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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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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篇————————————————————
“格格,您在屋子里都坐了一天了。”碧云有些担心的看着一坐在桌旁动不动的我。
我抬眼望了望窗外,已是接近黄昏。站起身来愣了半天,回头吩咐道,“去花园赏夕阳吧。”
现在正是秋天,北京最美季节。微风拂来,让人精神不禁一爽。夕阳西下,阳光柔柔的撒在这雍和宫的红砖壁瓦上,恰似镀了一层金光,一时间,让我有些神情恍惚。
支开跟过来的碧云,我独自一人站在现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默默看着这周围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是如此庄严瑰丽,金碧辉煌。以前来雍和宫参观,到处是游客香客,我还和桑璇抱怨,说这雍和宫真是被糟蹋了,外面对着立交桥,里面开了小卖部,哪还有以前风采?现如今,我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当时的游人如织,想象着眼前走着好奇的拿着相机四处拍照的外国游客,耳边是导游解说召唤集合的声音,隐隐还听得到外面的汽车鸣笛,远远看的着四处的高楼。我和桑璇虔诚的拜完佛,手挽手说说笑笑拍着DV,并且商量着呆会去哪吃饭……
嘴边挂着一丝微笑,睁开眼睛,却是一片苍凉。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人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这座冰冷的宫殿。夕阳照在身上,金黄一片,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又一次闭上了眼,不想看到这周围的景色,不想去想那一张张虚假的笑脸。不可抑制的,这日子所有的苦闷,都一起涌上心头,再也无处可避。
伸开双臂,却只有风穿过。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经遗忘
当初怎麽开始飞翔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恍惚中,我竟轻唱起那首我最熟悉的歌。因为叫叶梓,每次大家出去唱歌都会拉我出
来唱这首歌,虽然曲调有点哀伤,我却怎样也唱不出悲伤的味道,那时的我,在一群朋友间,只觉得万事都能抗。
而现在,我哽咽着唱不下去,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咳,”突然对面传来一声轻咳,我猛地醒过神来,惊觉的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对面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衣白袍,长身玉立。他正望着我,脸上表情漫不经心,眼里隐隐有一丝怜悯。
“你可是受了什么气?”他温言道。
我忙胡乱擦了泪,从刚才的悲情气氛中走出来,暗自猜测这人的身份。
“四哥啊,这就是你新娶的侧福晋?”他忽向后面笑道。
我全身的血都变得冰冷,颤抖着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个默然的身影,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脸色。
“四爷吉祥,十三爷吉祥。”我忙蹲下请安。
“奇怪,你倒知道我是谁。”那少年微微笑道。
这个时间,能和四阿哥这么随便走进后院的,说话又这么随便的,除了十三阿哥,哪还有第二个?心里这么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默默地低着头。
“这个时候怎么一个人在这?”四阿哥声音平平的问。
我怎么知道我干吗要在这?我心里不禁狠狠白他一眼。现在有点缓过神来,却开始懊恼。在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面前流泪,这算什么?眼泪是私人的东西,被人看到我流泪,就好像被窥破了什么隐私一样,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知怎么答,索性就装作羞愧难当无法开口好了。
“说话。”四阿哥却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只好抬了头,迎着他的眼光缓缓道,“回爷的话,唱歌。”
他愣了下,大概没料到我答得这么坦然。十三阿哥却笑了起来。
“四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我们三个人这么沉默的站了会,十三阿哥望了望看似都不打算开口的四阿哥和我,说道。
“嗯,走吧。”四阿哥应道,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我急忙福下身去行礼,十三阿哥冲我笑笑,我做了个鬼脸回过去,谢谢他替我解围。倒把他弄得一愣,估计在想这女的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
院子里又剩我一个,却怎么也找不回刚才自怜的感觉。唉,我现在深刻的明白到,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一步也错不了。抬起头摸摸额头,发现已是出了一层冷汗。
碧云拿了衣服回来,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又开始笑话我丢了魂。我让她帮我披上外衣,脑里却不住想起刚才的一幕。四阿哥,罢了罢了,以后可再不能去惹他。十三阿哥,刚刚那眼底的一丝怜悯倒让我心中一暖,对这位“拼命十三郎”到不无好感。
又发了会呆,我动了动方才站的发酸的腿,转身回屋。回头看了一眼,那落日的余辉已完全散去,寒气正一点点袭来。
回到屋里,果然见翠兰正等着请我过去吃饭。我随手理了理头发,大步走了出去。早死早脱生,该躲得躲也躲不了。
到了那拉福晋屋里,发现四阿哥和那拉福晋已经在桌旁坐好,我忙走过去请安。那拉夫晋点点头,又笑着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一副了然满意的样子。我略一奇怪,马上发现她明显是误会了,大概是以为我知道四阿哥要回来,精心打扮了一番。心中不禁狠狠骂自己多事。我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别的福晋都不在,抬头望向那拉福晋,发现她正温和的注视着我,不禁暗叫一声苦。这位姐姐,你喜欢我我心领了,就不必制造这种气氛了吧……狠狠咽了口吐沫,我忙站在那拉氏身后。作为侧福晋,说起来那拉福晋还是我的主子,她吃饭时我立规矩,也很正常吧。
“都是自己家人,还管这么多规矩做什么,过来坐吧。您说呢,爷?”贤惠妻子那拉福晋再度开口。
