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小人参

7、Chapter 7

　　顾悠悠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丁子航慢慢地来接她和丁斯的次数越来越多起来。丁斯倒是一直都有人接的，所以倒叫她这个经常自己挤公车回来的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像是从难民突然变为了有人伺候着的富婆。他回家来吃晚饭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周末的时候也经常是就待在家不出去忙了。
　　对于这个，表现得最兴奋的还是丁斯。他一向最喜欢三个人晚上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时候。

　　是的，表现出来最兴奋的是丁斯，还有一个没表现出来的是顾悠悠。

　　丁子航出现在家里的频率越高，当然她是越高兴的。她从来没有很多的机会来跟他相处，更别说在家里频繁地见到他这样在她看来是比较奢侈的事情。
　　但是最让她觉得不同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丁子航开始跟她越来越有话说，还时常会对着她笑。以往他都是不怎么跟她说话的，她也不会主动去跟他搭话。只除了必要的话题，他们基本就没有聊天的时候。丁子航以前本来在家的时间就少，即便在家他也都是除了吃饭跟她在一起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着的。而他越来越多的好脾气的聊天和笑脸相迎，有时候都会叫顾悠悠觉得她是不是在梦里。
　　这样的场景，是她所希望的。可是这太奇怪，她不得不想他是不是还在为了那一晚的抱歉在补偿她。
　　顾悠悠想问，可是从没有问出口过。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而是怕问出来之后，他就会停止了。
　　她变得如此没有出息。

　　而对于丁斯来说，他更是喜欢见到这样的场景。顾悠悠从他的家教老师突然变为他的舅妈，对于小孩子的他从来没有觉得奇怪过。他一直都以为，舅舅是因为舅妈老来家里就喜欢上舅妈了才结婚的。只是他们俩一直不怎么见好的感情叫他觉得在家里需要多加小心，不惹他们不高兴。他只希望家里大人好，所以从来都期盼着他们俩的感情能更好一点，再好一点。就如同所有的小孩儿希望自己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一样。小孩儿心性本来就简单，所以他现在除了高兴满意，什么别的顾虑都没有。

　　这样，顾悠悠也慢慢习惯起来，跟丁斯一样，默默地满意地享受着这种也许并不纯粹的变化。

　　丁斯放寒假的时候，就是顾悠悠最愁的时候。因为往常丁斯还能去学校消磨一点时间，不会觉得在家里待着无聊没有人陪，而他一放假了，家里就只剩了他一个人了。平日里即便是长假也没有关系，丁子航暂且不提，她至少也是跟着放假的。可是寒暑假，她就无法跟丁斯保持一致了。

　　对此丁斯很不在意。

　　“没关系的舅妈，我一个人在家里也不会无聊。我可以看书，你不是给我买了很多书吗。我看累了还可以看电视，玩电脑，很快你就会回家了，我不会很无聊的。”
　　丁子航不说什么，顾悠悠却还是觉得抱歉，但是没有好法子，总不能请假回来陪孩子，所以只去了书店，又买了些书回来。
　　所以这就是顾悠悠盼望年假的原因。无关奖金，无关休息，她只想有充足的时间，有一段能够天天陪着丁斯的日子。
　　在这场婚姻里，只怕她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最心疼的，也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年底顾悠悠忙了一阵子。平日里体会不到的人仰马翻，年底总要来上一回。不过忙过了也就好了，年假就来了。所以顾悠悠当天回家的时候，心情比什么时候都好。她一打开门就一边换拖鞋一边喊了丁斯一声，却意外地没有听到回音。她愣了一下，把包放了，去丁斯房里看了一下，没有人。当下就觉得奇怪，想这孩子去哪儿了。要不是因为知道丁斯脑子聪明不会出什么事儿，她此刻只怕都要担心起来了。
　　这么想着她就径直向浴室走。今天终于是解放之日，怎么说她也要好好泡个澡睡上一觉再起来做晚饭。

　　所以当她推开浴室的门发现里面有人而且不是丁斯的时候那原本相当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刹住的感觉就不言而喻了。

　　丁子航今天把事情都交代了一下，就难得地早早地回来了。想着顾悠悠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下班，所以没去接她，径直自己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本来边泡着边在寻思着最近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还没寻思完，就听见门被推开了。

　　他不过是想，现在家里没人，所以没在意，没锁门而已。

　　顾悠悠一脸呆愣僵硬的表情站在门口，手还握在门把上，微张着嘴看着浴缸里冒出小半个身子，一脸淡然地看着她的丁子航，直到被他的声音打断那阵呆愣。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顾悠悠“啊”了一声，迅速地关门退出去。退到一半想到丁子航问的问题，又回头去说了一句：“我今天开始放年假。”
　　丁子航还是看着她，只“哦”了一声。
　　顾悠悠脑子里一团浆糊，下意识地摆摆手，这才想起解释：“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我以为家里没人。我这就出去。”
　　她一下子就闪出去，带得门一声“嘭”的响。
　　跑回自己的房间顾悠悠才感觉到尴尬。
　　而且，丁子航那浑身湿嗒嗒，小裸露的样子，还真是性感啊。那晚她没心思去欣赏他的身材也没看清楚，这次看清楚了，只叫她觉得脸上发热。

