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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外门弟子?”
      “每月十五戌时起拓古阁闭阁,寻常弟子不得擅闯停留,你在这儿作甚。”
      男子的声音清朗悦耳,只是其中混杂着浓浓的冷意让人提不起亲近感。
      拓古阁闭阁...
      他这样一提时荔倒记起了,门派规定中确实是有这一条。
      只是时荔平时压根不来拓古阁,今日根本没想起来这一条门规。
      识时务者为俊杰,时荔立马实话实说并且道歉:“抱歉,我今日看书入迷忘记了门规。”
      “这位...师兄,我现在就走还来得及吗——”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裂声混着妖兽嘶鸣声从楼顶传来。
      男子眼神一凛,当即便转身上楼去查看情形,瞬间只抛下一句“躲起来别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荔执行力极强,立马找了个最坚固的矮柜当做遮挡物躲了起来。
      遇到这等危险情况,时荔一个才入门一年的外门弟子,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不是贸然出手以免连累到那位师兄除妖。
      但...真的是除妖吗?
      这妖气复杂且仿佛特地压制过,瞧着不像是除妖。
      不知打哪儿有风吹来,时荔头上绑着的发带不再乖顺地垂着,被风扬起荡在半空中。
      灵清派大体分外门和内门。
      刚入门的弟子会统一被先分到外门修行,发配统一的弟子服,为了区分初中高级外门弟子,门派特地给大家发了不同颜色的发带用以区分弟子的阶级。
      至于内门嘛,不要求服饰也不要求发带,整体来说穿戴方面就是自由自在。
      时荔松松地缠着发带在指尖绕了绕,茜色发带在烛光下衬得温暖融和。
      茜色发带是外门高级弟子所有,再高一阶便是进入内门。
      入内门的要求及其严苛,资质稍平庸些的弟子哪怕付出万分的努力,穷极一生日日夜夜一刻不放松地修炼,最后还是止步于外门高级。
      修道真的是很依赖天赋的事情。
      筑清长老和系统都说时荔天资颇高,是个不可多得的根骨奇才,只堪堪用了一年便成了外门高级弟子,可她的天赋和努力是否足以让她进入内门呢。
      时荔可太想进内门了。
      外门弟子的衣服虽不至于难看吧,但也实在朴素,时荔还是更喜欢穿华贵的衣裳。
      衣服跟人一样,就得轰轰烈烈才好。
      但我真的可以活到那个时候吗?
      时荔靠在柜子背后胡思乱想,拓古阁中的风却渐渐大了起来,时荔站起来观望四周,狂风迷得时荔眼睛都睁不开。
      略微停在原地思忖了几瞬,时荔提步往楼上走。
      那位师兄才上去不久,但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若无大碍最好,那她就远远站着看看。
      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在不拖累师兄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一下。
      倘若真出了什么惊天大事,拓古阁被风刮毁了,自己就算躲得再好也难逃一死啊。
      系统可说了,除了被那只树妖捅死之外,其他的死法可没有办法再复活了。

      拓古阁顶层养着妖兽,这是掌门的小秘密。
      掌门闭关,妖□□由掌门的两位真传弟子照料。
      这是只尚未化形的鸢翎鸟幼崽,鸢翎一族十分嗜睡,其中幼崽更甚。
      鸢翎族幼崽每月只醒一夜,其余时间都在睡眠当中度过。幼崽平日里无需进食,仅靠每月醒来的那几个时辰饱餐一顿,便可维持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
      鸢翎虽是妖兽但心底善良从不杀生,每日潜心修炼以树叶花果为食。鸢翎一族以鸣叫和振翅御敌,哪怕只是鸢翎幼崽,振翅带来的强风已经是令人难以招架,此刻拓古阁的楼顶都快被它振翅带来的飓风给掀翻了。
      放眼望去,顶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入目皆是断木碎石和被风吹到墙角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幸亏这层楼不放古书古籍只做休息用,不然损失真真是不可估量。
      谢存玉刚上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副遭了风灾的样子。
      望云被风刮得睁不开眼,平日里总是穿着一身白袍被同门们夸奖说仙气出尘好似登仙,如今被这强风一吹更是飘逸。
      望云:这下真的是要登仙了。
      设下的防风咒早被破了,望云死死闭着眼抱着柱子,头躲在柱子一侧,瞧着像个鹌鹑。
      风却在这时停了,望云后知后觉地睁开一只眼,瞥见心心念念的那人缓步绕过满地的碎瓷片朝他走来。
