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要严谨》渔舟畅晚

3、你有弟弟吗？

　　可惜，电话那头的人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感受不到，她只是通过谩骂来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她说：“楚怀，你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要知道，没有我，你根本走不到今天。”

　　那一瞬间的伤感顿时消逝，只剩下满地的讽刺。

　　楚怀啊，楚怀，你在奢望什么呢？

　　昏暗的车子里，楚怀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

　　“我并不觉得你起到了多大作用，如果用我的人杀人是你为我做的事的话？我想我们的交易可以结束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毕竟我们私底下联系的事，一旦被父亲发现，会有不小的麻烦。不听话的人是什么代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还有，你如果还有心，就应该好好想想我跟你说话的语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

　　楚怀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至于对方是什么反应，他不想在乎了。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可这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还是让他学不会绝望，每次看到她的名字，楚怀总是在犹豫。万一呢？他抱着这样的念头一次次接下她的电话，可每一次给他留下的都是失望。

　　可是，他还能失望多少次呢？他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他到底又在执着些什么？这个扭曲的，畸形的家庭，那些不正常的，诡异的亲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楚辞。

　　他的，弟弟。

　　熟悉的期待从心底升起，像是即将坠入深渊时抓住的最后一根藤蔓，即使这根藤蔓可能脆弱不堪，甚至连藤蔓的存在也可能只是他的幻想。

　　楚怀的动作有些急躁，下车、上楼、开门，直到看到房间里的那个身影，他才觉得平静下来。

　　“怀哥？”楚辞看着突然开门进来，轻微喘着气的楚怀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你收拾好了吧！”
　　“嗯，你事情忙完了。”
　　“嗯，忙完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却让楚怀体会到一种奇异的，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饮下第一口泉水时一样。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送完楚辞去公司。

　　公司名叫SUNDAY，和辰晟并没有关系，甚至和辰晟的经营业务毫不相关。它是由楚怀一手建立起来的，是他在这场斗争中获胜的助力，也是他未来反抗的资本之一。

　　辰晟是一个庞然大物，如果不能把它握在手中，那就必须摧毁它。就像古代的皇位争夺一样，最后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决不会允许曾经的竞争者有任何反扑的可能，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也因此，楚怀在处理SUNDAY的事务时总会更严肃几分。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

　　楚怀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走了神。

　　包间里，一群人还在侃侃而谈，而刚刚去走廊上透完气回来的楚怀则端着酒杯一言不发。

　　他还在想着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一幕。

　　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并肩前行，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男生勾住另一个人的肩膀。

　　“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旅游嘛！不然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

　　听到男生的称呼，楚怀起了兴趣，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两人。

　　只见那男生双手抓着身旁人的肩膀不停摇晃着，口里不住祈求：“求了，求你了，我的好哥哥。”

　　那个哥哥被他晃得满脸郁闷，终是忍不住打开他的手，语气有些无奈：“我和我女朋友出去旅游，你跟着算怎么回事？”

　　“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你就把我当个挂件就行。”弟弟连忙伸出四根手指，“我发四。”

　　挂件。

　　楚怀忽然想到了楚辞，他长得比自己矮上许多，倒真有点像挂件。

　　那边，弟弟还在据理力争。

　　“你知道的，感情是需要维持的，你和你女朋友的爱情是这样，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也是这样的。你想象一下，自己的女朋友甜甜蜜蜜，留下自己的兄弟一个人在家里孤苦伶仃。然后，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我们兄弟两个越走越远。你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忍心吗？”

　　他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

　　哥哥满头黑线，闻言对着还在装哭的弟弟来了一巴掌，正打在他的脑袋上。

　　“别给我在这丢人，带你行了吧。”

　　男生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心满意足地跟着自家哥哥离开。

　　但楚怀却因为刚才弟弟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感情是需要维持的，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一样，那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促进一下和楚辞的感情，但是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进包间他还没有想出答案。

　　“楚董，楚董？”

　　“李总。”

　　楚怀回过神，将困扰自己的问题暂时搁置，看向那个站起来举着酒杯的男人。

　　“很高兴这次能和SUNDAY合作，我在这里敬楚董一杯，祝愿我们合作顺利，也希望后续双方能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楚怀并没有起身，只是隔着桌子举杯回应：“这也是SUNDAY的期望。”

