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陈年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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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破旧却形容整洁的小孩瑟缩在门边的角落里。
他睁着明亮的淡墨绿色眼睛，麻木地盯着房间里边靠墙的床上看，上面正有一对男女在翻云覆雨，弄得床架咯吱咯吱响。
“呃……您，您答应我的，我陪您睡完这次，您就答应我的要求，不……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床上的女子喘息着坚持在男人耳边呢喃，那男人听了也没当回事，正在兴头上的他什么话都依着女人：“嗯好，放心吧宝贝，爷向来说话算话的，但是在把那个小兔崽子送走之后，你啊，还得陪我多睡几次才行啊，嘿嘿嘿……”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急切起来，床上的女人只能咬牙哭着应道：“我知道的，大哥，只要我孩子能出去，我什么都挺听您的！”
……
等云雨停歇、那男人走了之后，缩在门边的小陆安才敢朝还瘫在床上的妈妈跑去，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蹬着腿就要爬到床上去抱住妈妈，哭腔喊道：“妈妈，他欺负你，他欺负你，他已经来了好多次了，不要再让他来了好不好，我讨厌他、我恨他……”
然而就算他再表达对进出妈妈房间男人的痛恨，陆母也麻木的无动于衷，她冷冷地、扭脸一把将爬上床的小陆安给推了下去，随即搂紧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淡淡道：“你可以出去玩了，别靠近妈妈，妈妈脏……”
小陆安被推得掉下高架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屁股非常疼。但是可能已经被这样对待过很多次了，他一点也没有要哭的迹象，也不听妈妈的话出去玩，只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母亲的背影看，忽然努力地摇头道：“才没有，我最喜欢妈妈了，妈妈不脏，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要跟妈妈待在一起！”
他稚嫩的语气是如此固执，让蜷缩在被子里的陆母不禁热泪盈眶，但是她硬是逼着自己狠下心肠，咬牙顺手拿起一只枕头砸向后面跌坐在地上的孩子，颤声道：“闭嘴，你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他妈真的恨透你了！！”
她紧捂着被子缩在床上，仰脸哽着嗓子不让眼里汹涌的泪水流出来，紧接着床下就传来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小陆安即使被枕头砸了，也紧紧抱着妈妈扔过来的枕头直哭，他哭得歇斯底里，床上的陆母也再隐忍不住，仰着脸泪水顺着鬓角直流而下，憋闷地哭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陆母把自己心中悲伤的情绪平复好了，小陆安还是在止不住的哭，她于是怒喝一声：“够了，我说了叫你滚出去了，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了吗？你到底滚不滚？”
“……”
小陆安被这一喝吓住了，瞬间哭得抽抽噎噎，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了，他抽抽搭搭的，睁着泪眼无限依恋地看着床上已经崩溃的母亲，最终听话地抱着怀里的枕头一抽一抽地憋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陆母这才得以下床收拾自己，等小陆安再次小心翼翼推门走进来的时候，陆母已经把他的小地铺打理好了。他抱着枕头站在门边，忐忑的目光里稍稍带上些欣喜，再抬眼看向神情依旧冷淡的陆母，怯懦地喊了一声：“妈妈……”
陆母闻声也只瞥他一眼，随后就自顾自上床睡觉，见他还站在门边不敢动，才出声喝道：“你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困了不知道自己过来睡觉吗？这么傻，也不知道出去了能不能活得下来！”
“……”
小陆安听着妈妈又嫌弃又埋怨的话语，一时之间还是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允许过去睡觉。他这样反应迟缓，没一会儿就彻底惹怒陆母了，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见灯还没关上，转身看见孩子竟还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过来，于是起身径直朝小陆安走去，直接死死掐住他的耳朵，拽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地铺那边拖去，她还边拖边骂。
“你这个木头脑瓜子，叫你去睡觉要说几遍你才能听懂啊，非得我下来请你去睡觉才好是吗？真是的，我他妈当初真是脑子抽筋了才想要把你生下来，一生下来就遭罪，你他妈就是天生的克星，克死我们一村人！！！”
小陆安耳朵被拧得生疼，身体被母亲拖拖拽拽拉到了简陋的地铺上，随即啪嗒一声，屋里的灯就关了，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陆母把他拽到地铺上后就不管他了，自己上床闷头睡觉去了，独留小孩一人在黑暗中抱着枕头发愣，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床上的母亲看，不多时又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滚滚滑落，却再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妈妈就变成这样了，动辄对他就是非打即骂，甚至鼓舞、指使他去偷去抢去欺负别的小朋友，让他非常难过痛苦，觉得妈妈就像是忽然疯了似的。
让陆安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旧能感受到这种刺骨的锥心之痛，竟忍不住缩在被子里浑身打起颤来，被困在了梦境中醒不过来，人也跟梦中的自己一样不停地流着眼泪，看上去就悲恸至极！
