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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一个常寂的时空停驻在了消沉的记忆中,被眼目所无法触及的万象明光悄无声息地消融在了微起波澜的心底。曾一度以为那长久得似要终其一生的岁月便即成了过往,如此轻易。
      至此,便是另一场的纷争。
      昔时征战的倦意尤自未消,此刻却要再一次投身其中,也不知是因着对先前承诺的期翼,还是对这新任君王的无端神牵,只是一心无悔地追随着那个卓然的身姿踏入了洞开的时空。
      未曾料及,那个本应遥远的距离,竟只在一回身的瞬息便自倏然抵达,似一步跨越了万年时光。这突兀地变迁带着一脚踏空的失坠感漫天席地的翻涌而来,落足的瞬间竟是站不住了脚。
      眼见就要狼狈地跌落,鲜红过处,一股不愠不火的力道恰如其分地给予了稳固地支撑,拉回了这行将坠地的修长躯体。转目,一只白皙的纤柔正自紧握着这相形之下粗壮不少的臂膀,那股力道便是由此蔓延至全身。
      像是驱散了失力感,晕眩迅速褪却,终是立稳了身形。当躯体重拾力道,那支撑之力便自悠然地收回,笑意浮掠间,飘然入耳的却是柔声地取笑。
      “看来,比想像的虚弱啊。”
      微一愣怔,不知何如回应,也只能连连苦笑。三日不眠不休地抗击与征服,体力几乎流失殆尽,恰又偏遇这番破空穿行,精力的耗损与空间转换的不适确是叫人有些虚脱。
      虽为取笑之言,却也一语中的,真真无从反驳。
      “你且暂作休养吧。”
      似要结束这一端的难堪,一语戏言之后,便未再做过多纠缠。但见纤纤身姿悠悠回转,神思牵引间后续之言轻扬入耳,浅笑不掩深意,“老友相见,总不能尽显疲态吧。”
      “老友?”乍然听闻这疏远的称谓,竟是无端皱眉。
      想要追问,却只换来一抹飘摇远离的身姿,鲜红入眼。
      罢了,既要相见,又何必急于一时。先不论来者是谁,眼下这复又泛起的倦怠之意总是要先行平抚的,正如他所言,暂且抛开烦扰,潜心休养吧。
      主意已定,便再不拖延,这不容忽视的脱力感催促着人席地垂眸,晕晕沉沉间催动了周身的气脉,暗沉的光华立时包裹了躯体,点点驱散满面晦暗的枯槁。
      潜心不问身外之事,自是不见那抹疾速抵临城垣的暗影。
      闯入者带着气急败坏的步伐狂扫过硕大的城池,不见所寻之人,便是直趋君王殿而来。
      一眼望尽殿内景致,一如先前所临,哪曾有过人影?
      “哪里去了?不会是私会了旧相好吧?”竟是连气息也消隐殆尽,让人捕不着丝毫行迹。想到那曾甘心受人封禁的身影,来人低囔着轻贱的言词,咬牙泄愤,不甘心地往后殿行去。
      甫一步入门廊,便有清风拂面,猝然愣怔,不正是那久寻不获的身姿盈盈而至吗?
      “……王。”
      不敬之言尤未消散,当下得见这抹身影自是一窒,张口结舌,微有停滞,一个“王”字方才呐呐地出口。虽碍于君臣之礼躬身相迎,可那双不掩邪秽的眼目却是灼灼地盯视。
      迎面走来之人似丝毫无视这目光中露骨的进犯之意,临至微有前倾的身前,只是明眸轻转,淡然扫视过正自侍立一旁的高大身影。穿行而过,却是不曾停驻地趋步向前,径自行入了正殿。
      身形交错的一瞬,淡雅幽香迎入鼻端,心旌涤荡,侍立之人便自止不住地紧随而去。越过门廊,重又返回那清冷空荡的殿堂。立于堂下,驻足昂首,眼中游移的暗芒又是一番无礼地肆虐。
      贪婪凝视,立身王座前的这一袭鲜红映衬着玉般白洁的肌体,较之先前的姿容更是让人移不开了眼。一时间恍惚神迷,心猿意马,目光便自深陷在了那衣襟交错间隐约半露的胸膛之上。
      这哪里是魔君?分明是尤物!
      忘却了来此觐见的意图,任由污秽的思绪包裹眼前的躯体。
      “你寻我数次,不会只为这番亵慢之举吧?”承受这欲念地滋扰,淡然开口,轻妄的言词突兀地扼止了那一端迷乱的心绪。
      蓦然回神,尚不知如何回应时,已是薄汗微起。他竟似看穿了心底那隐晦之欲。
      “……君王之尊,岂敢亵慢?”一时寻不着遮掩之词,便只能强自硬撑。
      换来浅浅笑意浮掠唇畔,知他已是不再多作纠缠。正待长舒郁气,却见薄唇轻启,不知为何,心脉又是一紧。
      “见到我那旧相好了?”
      果然,入耳之言语意轻浮,却是叫人心中一震,凉意又起。先前所言看来当真逃不过他的耳目,只是,那般距离的低语真能字字入耳吗?
      心有疑虑,思绪却是未有停滞,这棘手的问题,要如何作答?
