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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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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水脉异动,护城大阵立刻预警,庸城现在没有大祭司,阵法之上相关事宜都汇总在邓仇手中,几乎焦头烂额。
他很清楚大祭司的位置不能长久空悬,需要赶紧着手,再挑一个人坐上去,否则迟早会酿成大祸。可邓仇也摸不清城主的心思,他是早有人选,还是想独揽大权?
后商朝之所以在城主之外另设大祭司,双方地位对等,相互制衡,防得就是城主独揽大权。艾青榆再怎么利欲熏心,应该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毕竟上面查起来温灵芝是自尽,城主可以免责,可若染指权力,艾青榆和文帝的感情再怎么亲厚也是无用。
老而不死的帝王还能剩几分真感情?
正当邓仇琢磨着护城大阵又在闹腾什么,以及城主有没有适当人选举荐,若没有,塞个自己人当大祭司也无不可时,司天学府中的大隐仪忽然往一侧倾斜,金漏斗中的水呈一线,全都进了西南方向。
大隐仪不仅与护城大阵相连,可以用来监测阵中异常,也与庸城水文地理相通,凡有异象,大隐仪会给出预警和方位
这东西的上方悬空漂浮五个金漏斗,分别灌注:铁汁,木屑,泉水,泥土,还有一个是熔炉,当中火焰经年不灭。
而下面的基础结构是个巨大罗盘,分内外三层,最内层刻绘时辰,第二层代表方位,最外层则是星象。目前后商有记载的星象共七十二种,此时被水流填满的叫“中庭岁生”,原本是说战乱将起要动兵戈,遇水则无定,也有可能只是一场小祸事。
可对于护城大阵而言,水淹东南却绝对不是什么好迹象,邓仇脸色一变,先让守门的护卫去报告城主,又叫上两个人立刻往西南方向而去。
内城地牢就安置在东南方向,护城大阵的驱动枢纽也在此处,二者相距极近。
当年如此设计,一是因为护城大阵刚刚造成,需要“燃料”,而修行之人从□□到魂魄都是最好的燃料;二是因为地牢本身需要护城大阵兜底,那时地牢简陋,甚至还没有想到茧灯这种好东西,只能从护城大阵上借力,才能困住这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修士。
内城风水方位都卡得很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地牢和护城大阵一旦落位就很难迁址,后来一点省事的心思加上一点省钱的心思,再加上想省事的人和想省钱的人,几十年下来地牢还在原处。
邓仇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只有阴沉色,看不出已经将老城主在内,所有当年参与定址的人全都问候个遍……
只有他始终认为地牢和护城大阵驱动枢纽相邻太近,风险不可控,还持续几十年不断进言,可惜根本不见成效。
看吧,出事了吧?!
自大隐仪偏转开始,一直到地牢前,跟着邓仇的两个人才敢开口问,“邓院长,你……有城主手谕吗?”
虽说一城之主宵衣旰食,案头公务常年堆积如山,很多小事甚至可缓的大事艾青榆都会顾不上,但内城地牢这种腌臜污秽处他却常常过问,没有他和大祭司的手谕甚至不得出入。
邓仇来的太急,随口叫上的两个人里甚至有一个还是三遁署的人,连这他都没注意,更没分神去想城主手谕的事。
邓仇的脸色黑到了一定程度,他作为飞鸟院院长,温灵芝死后学府绝对的领袖人物,居然连个小小地牢都进不去,门口的狱卒倒还客气,只赔笑说,“邓院长德高望重,理应知道规矩,还请邓院长不要令我们为难。”
内城地牢的狱卒都有官职在身,不及邓仇,可在地牢被冒犯时,他们有先斩后奏的权力,邓仇若要硬闯,他们也不会让步,最终结果只能是大打出手,浪费时间不说,事后还要追责。
好在这时那跑去通知城主的护卫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掏出一块木牌,“城主有令,许邓仇进入地牢!”
见到这块木牌,狱卒才算让步,但还是指了指墙上的一串铃铛解释道,“地牢中关着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且各个本领高强,除了三餐时间,连我们也禁止入内,以防遭受蛊惑或其它形式的利用……地牢如果出事,墙上铃铛自会预警,然而现在毫无动静,邓院长会不会是搞错了?”