周庭森迷迷糊糊的被惊醒，察觉到陆安的颤抖和不安，他立即依偎着朝他这边靠来，长臂一捞就将脆弱的omega揽入了怀里，手指在碰到他的眼泪后更是被惊得睡意全无，连忙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哄：“乖，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好了好了不哭了，那都是假的，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陆安哭得脸都憋红了，依然紧紧闭着眼睛醒不过来。但是在周庭森不断的温声安慰中逐渐平息了，身体也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不再打颤，只是眉头还深深地蹙着，眼角还是有泪滴滑落，就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了。
很明显，他得到了安慰。
alpha见他安静下来，也困得打了个哈欠，搂着他继续入眠了。下巴就搁在他的发顶，双臂紧紧地将人搂在怀中安睡，下面的双腿也交缠着，这样的相拥而眠极具安全感，像两只都没有安全感而互相取暖的小兽那样，连带着陆安原本窒息恐怖的梦境也跟着改变了！
变幻的梦境中，陆母一反常态地、温柔地抱着小陆安，附在他耳边说的话也很温柔：“安安啊，想不想听妈妈讲故事啊？”
小陆安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他立即答道：“想听，特别想听妈妈讲故事。”
他的小手攥紧了妈妈的手指！
于是妈妈的故事开始了：“很久以前啊，在城外的一个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那里只住了很少的十几户人家，邻里之间非常团结和睦，大家每天都为了生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辛苦，但是那十几户人家都相互陪伴鼓励着，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快乐。”
“可是有一天，忽然从天上飞下来一颗炸弹，彻底炸毁了整个村庄……”
陆母故意作出“轰”的一声咋响，吓得小陆安身体一抖，更加紧紧依着母亲的怀抱，陆母见他那副怂样，笑了一下，继续恍惚道：“虽然炸弹炸毁了整个村庄，可是它却没彻底杀死里面的村民，而是将那里的村民们都变成了……怪物，他们说怪物具有非常高的危险性，于是将幸存的村民全部都关进的暗无天日的笼子里！”
“其实把怪物们关起来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他们还是不死心，要把被感染成怪物的村民当成做实验用的小白鼠那样一遍遍的折磨，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啊！！！”
陆母越说越激动，眼睛睁得奇大，看上去极其恐怖，连被她抱在怀里的小陆安都被吓得止不住打颤。可就算再害怕，抱着自己的人也是他的妈妈，他还是不愿意松开母亲因激动而颤抖得厉害的手指，依旧紧紧的抓着。
故事说到这儿，味道也完全变了，陆母陡然垂眸看向明显害怕的儿子，好像是知道自己吓到他了，语气忽而又温和起来，她温柔地拍着儿子单薄的脊背，呢喃道：“安安怎么了，怎么突然抖得这么厉害，你很害怕妈妈的故事吗？”
小陆安听到母亲恍若失望的话语，立即摇摇头鼓起勇气道：“没……没有，我不害怕！”
陆母忽然笑了，好像是对他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似的，她慢慢附在儿子的耳边轻声说道：“不害怕啊，真棒，那妈妈就放心啦。哈哈哈哈……妈妈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故事它其实就是真的，那里面被当成怪物的村民就是我们啊，安安和我现在就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呐，哈哈哈哈哈哈……”
陆母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搂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孩子笑得前仰后俯，就像一个活脱脱的女疯子似的，但是笑完后她又继续魔怔了一般在小陆安耳边呢喃道：“但是我们安安千万不要怕哦，因为妈妈我啊，会保护你哒！”
她的声音好似恢复了平和，可是没说几句语气就又哽住了。女人将下巴搁在孩子的头顶上，泪眼朦胧地四处望着这个不知待了多久的阴暗房间，深吸几口气后才道：“安安还记得以前那个，一直跟你玩得很好的那个小孩吗，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啊？”
小陆安听着妈妈颤抖的声音，心里忽然窜上一股莫名的恐惧，连带着后背都跟着冒出冷汗来。他颤抖地眨眨眼睛，小声道：“是啊，我记得他，可是小张他不是被白褂子叔叔接走的吗，他们都说他已经出去了，妈妈你说我们会不会也……”
“才不会！”
陆母忽然低吼一声，伸手狠狠掐住儿子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向自己，眼中带着无限的怨恨和悲痛跟他对视上，哭着说道：“他们才不是什么叔叔，都他妈都是恶鬼，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地狱的恶鬼啊，你知不知道？”
“进了这里的人是不会被放出去的，可怜那个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死了啊，尸体就埋在我们窗户外面的那片土地里，来乖，妈妈带你去看看他啊！”
说着，陆母不由分说地抱起孩子就朝房间里那扇唯一被窗帘遮挡、上了防盗栏杆的窗户走去，直接把窗户打开，把小陆安的脸往防盗栏杆上挤，哭着笑道：“乖儿子，你看啊，他就在下面呢，看见了吗，他在跟你招手呐，安安要不要下去找他玩啊？”
小陆安原本就恐惧得直打颤的身体在这一刻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直接放声哭了出来，哭着喊道：“妈妈，妈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不要去找他玩，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他哭了好一会儿，在陆母泄恨似的推攘中也没有半点挣扎，就那么软着瘦弱的身体任由母亲把他往窗外挤，痛苦难过的哭泣声回荡在整个阴暗狭窄的房间中。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陈年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