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烽火”》莞歆浔

2、祭典

　　刘队赶回所里，“画像呢？”
　　韩琎接过打印的画像，递给了刘队。
　　画像上的少年眼神平淡却令人看上一眼便无法忘记，双眼皮衬得他更加帅气，鼻梁上的眼镜怎么也掩拭不住他那富有灵气的眼眸，单是这双眼睛，便看得出此人相貌不凡，再将目光移向他的唇，即使是一张画像，也使人们怦然心动，往下看，清晰可见的锁骨足以显示他的好身材。
　　就这容颜，谁舍得怀疑？
　　“我们已在个大网站发布了通缉令，只是暂时还没有嫌疑人的消息。”下属说明情况。
　　“此事定是‘烽火’ 所为，死者于校长是两年前那场火灾的幸存者，这次出现，想必与下个月的祭典有关，”刘队分析，“我们必须要在这个月把他缉拿归案。”
　　“是！”异口同声。
　　这时，一个警员站起身，“消息下来了，六中暂时停课三天，若三天后‘烽火’没有被缉拿归案，下个月的祭典不仅要按时举行，还要在祭典上安排穆允晟进行演讲。”
　　刘队沉声道：“全力维持群众秩序，申请搜捕令。”
　　穆允晟是于校长的外孙女，也是刘队曾经的搭档。
　　她现已结婚，是个家庭主妇，在听到外公的死讯后，她很平静地整理着祭典要用到的稿子，显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两年前“烽火”的案子正是由穆允晟和刘队负责的。
　　他们一直在等“烽火”出现，可真正等到了于瘾被暗杀，他们都没从两年前的案件中完全走出来。
　　他们来了一场豪赌，不赌别的，就赌“烽火”会在下个月的祭典暗杀穆允晟，赌对“烽火”入狱，赌错穆允晟死，他们是在用一条生命来赌。
　　祭典的举行地是天湖公园的空地，那里已经连续一个月有便衣警察巡视了，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下注。
　　——
　　枪支被“烽火”卖到了黑市上，经过几次转卖，最终在一条河中发现。
　　枪上有四个人的指纹，但都排查不出身份，所以无法确定“烽火”的指纹及其身份。
　　可此事惊动了城中百姓，且被劫的枪支不只有这把步枪，还有警察配备的数把手枪，一时间人心惶惶。
　　刘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了出来，“喂？报假警的人查到了？什么？我马上过去。”
　　市郊外，一个中年男子被铐上了双手，刘队问：“怎么样了？”
　　“我们通过手机定位抓到了试图逃走的袁某，但……他割掉了自己的舌头，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们。”调查火灾时报假警的警察说明了情况。
　　袁某今年四十三岁，未婚，是一个意外险的推销员，初中毕业，没有赌博等不良嗜好，没有前科。
　　确定了其身份，了解了其主要信息，却得不到口供，刚找到的突破口就这么没了进展。
　　“烽火”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正缓着，袁某突然挣脱了按着他的警察，跑向了南方，“扑通”一声，他坠入河中。刘队最早反应过来，追着跑到河边，可为时已晚，袁某已经溺死在了河里。
　　“可恶。”刘队看着漂在河中的尸体，暗骂一声。
　　直觉告诉他，袁某一定知道些什么，只可惜袁某宁愿死也不坦白。
　　落裴市从此多了一条孤魂野鬼。
　　——
　　“烽火”挂断了电话，苏锦灏不知道他的用意，毕竟上一世“烽火”打电话过来是在高二，苏锦灏只认为之前恰好是没注意到电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苏锦灏起身开门，只见他的父母站在门外，一个黑皮行李箱上堆着一袋子果蔬，他的亲人顶着记忆中的脸回到了冷清的家。
　　他愣了许久，“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锦儿，你长大了。”乔落纱抱着儿子，话音中带着些许哭腔，但终是没有哭出来。
　　空荡荡的家中多了两个爱他的人，苏锦灏吃着丰盛的晚餐，不知道过该如何面对多年未见的父母。
　　迷迷糊糊吃完饭，上了床，他闭着眼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还有父母的嬉笑声。家人吗？苏锦灏已经不奢求父母能回来了，他只想要他的燃哥。
　　但回来终是最好的幻想，既然实现，那就好好珍惜吧。
　　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事情竟因为他的重生脱离了原来的发展，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难道这一世有改变结局的机会吗？
　　一处阁楼中，“烽火”点燃一支烟，看着手机屏幕上电话挂断的页面，意味深长地一笑。