邓仇只是冷笑一声,没再搭话。
隔绝地牢内外的大铁门要由两具青铜甲推开,木甲威严如金刚,高近三米,气势迫人,然而地牢内部的情况更迫人……水已经淹过了茧灯,几乎能没到一个成年人的膝盖处。
艾葉的单人牢房里蜷着一条螭吻,似鱼非鱼,似龙非龙,它张口咬住艾葉背后拴着的锁链……锁链穿过少城主的琵琶骨又穿过墙上的铜环,焊呈一个完整的圈,将她变成废人的同时,也限制了行动范围。
艾葉琵琶骨被贯穿还不满五个时辰,若能好好修养到现在,血兴许可以止住,血痂还是绵软的,轻微动弹都会撕裂伤口,何况如此拖拽。
此刻的水中就晕着层层淡红色,随着一声崩响,那条螭吻已经咬断了锁链一侧,艾葉趁机将剩余锁链拖拽而出,地牢空旷又安静,这阵血肉黏连撕扯的声音,比刚刚乍然而起的崩响更让人毛骨悚然。
就连邓仇都愣了愣,才恍然喝道:“快阻止她!”
话都会说,道理也全懂,狱卒们旁观看戏的原因是茧灯还亮着。
茧灯遇水遇风皆不灭,每盏有对应的灯罩,将灯罩笼上去才能灭灯。庸城地牢是下陷结构,铁门后是三层宽台阶,沿着台阶左右走能够到外侧两端的茧灯,灭一盏困阵自解。
可现在水都淹到第二层台阶了,灯罩也不知随水漂到了何处,踏进去说不定就是个死,死的快点还好,怕就怕跟这里的犯人一样,被时间磋磨,成为护城大阵的燃料,挫骨扬灰,魂魄都无法留存。
所以邓仇这一喝听见的人不少,照做的只有两个,就连他自己都纹丝不动。
跳进水里的两个人:“……”
琵琶骨上的累赘已经卸下,艾葉活动活动筋骨,从她衣服中飞出两只甲虫往伤口上一停,瞬间腐肉生肌,她脸色也好上许多。
只一眼,邓仇就分辨出这两只甲虫是古云霞的东西,矜贵的很,整个后商说不定也就这么两只,能医死人肉白骨,还可以拟态隐身,仿瀚海雀珠制成……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古云霞和艾葉竟然勾结在了一起。
“邓院长。”艾葉坐在螭吻背上,挡在她面前的铁栏杆已经先一步被水流冲开,陶琰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有海眼就是好啊,都不用扯锁走门。”
这些铁栏杆并非随处可见的凡品,别说地牢中的水量,就是海啸来临也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破坏,邓仇又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管还在水里的两个人,转身就走。
此刻留在台阶上的人本就惜命,见邓仇要走,也跟着抽身,反正城主那边已经通知到位,真有什么情况这会儿地牢外面恐怕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只要人犯逃不掉,自有话可以推托,再不济甩锅邓院长,谁让他位高权重来着。
可不知什么原因,铁门原本只是虚掩,还有青铜甲看护,此时却已完全阖上,邓仇再怎么敲都无人应答,艾葉轻轻笑了一声,她问邓仇,“邓院长不知道水上常有蜃境吗?”
“什么意思?”邓仇冷汗都快出来了,他像是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陷阱,甚至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陷阱。
“邓院长,我几乎是大祭司一手拉扯长大,与她师徒感情甚笃,她遭人背叛,囚禁于内城,连魂魄都不得自由,最后还自尽而亡,你说我要不要替她报仇?”艾葉轻轻拍着螭吻的龙头,螭吻有双大眼睛,此刻半压着气哼哼的,像是在给主人壮声势。
邓仇看了一眼陆无明,他早知道这位三遁署转过来的副院长不可信,古云霞并未参与当年之事,也无人告知于她,艾葉这段时间又未曾和其它学府中人接触,不是陆无明泄露学府背叛之事,还能有谁。
陆无明也是无奈,早在城守府中,他就怀疑艾葉想拖自己下水,千防万防,竟还是暴露在邓仇面前,退路直接斩断,看来学府是再也回不去了。
眼下情况复杂,邓仇恼怒之后倒也冷静了下来,他并非草包,单论能力,整个庸城除了温灵芝和现在的吴绪,他谁也不怵,就连古云霞说是能胜他一筹,可双方未曾交过手,旁人预测不得作数。
而艾葉才几岁?就算她师从温灵芝并且天赋惊人,说不定以后能成大器,但现在的她肯定不是邓仇的对手。
何况邓仇并非孤军深入,地牢狱卒、看顾大隐仪的护卫和录事都有玄门背景,其中狱卒和护卫也算千挑万选,,就算陆无明真的站在艾葉一边,邓仇也自认为形势倒向己方,少城主纯粹自不量力。
于是她捻着胡子,笑了一笑,“老夫倒也荣幸,少城主为了杀我,竟如此劳师动众……你就不怕我今日不到地牢中来吗?”
胡子还没捻完,他就被人从背后踹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