      是?直言不讳地回复吗?那样无异于坦承了先前的不敬亵言。出言辩解吗?却又难脱作贼心虚之嫌。
      憋闷了半晌也无语回应,这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感觉,真像是狠狠搁了自己一耳光。
      冷眼看这堂下的窘态,轻笑又起。“交过手了?”不再多加为难,终是放他一马。
      闻听此言,似得特赦,堂中人暗吁口气,怕再有提及,丝毫不敢怠慢地立时回应,“交过了。”
      “没讨到好啊。”像是悉知那场对战,再续之言,轻描淡写,却似肉刺正中听者心胸。
      那张狂的身影就此掠过脑海,暗哼一声,突地有些恼怒,“区区凡夫,根本不够看,我不过一时大意,未有叫他横尸当场。”
      两番对峙,封禁也好,对搏也罢,均是未能占得起手,胸中气闷,于此,却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威。余音未落,却见淡然轻笑漾过殿上之人绝美的容颜,荡得人顿失神魂。
      “……”未有听闻只字回复,一时无以言续。抬眼,正自迎上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借口舌掩盖的难堪似被这一眼看穿,当下汗透背脊,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
      “曾经的不死战神,又岂会轻易落败?”轻言再起,恍若自呓,飘摇余音也似深远。
      不死战神?曾经?
      殿中之人闻听此言,复又抬眼,突有一词掠上心间。
      旧相好……莫不是当真言中?
      这突然的认知窜上心间,不知为何,胸中乍起阴狠之意,君臣之仪尽抛脑后,只是一径地凝视,将那不以男女相论的诱人之躯囚困入眼。
      正待举步上前,那纤细的躯体却是悠悠旋身,轻柔笑语随之入耳,“既是故人,何不叙叙?”有意扬高的声调,竟似在招引着旁人的到来。
      微有愣怔,寻声转目,一个俊挺的身影缓缓步出了后殿的门廊。那似曾相识的面容,让人止不住眯细了眼地辨认,一个名字沉浮脑海,呼之欲出。
      “不过事别几日,便既忘了经年相伴之谊了吗?”行至进前,来者言出轻狂,不掩冷然的笑意。
      “……邪空!?”
      半晌沉寂,终被一语唤醒神思,猛地惊诧。既而转目,眼见那悠然的身姿飘摇而去。不曾料想,这几日寻不见踪迹,他竟是去了摩罗多城,且带回了这几番逞凶也未能置之死地的宿世积怨之人。此刻洒脱离去,空留下这默然相对的两人和一殿暗涌的狂潮。
      而眼下,身前重又出离封禁的旧时相识竟自透着不容忽视的强势之力,张扬地压迫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这是何种用意?
      望着那消隐于长廊尽头的飘摇身姿,视线终被渐渐移至近前的身影全盘占据。
      神魂惊悸,风云乍起……
      迂迂回廊,却似天地两隔,另一端,兀自风清云淡。
      信步行去,淡去了身后层叠起伏的纷乱,悠然立身后殿悬台,轻倚石栏,便自放任思绪空灵沉寂,一念不侵,幽远地飘荡于晴空之颠……
      像是要淡然消隐于金色光华的水墨绝色,似真似幻,径自弥散着不近真实的存在感。
      了却宿世积怨,再度返身后殿厅堂,一入门廊,占据整个视野的便是这不忍惊扰的画面。
      立足,惊叹,只是无声静观。
      须臾。
      “你想看到什么时候?”未曾回头,轻启薄唇,浅浅笑意便既悠然晕染。
      倏然回神,他竟是知晓自己至此多时。不觉摇首轻笑,以他魔君的实力,又怎会不知这微小的波动?不过是自认未曾惊扰罢了。
      遂举步上前。想先前起座寻他而去,也不过甫一靠近正殿门廊既被他发现,毫无准备地便被唤了进去。
      去面对那先一刻还暗自捉摸的老友,去面对那宿世未了的积怨。
      “看来,你也是顾念旧情之人啊。”临至身畔,轻语又起,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取笑。
      只是那话中言词听来却有些乍耳。
      旧情?当年背弃君王,临阵脱逃,这万载年岁又何只一次穷凶极恶地枉图诛杀自己,同他之间,还有何旧情可言?
      似一语惊起旧恨,念及此,突有些懊悔。
      “我是不是,不该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不自知地凝眉,迫近身畔之人,似要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究竟。
      “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了。”哪曾料到,他却只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依旧是惊澜不惊。
      自己了。如何了?除之而后快吗?还是,依照先前行事,放任他苟活于现今自己猛然强大的威势下?
      痛快地死和憋屈的活,到底哪种方式算是了结?
      “死很容易,活却艰难。心意已定,又何必耿耿于怀?”
      正自纠扰间,美人回眸,一笑嫣然,暗沉的天地霎时间一片清明,那水波滟潋的明眸中,正自映照着深锁双眉的俊逸脸孔。就这般地相视无言,他话中含意突地融于心间,笑意缓缓浸润嘴角,眉心轻舒。
      是啊,何必耿耿于怀。
      懂了。
      尽现此般神情,便是懂了。自此,也可以放心离去了。悠然旋身,红衣飘摇,迷乱了人眼,也深陷了人心,缓步行过这俊挺的男子身侧,交错的一瞬。
      “我要你暂行红莲之事,好好带领这魔道之众吧,邪空。”
      什么?!
      一语入耳,惊觉他竟是要离去。不及思虑,便是猛地转身,一手已迅如闪电地疾伸而出,想要阻住这离去的身影。然而,入手处,只余清风流溢指尖,那纤弱得让人一度以为轻易便可手到擒来的身姿,却已悄然消隐于漫天普照的光华。鲜红明艳耀于脑际,而那惊世姿容却像不曾真实存在过。
      惊愣,黯然收回空无一物的指掌。
      错失。终究是不可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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