　　缭绕着的烟雾中，少年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便下了楼。
　　二楼的房间内，赵世才坐在大型电子屏和计算机前，听到声音，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来了？东西带来了没有？嗯？”
　　少年拿过桌上的圆珠笔，插进了赵世才的脖颈处，一击毙命。
　　曾经的杀人狂死于徒弟之手，就如同太阳消失在了月亮的领域。
　　尸体在九月九日被发现，那时六中已经开学了。
　　刘队目送着赵世才被装进裹尸袋，眼中泪光闪烁。
　　他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竟是永远的告别。
　　二十多年前，兵役期间，刘胤与赵世才相爱，他现在依然记得第一次的心动。
　　那时，年少的刘队在狙击赛场遇见了枪法一流的赵世才，被阳光包围的他熟练地换着弹，额头上一滴汗流下，他眨了一下眼，清澈的目光中留下了淡定。
　　刘胤这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在此之后，刘胤的心中便多了一个他。
　　一次随机组队合作，林震宇跟他们熟悉了起来，他看着刘胤在瞄准目标时，赵世才贴在他身后，握着他颤抖的手，轻声道：“别动。”手揽着他的腰。
　　他们在枪声中接吻。
　　而林震宇为他们掩护。
　　其实刘胤并不知道赵世才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只知道他们的爱是互相的，是无可替代的。
　　一切在他们回到落裴市后都变了。
　　林震宇创业开了一家公司，刘胤在引荐下当了一民干警，而赵世才用二等功换来的教育局职务被富二代杨弈顶替，他一气之下灭了杨弈的妻儿，武警赶到后，刘队出面协商，可赵世才杀红了眼，夺了枪，当场解决了二十七名武警，并逃离了现场，“幽王宫湦”这个名号便传了下来。
　　刘队成为了抓捕赵世才的专案组的组长，上级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后来知道也没有在意，但刘队专案专办，没有留情，却还是让他杀死了很多官员，即使他杀的大部分人都是罪人，他也必须交由国家处置，且是死刑。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六中的操场被清理干净了，至少闻不见血腥味，学生们也就开学了，而“烽火”依然在潜逃，通缉像上的少年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或许他根本就不存在。
　　一张画像慢慢积了灰，而上面的人从始至终并未注册过身份信息，“烽火”如烟似水，在灰色的世界发着鬼火一般的光。
　　——
　　九月十号，是六中开学的日子，搜捕令也在这时下来了，可是“烽火”却像从未出现一样，消失了踪迹。
　　高一八班，苏锦灏盯着课本，心不在焉。
　　学校的代理校长是有着教育局经验的杨荟，原名杨弈，就是当年顶替了赵世才的富二代，而如今，他早已掌管着六中的权势大局。
　　苏锦灏调查过，杨荟在十九年前，挨过赵世才一刀，虽救回了一条命，但内脏器官受损，造成了不可逆的内伤。
　　赵世才知道杨荟没有死，于是把他贿赂教育局局长的证据公之于众，局长在还没撵下岗之前引咎辞职，杨荟则花钱把消息压了下去，又走后门进了六中。
　　杨荟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也是刚入六中当教师不久，他带着未愈的刀伤娶了穆允晟。
　　上课铃响起，苏锦灏皱了皱眉，用手抓了抓头发，心想：关系好乱啊。
　　朱老师坐在讲台前批改作业，班上尽是熙熙攘攘的读书声。
　　早读临近下课，林鑫燃才出现在班门口，他甚至没有喊一句“报告”，只是单肩背着书包，大步走向他的位子，一副桀骜不驯公子哥的模样。
　　教室安静得只剩下林鑫燃拖开椅子的声音，英语老师抬头看去，却见他拿出手机趴在了桌上，单手刷着视频。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没过多久又继续低头背起了单词。
　　　按身高调了位子后，苏锦灏坐在林鑫燃的斜前方，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那个不学无术的少年，他也曾拥有过一次，而这一回，他觉得远远地看一眼就足够了。
　　早读过后，英语开始听写，朱老师让林鑫燃拿出本子，他却只回了一个白眼。
　　朱老师就不管他了，认为他是走后门进来混日子的，没必要在意，毕竟这种人她也见过不少，更何况八班还是所谓的好班，有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课间，竺臻宦向沈韵琪大喊：“郝奶奶！有人找你。”他在门口跟着胡戏客和完喾几人聊天。
　　沈韵琪看向门口，面露一丝惊讶，随后走去。