      “呜呜...师兄!”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那种慌乱无措的时刻看见熟人的惊喜,并且这个熟人还是自己修为深厚武艺高强的亲师兄。
      虽然师兄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好脸色,待人接物也极其严苛,但望云望向他的双眸依旧泪汪汪。
      师兄虽然瞧着凶巴巴,可每次真出了什么差错,师兄都会为他善后。
      男子的脸还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低下头望着望云可怜兮兮的脸,骨节清晰的大手朝望云的方位伸过去。
      望云真的快哭了。
      师兄肯定想拍拍我安慰我,呜呜呜呜,师兄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直到男子的手从望云身边擦肩而过捡起他身边的花瓶时,望云的感动才戛然而止。
      “唯独它没碎,什么材质那么坚固。”男子弯腰拾起这偌大房间内唯一完整的花瓶递给了望云:“带回去看看这瓶子是何材料。”
      鸢翎早在那满脸冰冷的男子进门时就安静了,不复方才的暴躁骄横,此刻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里,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少年,模样倒是可怜兮兮的。
      时荔敛住气息和灵气,用墙藏住大部分身体,只探了一个脑袋想先悄悄查看查看情况,入目的便是满地的破碎物和柱子旁头发乱似鸡窝,衣裳破碎不堪的弟子。
      弟子呆呆抱着一个瓶子,瞧着欲哭无泪,活像是刚刚逃难来的。
      不是外门弟子制服,也无发带,应是内门师兄,不过瞧着长相倒是瞧着比自己还小呢。
      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入了耳:“这幅表情做什么,方才在屋里作乱得起劲,现下倒委屈上了。”
      这声音是方才那位师兄。
      这番话是对着这内门弟子说的?
      脑子里浮现出方才感受到的妖气,能把这么大的场地毁成这样,想必是这位内门弟子为了抵御妖兽使出的御风术吧。
      时荔眼中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师兄多了些赞扬,不亏是内门师兄,这御风术真是出神入化!
      将头往前伸了一些,时荔的目光往后移想看看屋子全貌,于是便在角落里瞥见师兄的身边蹲着一只大鸟。
      时荔:!!!
      这鸟蹲着已有半人高,通体的羽毛金黄,一对眼睛漆黑明亮已是开了灵智。此刻正躲在角落一脸怨气,就连头上长长的冠羽都耷拉下来。
      方才妖风是这鸟振翅所发?
      不对,这真的是鸟吗。
      太肥了,简直就像一只巨大的烧鸡。
      “既然来了就别藏了,出来吧。”一道声音唤回了时荔的神志。
      少年侧过头望向门外同时御火点燃了灯,拓古阁顶层顿时灯火通明。
      一时之间两人一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时荔身上,时荔“哈哈”干笑了两声,笑声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八目相对,时荔只能干笑着站了出来,话里带着撞破了秘密的赧然:“师兄我...我本来是下面好好呆着的,是那个,实在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了风,这风太大了,我怕你有危险,所以...”
      时荔一句话讲得磕磕绊绊,十分后悔为何要上楼。
      修道之人的修炼之地居然藏有妖兽,这本来就是一个大秘密。
      师兄们还特地压制了妖气,想必是不想要他人知晓。
      方才师兄要她躲在下面,她当时头还点得飞快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就立马上来了。
      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一个女配知道这样的秘密感觉会折寿。
      时荔苦着脸配着抱歉的笑,看着倒十分诚心让人不好苛责。
      “哈哈哈哈!”鸡窝头师兄听了此话一改之前的颓丧,笑得爽朗:“师妹你无需担心,哪怕整个门派的弟子都因为这鸟出了事,我这师兄都不会有半分危险的!”
      “我叫望云,师妹你胆子倒大,夜里不休息却来这拓古阁逗留。”望云生性懒散不羁,压根没有记住什么门规,每月十五拓古阁宵禁这件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皱着眉压低了声音编故事吓唬时荔:“看你小小年纪想必还不知道,这拓古阁阴森森的,之前常常传出古怪传闻,怕人得很啊!”
      望云顶着一张娃娃脸故作老成,时荔无心去纠结到底谁是师兄谁是师妹,见拓古阁中并无大事便转而关心传闻:“是何传闻?望云师兄可要速速说来啊!”