　　丁子航还是淡然地躺在浴缸里，想起刚才顾悠悠一脸痴傻的表情，嘴角一勾笑起来。
　　果然是简单。连全套都做足了，现在看见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居然还会害羞。

　　那头顾悠悠心里却在默默地责怪丁斯——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要是他在家，至少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顾悠悠脸埋在被子里懊恼，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还没平静一半呢，就听到房门开的声音。她心里当下就是一惊，马上从被子里坐起来，呆愣愣地看着直挺挺地站在她房门口穿了一条家居裤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冒着热气的丁子航。
　　呆了好几秒之后她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不敲门？”
　　他坦然地看着她：“你刚才不是也没敲门。”
　　她噎了一下，随即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家。你已经知道我在房里了。”
　　他还是很坦然：“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再次被噎，闷闷地说：“没有。”
　　他抓起毛巾擦擦头发：“那不就得了。”

　　顾悠悠当即腹诽——这是什么逻辑？

　　丁子航没理她，只说了一句：“丁斯今天被他外公外婆接去了，明天才会回来。今晚你不用做饭了。”
　　顾悠悠辛劳惯了，听到不用做饭了心里就是一激动：“真的？”转瞬一想又郁闷：“又有饭局啊。”
　　丁子航好笑地看着脸上瞬息变幻的她：“没有饭局，不是出去吃。我做。”
　　顾悠悠大惊失色：“你会做？”
　　丁子航声音清凉：“很不可思议？那你觉得你来之前我和丁斯天天都是吃什么的？不过是没你做得好，不会做那么多菜色而已。你做得多了，当然质量也就出来了。如果我有那么多时间来做饭，我完全能做得比你更好。”
　　顾悠悠没听出那声音的清凉来，也没说话，心里却又在腹诽——那你倒是挤出点时间来啊。你哪里有每天都那么忙。就算是每天都闲得那啥疼了你也不会做饭的好不好。我来了之后哪里见过你下厨房。而且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是熟能生巧，你就格外聪明些了？真要比起来，我要真做得比你难吃，那才是丢尽了脸面了。
　　丁子航看着她默默思忖，再次打断了她：“顾悠悠，你刚才那句‘又有饭局’，那么不情不愿，是很不想跟着我出去吃饭？原来没看出来，你还真会掩饰啊。”
　　这次顾悠悠听出了那份凉意，马上摆着笑脸说：“怎么会，我只是在想，都年底了你还有饭局——有饭局就代表着又有工作应酬，我这不是为你郁闷吗。”
　　丁子航看着她，没忍住，笑出来：“行了，你玩吧，一会儿我叫你吃饭。”

　　顾悠悠眼睁睁地看着丁子航带着笑转身关门出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那几分钟之内是被丁子航给调戏了么？
　　她仰天望着天花板。
　　这比冲进浴室看着他洗澡还要惊悚还会让她喷鼻血啊。

　　顾悠悠到吃饭的时候才彻底地恢复过来。丁子航一声令下，她就老老实实地去洗了手，然后去厨房拿碗筷，盛饭，端菜。
　　在把所有的菜端上餐桌的时候，顾悠悠的想法是，真悲剧啊，他做的菜，样子就比她的好看。红是红绿是绿的，颜色分明，清清爽爽，哪像她平时摆出来的那样，有时候都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

　　丁子航很礼貌地等她坐了才坐下来，围裙还没来得及取下，顾悠悠看见了，提醒他：“你围裙还系在身上。”
　　丁子航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抬手到身后，弄了两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弄成死结了。”
　　顾悠悠无语，起身站到他面前。他看着她，她更无语：“你起来，我给你弄开。”
　　丁子航估计是愤恨了一下自己的失误才站起来，顾悠悠无奈地直接动手把他扒拉着转身背对着自己，一边解一边说：“你是丁斯呀，连个结都给打成死的。丁斯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啊。”
　　丁子航没说话，顾悠悠就继续在说：“就是因为你太久十指不沾阳春水了，所以才这样。多做饭，多练习着，就行了。”
　　说完她已经把那结解开，兀自把丁子航又给扒拉转回来，踮起脚尖要把围裙从他脖子上取下来，无奈手在他脖子后头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那根带子。

　　然后，顾悠悠瞬间就觉得自己越界了。

　　他反手解不开死结，她只要把那结解开就行了，怎么会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话，以致于不知不觉地发展到现在这副光景。
　　她指尖还贴着他后颈，虽是隔着衬衣，还是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叫她觉得手指发烫。他也没动，就看着她。她想走开的来着，可是现在这样，又会显得更加尴尬。所以她有点慌了，一直踮着的脚尖就是一阵酸，突然得她没来得及反应脚后跟就往地上砸去。丁子航没有腾出时间去反应，马上就伸手扶住她的腰。她顺势手搭在他肩上。
　　好几秒之后丁子航才开口，清清凉凉地说：“你快点行不行，我脖子坳得疼。”
　　顾悠悠感激他给她一个台阶下，同时又有点懊恼，迅速地把围裙取下来：“你是丁斯呀，自己不会动手。”
　　丁子航看着顾悠悠低着头瞄都没瞄他一眼只飞快地拿了围裙消失在厨房门口，扬起嘴角就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