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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从未爱过 ...

  •   杨帆终于在医院附近的小卖部里买到了一个小风扇,老板要价30块,她砍价到22块,一路上都喜滋滋,又省了几块钱,花束上了高中之后花销开始大了,她这边也要开始省吃俭用,等花束考上大学,又是一笔大花销。

      这次花束住院,又要交几千块,不知道花束身体会不会留下病根,要不要买点老母鸡煲汤补补。

      这一路上想着,她上楼进病房,里面的花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躺在床上玩手机。

      杨帆看了看桌上的塑料盒子,花树吃得差不多,只留下一些吃剩的小笼包和一个没吃过的餐包。她收拾了下吃得潦草的桌面,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桌面,她耳边的碎发垂下来,和花树靠得很近,杨帆忽的仰头,瞧了瞧花树的脸,“嘴都快脱皮了,得给你买个唇膏。”
      花树也和她对望,视线下移,看着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早已经脱皮了,细密皱起的死皮显得她更加沧桑。

      杨帆收拾完,在旁边吃着花树剩下的东西。花树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玩手机。
      关她屁事。

      花鸿在办公室和医生聊完注意事项,还有平常的护理。他走过医院充满光影的走廊,手拿着银行卡,把他、它放在钱包里,交完住院费还有一系列的检查费,一个月的工资没了。

      他打开病房的门,看到杨帆在吃东西,花树在玩手机,转头和花树说,“等下要去做个脑部CT,看看有没有损伤。”

      花树警惕心立刻拉到最大,万一检查出什么,被拆穿了她还能活着吗?

      她摁灭了手机屏幕,声音很坚决,“我不去。”
      “为什么?”花鸿皱眉,花束怎么脾气大变。

      花树舔舔唇,用自己熟悉的攻击性反击,“我就是不想去。”

      “花束,你是担心自己检查出什么病吗?你不用担心,无论检查出什么,爸妈都有办法。”花鸿坐在她旁边,声音几乎和蔼地说。

      花树头一撇,“我就是不去,除非让我去死。”
      旁边的杨帆出声制止,“呸呸呸,说什么,不去做就不去,老花你别强迫她了,她刚刚醒来,身体不好,要是又给气病了怎么办。”

      花鸿一脸无奈,“我又没强迫她,只是觉得交钱了不去有点可惜。”
      杨帆也皱眉,但还是坚持,“算了吧,孩子不愿意。”

      花树松了一口气,这一家人还挺好骗的,态度一强硬就拿她没办法,不知道花束以前被他们宠成什么样。
      她不想过多的去回忆花束的事情,她都已经死了。
      现在她才是花束。
      她又开始隐隐的得意,这一切都是她的。
      前世肮脏混乱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她是花束,不是花树。

      她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花树享受皇帝般的待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想吃什么,杨帆无论多远都去买,想玩什么,花鸿都会找得到。花树观察着他们两个人,花鸿是保安,杨帆是保洁阿姨,他们两个人工资都不高,加起来刚刚够温饱,他们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花束。

      花树叹息,家庭挺好,就是没钱。没有钱她怎么花,上辈子本来就没钱了,这辈子还没钱,她不会一辈子都没钱吧。
      她用镜子照照自己,和上辈子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没有一点新意,她怎么不投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顺便自己还长得沉鱼落雁。
      还有,这副身体的主人真的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她心里隐隐有着一些说不清的涌动暗潮。

      正当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时,杨帆手里拿着保温盒推门而入,她刚刚下班,回家煮好海鲜粥打包去医院。她把保温盒的盖子打开,海鲜粥的鲜美扑面而来,把勺子递给花树,“刚煮好的。”

      说着就卷起袖子开始收拾病房的东西,打算带花树离开医院回家。

      花树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另外一只手玩手机。杨帆边收拾边说,“后天你就要回学校了,你高二课程压力大,妈妈也帮不了什么,最近温度快降下来了,我这个月发工资就带你去买羽绒服。”

      花树听说要去上课就头痛,她不想去见班上的那群人,她不想搞人际关系。何况,她根本对学校的知识没有任何印象。

      她故技重施,冰冷冷地说,“我不想去学校。”

      杨帆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这怎么能行,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学习吗?”
      花树轻轻挑眉,“现在不喜欢了。”

      杨帆一脸不可置信,她眼角地皱纹明显地褶皱起来,“你年纪还小,你不读书要做什么?”
      她这倒没有想过,只抿着唇没有回答。

      杨帆想着,花束只是在开玩笑,只是一时间的抱怨。

      直到到了要上学的那天,杨帆喊花树起来吃早餐,花树一脸困意的起床,刷牙,坐在餐桌上吃杨帆煮的面,花鸿也起来了,打算送花树去学校。

      杨帆整理好花树的书包,把它放在沙发上,“今天要去上学了。”
      花树一下了脸色就变了放下筷子,“我不是说我不想去吗?”

      杨帆挽起耳边的碎发,然后松开自己身上的围裙,把围裙放在餐桌上,声音变得坚定,“花束,听话,要去学校。”

      花树气得歪头,这几天相处花树的棱角已经慢慢缩了回去,不再经常冷言冷语。
      花鸿在旁边也附和,“身为学生不去学校怎么能行?听话。”

      花树咬着嘴唇,她不想和那群人相处,也怕被他们揭穿。
      她扭头进了房间反锁了门,仍他们怎么敲她都不开,她在里面喊,“我不想去学校。”

      花鸿对着门口喊,“到底为什么不想去?”
      他真的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开朗可爱的女儿怎么会变得这样偏激。里面的房间有书本掉落“砰砰”的声音,花鸿从卧室拿出钥匙想开门,杨帆制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别这样。”

      花树在里面不知道该怎样说,她思来想去,只好扯了一个谎,“班上有人欺负我,我害怕,不想去学校上课。”
      花鸿的表情变得严肃,莫非她失足落水也不是意外?

