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再见爱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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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并不是什么爹疼爷爷宝贝的重点高等院校，而只是一个在容城中的名字好听的省属高校。众所周知，找公家单位，省属值不值，除了单位性质，最看的其实是坐落地给不给力，尤其是省会城市。譬如C市财政给力，那么找单位就要麻利去市属，省属只有好听的份，然后退而求其次找省属。在如今的高校改革和化债风潮中，C大便是那个不占便宜的省属。
当然建校几十年来它也一度是一个不知何为的存在，譬如是研究型还是应用型还是墙头草型，是理工类还是文科型还是综合型，几任校长就有几度改弦更张[1]。
这就导致了经管院的老师们和学生们有时候也并不晓得要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若说具有财大气粗或悠久历史奠基下的文人风骨那是不能够的，但像一般私立院校一样流水线化却也颇为困难。于是到了最后只好越发行政化了。
宋文斐宋公子的态度便是其中一个例子。在开题之前，院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富二代，有教养有风度长得好看，仅此而已；班里的官二代另有其人，是个高调拉风的公子。
开题之后，全员老师都晓得了这么个低调斯文有内涵的真官家子弟。所以尽管作为管理系唯二的二次答辩生，他的处境是危险的，但结果当然是好的,连带着他的室友吴迪——另一个二辩选手，也一块通过了。
那是个晴朗的周五，上午11点53分。
经济系的周主任将三个场次的学生聚集到了101大教室，三四十双眼睛巴巴的瞧着他。他表情肃穆地扫视全场，缓缓开口：“各位同学，经过本轮三位assessor的公平、敬业、仔细、负责的评议，在院长的监督下，恭喜你们全部通过开题。”
全体学生大松一口气。
周主任继续：“但接下来的论文写作与发表时间仍然紧张，请大家抓紧时间联系自己的导师……”
接下来他说什么不重要了，紧张了一个学期的大伙儿们再也听不进去半个字。
一出教学楼，胖胖的吴迪同学就摘了眼镜长出一口气骂道，“妈的吓死老子了！刚刚那席上就一个是咱们专业的老师，我就只答上来一个问题，还以为死定了呢！”
上周五，始于宋文斐的那场血雨腥风开题，结果实现了28/32的胜率，2人因开题报告过分拉跨而不幸阵亡，剩下的俩倒霉蛋就是宋公子和他的好室友吴迪。
吴迪说着看了眼宋文斐，在他看来自己也是借了他的光。
二人来到停车场，宋文斐四下找着共享电驴，一面随口说着：“开题么，给了机会总是能过的，不用太担心。”
“你是不担心！”吴迪一张圆胖脸顿时笑得鸡贼又憨厚。
宋文斐看他一眼，装作没听懂他的话：“老师也不会存心为难咱们，只要不太过分，能过都会过的。而且开题过了又不代表论文能发出来。论文发得出来，那开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吴迪嘿嘿两声：“你看，你这话多有水平，倒蛮有那味儿了！”
二人在绿油油的电瓶车堆里找了一圈，没电的没电，脏兮兮的脏兮兮，最后只得拿出手机叫滴滴。
“这可不是我说的。”宋文斐说。
“那谁说的？”吴迪随口问。
这是李斯佳前两天见他的时候说的。但现在他已经听到院里关于上周五她怒闯答辩席“美救英雄”的段子了，就吴迪这大嘴巴，要是告诉他，改天话再一传回李斯佳那边不定成什么样呢。
宋文斐想了想，笑道：“一位哲人说的。”
吴迪不置可否，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有宋公子的功劳，他的报告写的有多屎，他自己晓得。于是又把宋文斐一拍，拿腔拿调地说：“哎呀你说，这可怎么好弄啊我的大少爷，您有这么个好……条件，怎么就不知会一声呢？这可不兴釜底抽薪呐，早知道咱俩需要受这罪？”
见宋文斐埋头发信息不开腔，吴迪又说，“对了，咱班那个谁你知道吧，长和集团的千金常沅，她上周末聚餐的时候还跟我打听你来着，你知道她这么个人从来不轻易开口的……那你说……”他摇头晃脑绘声绘色，就差桀桀桀笑出声来。
吴迪的家庭背景虽然不如他，但条件却不算太差，这一席话说得更是夸张兼油腻，努力好半天终于获得了宋公子一个响亮的“滚”字。
二人在大门口等了十来分钟，滴滴师傅却说路口出车祸了进不来，眼看大马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取消订单。
