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当年级第一？》余子期

8、第八章

　　校园里非常安静，今天只有高三年级的报道，但现在都在教室里坐着，因此小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江知照跨下台阶，远远看见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正在巡逻。

　　他脚尖一顿。
　　要是这会儿出去指不定被当成逃课的学生抓住，待会儿还得让班主任亲自来领取。

　　思索片刻，他当即转身朝西边走。

　　明德西边是教师宿舍，宿舍楼后面有一面矮墙，两者间仅相隔一片十米宽的竹林。
　　以前也是很多教导主任饭后散步的重点‘照顾区域’，常能在这片抓到几个逃课的学生。

　　江知照绕过宿舍楼时，走得小心翼翼。

　　这片宿舍与学校同寿，外立面明显有些老旧，当初分房子的这批人很多都已经搬走了，但不免也有年轻老师选择在这儿租房，一步小心就会与老师打个照面。

　　他怀疑当初学校把教室宿舍修在这片矮墙边就是为了让老师能及时发现偷溜出去的学生。

　　竹林虽不宽，却是一段上坡的泥地。

　　江知照穿了双布鞋，抬脚比划了几下，有些难以下脚。

　　好在这几天太阳大，泥地不湿，也能勉强接受。
　　他心一横，溜出去的想法还是占据了上风，直接踩在了泥地上。
　　随后往前一蹿，轻松隐没在竹林里。
　　竹林响了几声，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仿佛没人来过。

　　直到站在墙根前，江知照才发现这墙竟然比他还高出一点，也不知哪个人高马大的取矮墙这名，像在侮辱他。
　　好在他在墙根下找到一个用砖搭成的两步梯，像是新放的，上面还留着前一个人的脚印。

　　江知照左手套上包带，往上一抛，书包给搭在墙头。
　　随后两脚惦在砖头上，双臂撑上墙头，往上一跳，半个身子就趴了上去。
　　还是年轻的身体好啊，江知照感叹。他原来的身体别说爬墙，就是做个引体向上都困难。

　　越过这堵墙，外面是一条小巷，江知照正准备跳下去，突然听下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谢秋，哥儿几个听说你转学了，还是明德，啧啧，你小子花了什么手段。”

　　“别是卖屁股的手段吧。”

　　“哈哈哈哈哈……” 那群人笑得猥琐。

　　江知照爬上的墙头外栽着一颗榕树，这会儿枝桠都伸到墙里面，刚好将他遮住。
　　他低头朝下面看。

　　围墙外面是一个小巷道，谢秋被堵在对面那堵墙边，
　　面前围着几个吊儿郎当的人，背对着江知照。

　　从这些人的穿着江知照判断它们是群小混混，但又与几天前在篮球场堵谢秋的不是同一伙。
　　为首的一个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张嘴满口的黄牙。旁边还有两个人，估计是他的小弟。
　　而他们口中的谢秋，则站在墙根下，后背抵着墙。

　　江知照上半身，准备悄无声息地滑回去。
　　刚动了两下，对面谢秋眼睛像长了雷达一样径直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蓦地对上。

　　江知照：“……”

　　他后退的动作一顿，张着口型：“哈喽，好巧啊哈哈哈……”
　　谢秋默默撇过眼，继续盯着面前那群混混。

　　为首的黄杰被盯得发毛，拔出烟呸了一声：“妈的，老子还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谢秋，你到底交不交。”

　　谢秋仍旧将他们盯着，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

　　见人不回答，那几个混混指着谢秋骂：“你TM都攀上高枝儿了，难连这点儿保护费都交不起？”
　　“果然还是穷酸样。” “哈哈哈……”
　　边说那几个人边缩短和谢秋的距离，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
　　“劝你识相点儿，乖乖把钱交出来，不然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为首的小混混不怀好意地说：
　　“不想交钱，那就等着被打，要是我们把你被打的视频发到明德的学校论坛，” 那人吸一口烟，笑得猥琐，说：“你猜你的新同学们会怎么看你？”