　　这边刚完，另一边就又有人举起了酒杯。

　　“我们领导今天有事没来，特意嘱咐我给楚董敬酒致歉，还说下次他请客，单独和您吃顿饭。”

　　……

　　商业场上的应酬就是这样，逃不掉的上下尊卑，躲不过的酒色权财。

　　即便楚怀有意避免，却还是在离开时沾染了满身的烟酒味。

　　进电梯的前一刻，他决定折返回去，让秘书去最近的店里给他买了套新衣服。

　　而他自己则去酒店前台开了间房，等秘书拿了衣服过来，他就去房间里洗了个澡，将那身满是烟酒味的衣服换下。

　　做完这些，他才乘着电梯离开。

　　回去的路上，楚怀突然开口询问起秘书。

　　“程丞，你有弟弟吗？”

　　“啊？”

　　正在开车的程丞诧异地转头。

　　楚怀轻啧一声：“转过去，看着前面。”

　　“嗷，嗷。”程丞连声应道，却还是在转头之后忍不住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楚怀。

　　“需要我将问题再重复一遍吗？”楚怀问他，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威胁。

　　原本楚怀并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可程丞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大了，这让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话，还是找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于是，他便只能强行制止他这奇怪的行为，所幸效果极佳。

　　刚才还在偷看他的程丞立刻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然后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亲弟弟没有，有一个堂弟，老板，您问这干什么？”

　　可惜，再正经的话也掩盖不住程丞语气里的八卦之心。

　　楚怀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犹豫着问出那个令他困惑的问题。

　　“你，你平时是怎么和你弟弟维持感情的？”

　　？？？

　　程丞沉默片刻，试探着问：“老板，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平常会带他去哪玩？”

　　“嗯。”楚怀点点头。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去游乐场，玩一些他喜欢的项目，再给他买些棉花糖、冰激凌之类的东西。不过因为我平时比较忙，每次也陪不了他太长的时间。”

　　“……”楚怀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明天你把工作交接一下，我会给人事说一声，给你批半个月带薪假期，你多陪陪你弟弟。”

　　呃，程丞动作一僵，虽然白得半个月假期很好，但是他家老板这是怎么了？给半个月带薪假就是让他多陪陪他的，堂弟？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算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他那个小堂弟。嗯，决定好了，为了表示他的谢意，下次就多给他买两个棒棒糖吧！程丞这样想着。

　　而在后排，得到了答案的楚怀并没有再关注程丞，而是拿出了手机给楚辞发消息。

　　“还有多长时间下课，我去你教室接你，以防路上出事。”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和我朋友一起，住得又离学校这么近，你在家等我就可以。”

　　看着这条消息，楚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

　　“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吧！毕竟收了你的钱，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义务。在学校里面可能还好，到了外面，你身边有朋友可能也不太安全，说不定还会连累了他。”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是哪句话说错了？

　　楚怀反复看着自己发的消息，心情慢慢变得焦躁不安。

　　他犹豫着，手指缓慢地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

　　“我不去也可以，看你的情况。”

　　正要发送出去时，就见屏幕上多了几条新的消息。

　　“我去，吓死我。正和你发消息呢？突然就被老师点了名，让回答问题，幸好蒙混过去了。”

　　“可以啊！那就学校门口，我们还有三十分钟下课，你能来得及吗？来不及也没事，我可以在教室等等你。”

　　“不过你以后不会都来接我吧？我课挺随机的，时间上可能对不上啊？”

　　看着这些消息，楚怀松了口气，绷紧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刚才打出来的那行字被他一个个删掉，换上了新的句子。

　　“来得及。时间方面你不用管，把课表发我一份就行，我以后会提前在你学校门口等你，实在来不及的话也会给你发消息。如果哪天我接不了你，记得注意安全，多找几个朋友陪你一起，最好避免晚上出门。”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一张课表。

　　“我知道了，这么尽职尽责，看来我的高额薪水没白给。”

　　后面还跟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楚怀看完轻笑一声，收起了手机，然后抬头看向程丞：“二十分钟的时间应该能到吧？”

　　“是，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好。”

　　楚怀点点头，视线看向车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