      花树担心他们还是让她去上学,赶紧找补理由,“我可以在家里学习,你们可以给我请校外的辅导老师。”

      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杨帆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花束,开门吧,我们同意了。”
      花树打开了房门,定定地立在原地,杨帆上前抱了抱她,“别怕,不去学校就不去。”

      花树几乎在心里露出笑容。
      这么简单就拿捏了他们。

      她开始在家里学习,老师准时九点到家里,一直辅导到12点,下午和晚上自己写作业。

      家里杨帆和花鸿早上就出去工作,花树睡到堪堪九点才起床,刷完牙老师就来了。

      昏昏沉沉地听着老师讲课,很细致但听不懂,老师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在花树又一次走神时,老师敲打桌面,脸微微沉下来,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我听你妈妈说,她特地辞去自己原来的工作,来我们辅导机构干保洁,还暗地里打听哪个老师比较尽责有耐心。你家里人有没有和你说上门教课时薪多少钱?”

      花树愣了一会儿,轻轻摇头。
      老师叹了叹气,“一个小时三百块,你父母交了这么多钱,就是想让你好好学习有个好一点对未来,他们用心良苦,你这样懒散会让他们心痛的。”

      花树低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老师重新摊开课本,温声道,“刚刚讲到哪了?”

      花树在老师离开之后,坐在位置上随手翻了翻课本,她不想努力学习吗?她就是什么都不会啊。

      而且,又不是她让他们这样付出,凭什么要求她为他们做什么。
      她撇撇嘴,脸色淡淡地坐在原处,还是重新拿起黑笔写之前老师留下来的作业。

      杨帆下班回家的路上,买了个菠萝。打开家门,放下东西后,用刀仔细地刮皮,放盐水浸菠萝,卷起衣袖开始干家务活。
      菠萝浸泡够了时间,杨帆用干净的盘子摆出菠萝漂亮的模样,敲敲房门。
      “进。”

      她把果盘放在花树桌上,“吃点东西吧。”
      杨帆很快转身打算走,花束最近脾气不太好,不喜欢别人逗留在她房间。

      花树在身后喊住了她问,“补习费用贵吗?”
      杨帆疲倦的脸色有了点鲜活,后面的背景仿佛变得模糊,她眼角的皱纹深了下,转头和熙地笑,“不贵,补习班第一次补课打折得厉害,你安心学习别想这些。”

      花树脸色淡了淡,“好。”

      凌晨两点,夜已经很深了,黑得像墨一样。
      白色的路灯一个又一个照在街上,花鸿迈着缓慢地步子,一步步拖着身体回家。

      打开家门,里面静谧安详。他把钥匙轻轻放在桌面上,不想打扰他们。不过一会儿,杨帆穿着睡衣从卧室打着哈欠出来,“回来了?”
      花鸿点点头,“回去睡吧。”

      杨帆摇头,“这么晚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面。”
      “不用了,等下吵醒花束。”

      花鸿从卧室里面拿出一件外套披在杨帆身上。

      杨帆紧了紧外套,低头想了想,“我今天在超市买了桶泡面,等下泡来吃。”她又怕他再拒绝,又说,“正好我也饿了。”

      花鸿轻轻点头。
      “你先去洗澡,我来泡。”
      他们租的房子不大,但却分外温馨,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暖黄的灯光撒在地上,花鸿和杨帆正在分吃着一包泡面,白色的烟慢慢往上扑。

      杨帆的眼角带着柔光,“很久没吃过夜宵了。”
      “你管着我们不给我们吃,”花鸿笑道。

      杨帆眉目清浅,声音在晚上变得悠远,像是回忆他们的从前,“那是因为花束胃不好,你一吃,花束也要跟着吃,她容易胃痛。”

      “有了花束,我们再没有夜生活了。”花鸿感慨,神情也变得无奈。

      杨帆笑了笑,“不止没有夜生活,你上完班晚上还要去开滴滴赚花束补习班的钱。”

      她的笑却浅了浅,问他,“觉得辛苦吗?”
      花鸿愣了一下,随即一展眉颜,“说不辛苦是假的,自从有了花束,赚钱突然间就有了奔头,从她小小个喊爸爸开始,到现在出落成一个水灵灵地大姑娘,看着她,像看到年轻时候的我们,”

      杨帆眼角皱纹淡了淡,“花束今年十九岁了。”
      “今年真是辛苦的一年。”花鸿想起一些事,声音也变得沉重,“花束补习班的钱我晚上天天去开滴滴也是杯水车薪,我打算卖了我们家里的那一台相机,应该还能得几千块,还能顶顶。”

      “你以前不是说要成为一个有名的摄影师吗?你攒了好久的钱买的,这样卖掉不可惜吗?”杨帆望着他,声音带着惋惜的忧伤。

      花鸿想起自己以前的年少轻狂,摇摇头,弯着腰,带着被现实磨砺的沧桑尾音,“不了,梦想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早已经实现不了了,但花束不一样,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为了她付出一切都值得,只要为了她好,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继而他又告诉杨帆,“这件事情别告诉花束,我怕她多想。”

      房间里的花树听着他们全部的谈话,悄悄关上了门。她今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上厕所看到他们在客厅里,立刻退了回去。

      她悄悄用被子盖在头上,像死了一样。
      他们无条件支持着她随便撒的谎,平淡得想喝水一样寻常,从一而终地赤诚真挚地爱着花束。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想,世界上有这样爱吗?真的会有这样无条件的爱吗?

      为什么她之前从来没有获得过。

      她见到了真正的爱之后,终于痛苦又尖锐地知道,原来她之前从来没被爱过,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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