　　乔可薇握住她抬起的手，双手十指相扣。
　　林鑫燃抬眼，面无表情地换了一个姿势趴着。
　　他不知道的是，沈韵琪就连脸上不易察觉的惊讶都是装出来的，每一步的小跑都落在预想的位置。
　　乔可薇用说话的间隙瞟了一眼林鑫燃，趁他反应过来准备抬头时，又收回炽热的目光。
　　暗恋的少女羞涩而又大胆，藏不住心中明媚的爱。
　　第二节课是数学，李老师叉着腰站在门口，让课代表纯忝璞抱了作业，扭头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的林鑫燃。
　　“学校不让带手机不知道吗？”李老师皱了皱眉。
　　班上瞬间安静，同学们默默回到了座位，林鑫燃却充耳不闻，仿佛老师说的人不是他。
　　李老师走向林鑫燃，他满眼不在意，任由着老师数落。
　　“手机拿过来，视频这么好看啊？啊？这里是学校，带手机是要交上讲台的，你听见了没有？”
　　林鑫燃不以为意。
　　“你家长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从容地报了号码，把其他人给看愣了。
　　白若依一进办公室，班上就炸了。
　　“林鑫燃的妈妈好年轻好漂亮。”旭梓欢笑。
　　“看到他妈妈背的包了吗？香奈儿。”万芷瑛震惊。
　　八班的门和办公室的门只隔了一个巴掌的距离，相当的近了，所以班上的吵闹声把李老师引来了。
　　班上渐渐安静了下来，被罚站了的林鑫燃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冷静地刷着视频。
　　老师把他叫出去了，回来后手机便不见了。
　　有个胆大的同学问：“你的手机呢？该不会被没收了吧。”
　　林鑫燃趴在桌子上，用外套盖住头，没有回答。
　　竺臻宦尴尬地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
　　——
　　此时，天湖公园的空地上正在搭着架子，一群刑警分散着安装微型摄像头。
　　刘队带着韩琎巡视祭典现场，叮嘱道：“‘烽火’定会在祭典上闹事，警卫必须轮班看守，争取将他在祭典上缉拿归案。”
　　“是！”韩琎回答，“对了，刘队，‘幽王宫湦’这个别称是怎么来的？”他扯了一句。
　　刘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后道：“周幽王姬宫湦生于皇室，在他上位后，曾为博妃子一笑，‘烽火戏诸侯’，世才与他一样，被国家养育，却被世道蒙蔽了双眼，同时又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会为了自己想要的结局而不惜伤害无辜者的性命，‘烽火’就是他的一柄剑，只要愿意，可携它杀遍天下。”
　　韩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头沉默。
　　刘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他的事你肯定听其他前辈提过，你不用避诲，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们继续沿着天湖走，布署着现场。
　　时间来到了十月，祭典在刑警的维护下如期举行了。
　　——
　　国庆假期，天湖公园围满了人，大家都沉浸在祭典的缅怀中，告慰着逝去的英灵。
　　刚开始一切顺利，等到穆允晟上台念追悼词时，全员高度紧张，然而，一直到她念完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全体注意，‘烽火’可能正在瞄准目标，上台护住穆允晟。”刘队在人群中拿过对讲机发话。
　　参与行动的大部分警员都曾与穆允晟是同事，所以在尽自己本职之外，都想努力保护好她。
　　穆允晟被刑警围住，慢慢地下了台阶。
　　“嘭”的一声，“烽火”拿着手枪朝天扣动扳机。
　　群众乱了，纷纷逃离现场，刘队安排一半的警力去疏散群众，穆允晟那边就少了几人。
　　刘队逆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寻找狙击点，务必保护群众安全。”
　　又是一声枪响，刘队朝着尖叫着跑向自己方向的女孩也是台子的方向看去，穆允晟被一击爆头，嘴角流出血来，死不瞑目。
　　人群散尽，只剩了刘队站在台前，韩琎蹲在穆允晟身旁，帮她闭上了眼。
　　其他警员都走了过来，站上台，向这位为了捉拿通缉犯而献出生命的民众行了鞠躬礼。
　　礼毕，刘队问：“查到有监控拍下了‘烽火’吗？”
　　“所里已经在查了。”
　　“嗯，回去吧，通知殡仪馆来最后送她一程吧。”他把一切的无力与自责表现得轻描淡写。
　　穆允晟作为当年那场火灾的幸存者，永远地瞒下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烽火”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