      一双颤抖的手握上了时荔的双肩。
      望云很感动。
      自小他最爱读志异话本,可偏偏家里管得严,杂书是一点不准他读,他整日装稳重都快憋坏了。
      现下与时荔一见如故,望云当即就要拉着时荔分享这些年来他所读的奇闻异事。
      眼见着二人就快在此攀谈上了,另一头的高冷师兄终于出声:“改日再闲聊,先做正事。”
      话毕视线落在了望云身上,望云自知理亏,拽着时荔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给时荔解释起了鸢翎鸟的来历。
      这还是上上任掌门悬献在任时的事了。
      那日一只成年鸢翎鸟身负重伤误闯了后山,悬献掌门心地善良医术绝伦,当即为鸢翎鸟诊治,之后更是将鸢翎鸟养在后山,让它得以安静养伤。
      鸢翎鸟很是感激,在伤好离别之日留下一件宝物便离开了。
      鸢翎是异常珍贵的妖兽,从头到脚身上无一不是宝,故此遭到捕杀,短短几百年下来鸢翎鸟数量巨减。
      曾被悬献掌门所救的那只鸢翎雌鸟当时已然怀胎,遭到猎杀后再次逃到灵清派,当今的掌门常如是用尽全力为它医治,可惜它伤势太重,诞下一枚鸟蛋后便去世了。
      望云眉眼唏嘘,为人的贪婪与恶毒感到寒心:“如今还存活于世上的鸢翎屈指可数,且鸢翎的名号太大,恐引来不怀好意的贼子,故师尊将它养在拓古阁阁顶,平日里用镇气珠压制着妖气,让这只小鸢翎健康长大。如今师尊正闭关,便将鸢翎的照顾交予我。”
      “只是鸢翎性格娇纵乖张又生性粘人,醒来瞧不见人或食物不满心意便会大发脾气。”
      “所以今日这鸢翎是因为吃食不合心所以振翅大闹了一场?”时荔拾起地上残缺的小半个冬白果若有所思。
      望云蹲在时荔身旁,手里握着散架的桌子腿试图把它接回桌子上,失败后叹口气说道:“是啊,它近几个月偏爱吃栀凌树的新叶,栀凌树每年春季长出新叶,现在已入夏了,还去哪儿找新叶呢,我便给了它果子,去年明明它也爱吃的,今日却连碰也不碰还发起了脾气来。”
      扒拉了几下身上破碎的外裳,望云十分忧愁:“我素来以天人之姿闻名门派,如今头一回见师妹便让师妹瞧见我邋遢不堪的一幕,这下英明何在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时荔非常能理解,想当年在家时,时荔也是穿金戴银,今日买下北街的金钗,明日购买西街的玉镯。
      试想一下每日打扮得华丽美艳的时候遇不见旁人,偏偏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时候遇见像她一般的美少女,这谁不感到尴尬呢!
      于是时荔赶紧对望云进行了安抚,话里话外保证了这鸡窝头和破衣服根本不会有损望云师兄的美貌之后,望云终于又露出了笑脸。
      这望云师兄瞧着年纪小小的,笑起来也甜甜的,让人见了心里也高兴。
      果然美的事物都让人身心愉悦。
      不过说道美,时荔的视线移到那边背对着他们的玄衣师兄。
      那位师兄才叫美呢,就是冷了点。
      鸢翎鸟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位冰块师兄不知从哪儿整来了块硕大的垫子,鸢翎蹲在上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时荔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望云,“可现下那只鸢翎看上去很乖啊,望云师兄是如何搞定的?”
      望云转头瞥了一眼远处的一人一鸟,转过头来笑道:“才不是我搞定的,这鸢翎平时趾高气昂,但见到我师兄就不敢娇气造次了,或许是它也知晓从我师兄这儿讨不了什么好吧。”
      也对,鸟跟人一样都是挑软柿子捏的。
      望云师兄性子好,鸢翎在他面前难免娇纵,而那位师兄——
      慢半拍的时荔脑子突然转过弯,捋了捋方才望云师兄的话。
      当今掌门常如是养了这只鸢翎,望云师兄方才称掌门为师尊,唤那边的高冷少年为师兄。
      那这样的话那位高冷师兄岂不是——
      时荔用胳膊碰了碰望云,小小声说了句:“那位师兄是...?”
      一句话说一半留一半,望云也没在意,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是呀,那位就是我师兄,谢存玉。”
      谢存玉。
      屋外狂风大作,木质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已经寅时了,时荔眼睛有些涩涩的,但一点也不困,甚至还有点雀跃。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从树妖手底下存活的办法,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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