　　说着为首的混混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露出摄像头。

　　这条巷子不长，右边的尽头是一堵墙，只有左边通向大路，要跑，也只能往左边跑。

　　江知照缓慢移到左侧那混混头上，掂了掂手里书包的重量。
　　他此刻无比庆幸往书包里多装了几本书，刚才还嫌重，没想到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然后又摸出手机，也同样打开录像。
　　他今天也选择了一件胸口带着兜的卫衣，等会儿要是发生冲突，起码还保留了证据。

　　这边谢秋仍旧盯着这些混混。这些人是淮城一中的校霸，收钱办事的那种。
　　一中是个竞争很恶劣的地方，很多人为了将排名在前的学生踩下去回无所不用其极，花钱让校霸霸凌学生只是其中一种手段。
　　这群校霸从上学期就一直不断骚扰他。

　　他家庭情况特殊，因此老师一直关注着，这些混混在校园里只敢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在校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经常被这群人堵。

　　被他打了之后还不甘心，换着人来堵他。
　　今天来的几个还是新面孔。

　　谢秋闻到一股呛鼻的浓烟味，嫌恶地皱了下眉，没什么耐心地说：“不交。”

　　“妈的，给你脸了是不是，”那混混头子扯下烟摔在地上，一脚碾磨着，眼神凶狠。

　　眼见两边即将打起来，江知照深吸口气，做好心里准备，将手里的书包往下面一抡。

　　“啊——”只听一声惨叫，书包正中左侧那人头顶。
　　那混混抱住自己的头，弯下腰。书包从头上滑落，掉在谢秋脚边。
　　“他妈的，谁阴老子。”

　　江知照找准位置，跳到谢秋身边。谢秋一愣。
　　趁着另两个混混注意力放在同伙身上，江知照一手捞起地上的书包，另一手抓过还在呆愣的谢秋就往外拉。
　　“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手上传来一瞬间的阻力，随即谢秋反应过来，跟着江知照往外跑。

　　那几个混混也反应过来，骂道：
　　“有种别让老子抓到你们，老子打烂你们的腿。”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跑出小巷后江知照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混混一直跟在他们十米开外，眼神凶狠，恨不得将他们打一顿。

　　“靠，这群人疯了吧。”江知照吐槽一句，拉着谢秋加快了速度。

　　这会儿太阳正盛，热得人站着都流汗。
　　江知照跑着跑着就有些气喘，回头一见那几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他们，有些无奈：“这些人怎么这么难缠。”
　　他锻炼得少，这会儿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力开始流失。

　　谢秋看出了江知照体力不支，反手抓住他的手，加快步伐跑到前面，顺手将他的书包拿到了手上，声音平稳：“跟着我。”

　　前方的身影仿佛一堵墙，遮住了上方的太阳，江知照得以喘口气，跟在谢秋身后。

　　大路上也没有多少人，只有偶尔几辆飞驰而过的车。
　　两人顺着路面跑了一会儿，江知照问谢秋：“我们要往哪儿跑？”

　　他刚才脑子一热就拉着人跑了，根本没想过要带人去哪儿，看后面这群人像不要命的，要是被抓住那今天怕是得带一身伤回去。

　　谢秋抓着他手臂，带着江知照跑，说：“前面八百米往右拐进巷子里，是警局的后门，把他们带进去。”

　　江知照听明白谢秋的意思，长吸一口气继续往前面跑。

　　后面的几个混混还在追。
　　“给老子停下来。”
　　“信不信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后面的人似乎体力也开始不济，速度慢了许多。

　　江知照跑到半路一回头，发现两边距离竟然拉开了。

　　他们已经跑到巷口，江知照拉住谢秋：“等等。”
　　谢秋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就见江知照站在巷口里，对后面的几个混混做了个鬼脸，说：
　　“有本事你追上我啊，还打断我的腿，你以为你是我爹啊。”

　　那几个混混一听，立马爆粗口：“艹，你死定了。”

　　江知照还不嫌事大，说：“那你来呀。”