四阿哥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大概刚才我的心思又是没逃过他的眼。
“一起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我慢慢蹭了过去,坐在他旁边。这时有人端水盆进来,那拉氏向我使了个眼色。
啊?我有点反映不过来,向一旁的四阿哥看了眼,发现他自然的伸出手来。唉,我叹了口气,万分不情愿的站起来服侍他洗手。四阿哥倒是深色平静,动作配合,我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些天有个问题,我一直在逃避,就是,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并且嫁的这个人,是不容我反抗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虽然没有把握,可也要拖得一时是一时。
打定了主意,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冲着望向我的四阿哥展颜一笑,坐了回去。
如果说到了古代还有什么是我比较满意的,那就是吃了。所以绕是我心中压着块大石,看到满桌叫不出名字的菜式,眼睛还是不禁一亮。已经这么惨了,再不让我可劲的吃,那生活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想到这,我也顾不得旁边坐的是谁了,全身心投入与美食奋战的事业中去。
四阿哥和那拉福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我却在一旁头也不抬的吃的口舌生香,神清气爽。我和桑璇的一贯作风,是把痛苦溺死在食物中。天大的事,我们一起大吃一顿,也烟消云散了。生命这么短,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我们过了半夜还不睡,面对美食却不吃。
正当我深情地望着四阿哥手边的那盘樱桃烧肉,考虑要不要绕过他的手去夹时,翠兰走了进来,对着那拉福晋耳语了几句。那拉福晋随即站起来笑道:
“真是让我一会也不得闲,后院有几个奴才生事,还是得我过去看看。衡儿,你先陪爷慢慢吃,我去去就回。”说着福了福身子,走了出去。
于是屋里就只剩我和四阿哥两个跟一群大气也不会喘一口的奴才。
四阿哥轻笑了一下,把那盘樱桃烧肉挪到我面前。我却突然半点食欲也无,想要讨好的冲他笑一下,却发现脸上肌肉僵得厉害,估计做出的表情滑稽无比。
果然四阿哥看着我笑了起来,声音中多了点揶揄。
“你这是想哭还是想笑?”他又望了望桌上基本上只有我动过的菜,“是想死还是要活?”
他是在指“新婚”时,我的绝食。暗自叹了口气,要是我早几天变成杜衡,想死也决定不会选绝食的。
“虽然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但想活到是一定的。”我放下筷子说道。
“哦?”他转过身子,“这么说,你经过这两个月,是想开了?”
“奴婢不知四爷指的想开是什么,如果您是指自杀,那么奴婢可以告诉您,决不会。如果您指的是是否认命,奴婢到现在也确实没想到不认命的方法。如果您指的是,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您,答案是,现在要是有机会逃,我决不多留一分钟。”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口气说了下来。
四周的仆人刚才都识趣的退下,现在只剩脸色由晴转阴的四阿哥,和强撑着和他对视的我。
“你知不知道这么说,后果什么?”他声音越发的平淡,却使我心中没由来的一惊。
“知道。”我点点头。
“既然知道不能改变,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喝了口茶。
“因为奴婢想赌一赌。”我深吸口气。
他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四爷一定也不缺女人,能不能,放我一马?”我诚恳地望向他。
“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除了对您曲意承欢,”我顿了下,“其他事,我会比别人做的更好,不会丢您的脸。”
“我要是用强的呢?”他斜了我一眼。
我闭了闭眼,“那奴婢也没办法。”
他冷笑,“你这叫赌的什么?”
“也许您,并不再想多一个苦着脸的小妾。这对您也没什么损失,对我却是永生难忘的恩情。”说了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又矫情,又没道理。谁要娶个老婆养着不碰,然后天天感激他?
“你这么做,没有想到你阿玛会怎样?”过了会,他问道。
“我现在坐在这,就算对得起他。”我对这个阿玛,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他突然向我靠了靠,斜撑起我的脸,“今儿在院子里,是为了什么?.”
我一霎那的伤神,却决定说实话。“在这里,没有依靠没有希望,我……很害怕。”
他的手从我脸上缓缓滑过,碰了碰我的嘴唇,我咬咬牙忍住没动。
“你对谁说话,都这么坦白?”他居然轻笑了一下。
“不”我悄悄躲开他的手,“对您,我不想说假话,因为不敢,并且觉得真话效果会好些。”这也是实话,看着这个冷着脸的未来雍正,什么瞎话都给吓回去了。
他沉默了半响,又细细看了看我。我该说的都说了,深深地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都放松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察觉到我的放松。
“可是奴婢该做的都做了。”结果怎样也不是我能控制的,索性不想。
“今天晚上还睡不睡得着?”他居然有心情打趣我。
“那么大的床一个人睡,有什么睡不着的呢?”我正色道。
他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我如获大赦,站起来福了福身子,飞一般向门口走去。
刚要迈出门槛,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我,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只是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你是凭什么得出结论,跟着我会不好?”
我身子一僵,环着的我手轻轻松开了。
“看在你和我坦白的份上,我就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这个答案。”
我转身看着四阿哥,他居然嘴角边带着丝笑。我忙避开他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去。
那一夜,我不停想着四阿哥说的话,和他准备怎么对待我,也不知何时睡去,却也一夜无眠。
第二天,有人来传话给我,德妃娘娘身体微恙,四阿哥命侧福晋杜衡进宫服侍。我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只觉得全身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