“……走走走，东门雨溪楼，弟弟请你搓顿大的！”吴迪又准备打电话。
“不去，”宋文斐摇头，“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啊饭都不吃？”
“乐队有排练。”说着他骑上了一辆刚刚还出来的青桔。
“KAO，又排练！”吴迪翻了白眼，“哎，那晚上你又不回宿舍了？那那那我……”
宋文斐会意，挥挥手弯起嘴角：“放心，不回。你自便吧！”然后一溜烟没入了电驴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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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楼302室，谢骞拎着薛张记的食盒敲了敲门。
“好久不见啊我的大美女。”他靠在门框子上，斜斜耷拉进去一颗脑袋，“忙不？忙也要吃饭呢！”
李斯佳自电脑前掀起了眼，“谢专家终于舍得出现了？”自周末一顿饭后，谢博士投身于科研燃烧自己的热情不减，连连缺席好几场高级职称的行政会议。一问不是在企业和县里调研，就是在基金评审，连今天上午他的爱徒二次答辩都没参加。
“当然！”谢骞一个步子迈进了门，他头也没梳，衣服也没烫，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这不马上来犒劳功臣大力投喂呢么！”
“等等啊我保存一下，”李斯佳一面敲着键盘，腾出办公桌的空间，一面关心起他会评基金的结果：“闭关会晤结果如何？”
“不咋地，今年第一届，报的人不多，竞争也不算大。”谢骞说着，麻利地开始冲水倒茶，“我说叫你报吧，副高博士都行，你报了八成能中。”
李斯佳没形象地粗喘一口气：“啊，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手上还有五个纵向没结。以后再说吧！”她不欲多说，最近提到工作她就犯恶心。
“叫AI给你写啊。”他说。
李大博士一个白眼翻上了天：“AI还是算了吧，现在这个算法它能写什么？还不如栓条狗写。”
“叫徐恒给你做啊。”谢骞随口点评着，抄起个肉串喂了嘴，“说起来你这学生真不错，我那几个项目到他手上都完成的极好，我怎么就没你这运气？对了，我那边好几个老总都想叫他去自己那。改天你跟他说说？”
“他请假了。”李斯佳叹了口气，她的这位好学生遭遇了情感重创目前还没回神。
“哦，是。”提起这个，谢骞一双亮晶晶的大眼一闪，“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嗯哼。”他二人常年在一个组共事，关系好到没朋友，那天晚上他把唐宁演讲的视频一发，李斯佳顿时就坐不住了，坐不住的原因不是这姑娘有多漂亮，而是她发现这姑娘是徐恒的对象，隔壁金融学院的学生。
“说起来，隔壁院老胡我很熟哦，他们院里现在撂挑子的多，所以现在他小子被发配去兼那姑娘的班主任了，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她？”作为一个百达通，谢骞很能嗅出这当中的意味，“嘶，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你说是这丫头胆子大，还是他们之前见过？还是……”
眼看李斯佳专心致志对付排骨不搭腔，谢骞扒拉了一口饭又继续，“对了，那晚上回去你们唐行长说什么了没？”
李斯佳：“说你是个绿茶男。”
“拉倒吧，他才不会说这话！”又问，“怎么样，他理亏吗？他痛心疾首吗？有没有跪榴莲？”
“想什么屁吃呢，他理亏什么？他老人家招人又不是第一天。”李博士唇含讥诮，平平板板地说。
“哦哟，你晓得你现在像什么吧？像个天天吃自己老公的瓜巴不得自己单开一集甄嬛但其实气得要死的怨妇！”
“滚滚滚。”
那晚上他们回去都很累。至于唐宁见初恋的老爹也好，钓系回答小姑娘的话也好，都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
只是他们没什么多的话可说。在李斯佳看来，他们是一种可行的，合理啊，效用最大化的婚姻组合。即使她有些不舒服，但也会极快地调整自己。她相信向来关注结果的唐行长也是一样的。
临睡觉前唐宁碰了碰她的胳膊，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说没有。
后来问第二遍的时候她又说有一点，他就问她气什么。
她说：“因为从刚刚到现在你问我三遍了。”
唐宁没再说话，然后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唐行长继续开启了空中飞人模式，一周飞快过去，就到了现在。