　　短短几秒钟，两边的距离拉进到只剩十几米。

　　江知照扒过谢秋的手：“快、快跑。”

　　谢秋带着人往巷子里跑。

　　跑了近百米，就见前面果然有一个大门开着，两人拐进了院子。

　　院子里停着几辆警车，中间是大厅，还是透明的玻璃门，里面的警察发现这边的情况，跑出来问：“同学你们怎么了？”

　　江知照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被谢秋一把提起来。
　　他大嚎：“警察叔叔，有几个混混要打我们。”

　　警察立马问：“他们在那儿？”

　　恰好那几个混混追了进来，江知照指着他们：“就是他们，他们说要打死我们。”

　　围着的几个警察一听，脸色骤然变了，立马冲了上去。

　　那几个混混发现是警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丝毫反抗地被摁在了地上。

　　黄杰试图解释：
　　“我们没有欺负他们，他们是骗人的。”

　　警察看看谢秋和江知照，穿着整齐，拿着书包。再看这几个混混，抽烟、纹身、杀马特，心下立刻有了计较，厉声：“别动。” 将人带进了警局。

　　那几个小混混抱头顿在墙角，谢秋和江知照则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吹着室内的空调。

　　警察拉着几个混混到前面询问：“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那几个混混回：“淮城一中。”
　　刚才还很嚣张，这会儿都乖乖地垂下头。

　　这时一个美女警察姐姐来找江知照他们做笔录。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相较旁边，他们面前警察的则柔和许多。
　　还抽出几张纸递给他们：“给，弟弟，擦擦汗。”

　　江知照接过，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匀出几张给谢秋。
　　谢秋接过，垂眸说了一声：“谢谢。”

　　“你们是在哪儿碰到他们的？”

　　江知照回答：“我们在明德中学后墙外碰到的。”

　　那姐姐一笑：“你们是明德的学生？”

　　江知照点头。

　　旁边的男警察听到了，更加生气，

　　“你们一中的没事去赌明德的同学做什么？”

　　混混恶狠狠地瞪江知照一眼，被警察吼：“看什么看。”
　　又将头缩了回来，不服：“我们没欺负他们。”

　　江知照把手机拿出来交给警察：“姐姐，我刚才录了像。”

　　几分钟后，警察姐姐拿着手机回来，
　　“小弟弟还挺有证据意识，这个录像我们已经导入了，手机还给你。”
　　另一边几个男警官对混混说：“你们都留下。”
　　证据确凿，那几个混合被带到了另一边。

　　见事情处理完了，江知照拿过书包准备离开，说：
　　“那姐姐我们就先走了。”
　　他拉过谢秋正要走，却被喊住：“小弟弟，等一下。”
　　江知照留步问：“姐姐还有事吗？”

　　女警察走过来说：“你们是高三的学生吧，明德高三今天就报道了，说吧，你们是不是逃课了？”

　　一阵沉默。
　　江知照默默鼻子，有些心虚。

　　女警察看透一切的眼神，说：“逃课是不好的行为，这样吧，你们跟家里联系，让家属过来接你们。”

　　两人一僵，江知照企图辩解：“我们都成年了。”
　　“但你们都只是高中生。” 警察回绝，并坚持要他们喊家长。

　　江知照只能打电话给自己哥哥。
　　好在江知宴并没有说什么，称半小时后就会过来。
　　结束通话，他松了口气，回去时就见谢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后的背包放到了胸前。

　　他走过去说：“我刚才给哥哥打了电话，他等会儿就过来。”
　　顺势坐下。
　　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到十一点，江知照刚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肚子里空虚。
　　肚子抗议地叫了几声。他捂着肚子。
　　触到谢秋看过来的视线，江知照不好意思地朝人笑笑：“有点饿。”
　　谢秋什么也没说，垂眸拉开了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块面包问：

　　“要吃吗，小少爷？”

　　这声‘小少爷’叫得低沉沙哑，江知照浑身一颤，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他接过面包，说：“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