文笔所赐，孙婉婉想来灰暗的沉睡里似乎也有了绚烂的梦。

　　早晨精神饱满地起来，发现不过六点出头，天空已经是一片灿烂千阳的模样。

　　“今天天气好好。”
　　“这么早就出太阳，当心会下雨。”孙妈一边摆早饭，一边说。

　　“怎么会？”孙婉婉取出熨烫好的制服和短裙，又准备好了皮鞋。
　　“出门记得带伞。”虽然被这样提醒，但孙婉婉还是忘记了。以至于三十分钟后出了地铁站，就被瓢泼大雨困在出口处，举步维艰。

　　七八月上海的天气，在高气压和台风的控制下，其实很莫测很恐怖的。
　　就比如现在这样，身子的一边被地铁冷气机劲吹，另一边则时不时地被雨水打到。灰色的天空上，亮紫色的闪电伴随着炸雷，着实叫人感觉恐怖。

　　平时随便走走，五分钟的路，此刻却显得遥不可及。
　　孙婉婉掏出手机，在发现已经是八点三刻后，下意识地拨通了总机。

　　她有些着急，闪电和闷雷搞得人六神无主。以至于电话被接起后，竟不知该叫谁的名字。
　　“晓娜，不，佳悦你们……”

　　“我是叶明勋。”还是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却是头一次不令孙婉婉感到厌烦。
　　“今天是周一闭馆，你不用上班的。”
　　“是不用，不过我这个家里蹲过气作家，似乎忘记时间了。”通宵写作，伏案而眠，醒来后上图书馆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发生了什么事？”叶明勋问孙婉婉，电话那头传来刷刷的雨声和闷雷，收讯信号也不是太好。
　　“我没有带伞，然后下雨了，被困在地铁站。”

　　“三号出口？”
　　“二号出口。”
　　“嗯，那你等一下，我……”花还没有说完，却又是一个炸雷。这次叶明勋来不及挪开听筒，耳膜被孙婉婉的尖叫刺得发痛。

　　“不用不用，你告诉保安或者楼上方毅成一声，让他们送过来就可以了。”她的声音很勉强，不知不觉地揪住叶明勋的心。
　　“嗯，我知道了，二号出口。”

　　“喂，你不用亲自过来，雨很大……”看得出来孙婉婉习惯性的回避和不想欠人情的措辞，叶明勋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习惯，却还是很生气地将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