眼看就要八卦到自己头上，李斯佳开始泼冷水：“一个星期的工打完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这不有李博士殿后嘛！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那学生怎么过得了？”老谢讨好地给她点了杯奶茶。
“他还需要我鼎力？”李斯佳不阴不阳地说。
谢骞嘿嘿一笑：“人陈秘书前天还问我来着，问小宋是不是要加你做二导，有这想法赶紧，拖到期末她可没空给办！”说着下巴一昂，掏出一支烟，“二导这事小宋可没跟我说起，我看呐，什么二导三导，还不都是想八卦八卦你跟那小宋家里头怎么回事呢！”
众所周知，一向低调的李博导不爱出风头，走得是人美心善又有钱的佛系路线，今年难得露个脸，却是从隔壁系的答辩席上大杀四方捞学生，这胳膊长得就很让人费解。
可一周之后，宋公子的身世不胫而走，人们又不费解了。“你李博导姓李，省里李主任也姓李，这还不好猜？”
李斯佳扬了扬眉：“传成了什么版本，我听听看？”
谢骞悠悠道：“‘你是他姑姑而他跟他妈妈姓’的版本。”
李斯佳：……真行。
这帮人可真是无事干，来了个后门不走偏走正门的大公子，一个比一个八卦。“你还有脸说啊？不都是你害的。”
“欸，这怎么能是害呢？这是哥哥我想办法往你脸上贴金呢！你说你现在刚搞了博导，又这么年轻，挤掉了多少排队当系主任的？老黄镀个金了马上准备撤，你算算，经济这边还剩多少人？多少人想踩你？”谢骞哧地一声点了烟，“多一个烟雾弹，多一个保险嘛！”
老师抱学生大腿，说起来多么倒反天罡倒？当然，毕竟都是研究生了，这年头研究生分两种，牛马和合作方，总体而言多是有能耐的成年人，什么抱大腿？大家不过是组成一个有效的社会资本网络而已。
但这话叫谢骞红果果一说，就魔幻的不行了。李斯佳哼哼两声站起身来：“我劝你一句，”拉开窗户散了散味，真诚地看着谢博士：“远离小视频，少看宫斗戏。你是Dr.Xie。”
两人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从今年的社科立项到来年的选题辅导，再到自己实验室里的八卦都海说了一通。没什么好忙的，就打算提前撤了。
正锁着门，李斯佳电话响了。
“喂，方姐。嗯，在的，哦……方便，”她看了眼在前头叼着烟哼着歌的谢骞，放慢了脚步，“啊？行，好的……好，我一会儿来。”
等她收了线，老谢才回头：“怎么了？”
“你嫂子约我喝茶，我就不跟你了。”她的面上瞧不出表情。
老谢一怔，“啊，约你？说来我也好些时候没见着她了，她咋不约我？”想了想又叮嘱道：“那你可得悠着点啊，不该问的别问呐！”
“嗯……比如？”
他皱了皱眉：“啧，我又没离过婚我怎么知道，你随机应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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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民医院是C市排名比较靠前的医院，新的分部挂了著名华中医学院的名字，是跨区医疗项目的重点试点单位，于前年开始对外开放，设备、医生都是新的，时不时会有世界各大顶级医疗团队的人过来做手术做会诊。
但因为新开业，坐落于新城，进出来往人员不算多。
在住院部妇科的一间三人病房里，一个齐肩短发抱着电脑敲键盘的女子安静地坐在最里面的病床上。
她身着一间黑白小千鸟格的高领小荷叶边针织衫，脸上化着淡淡的妆，瞧着约莫三四十岁，虽然精气神和长相尚可，但依旧能觉出她不俗的气质。
她的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套护士刚刚拿来的病服，一旁的小推车上是两杯刚送来的咖啡。
隔壁的两张床是空的，所以病房里很安静，时不时飘出来一阵浓郁的美式香味，朝西的窗户在此时刚好能照进一缕暮光，乍一看居然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女人握着咖啡咕嘟喝了一口，继续敲键盘。
“姐，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喝咖啡呢？”李斯佳拎着果篮大包小包地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再见爱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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