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天》溟夕魑语

21、回归平静

　　云南一个私人码头，漆黑的夜空下烟雾缭绕，灯光忽明忽暗，一个身高很高的青年踏着木质栈道走来，他怀里抱着团被子，里面裹着的人露出一头乌黑的短发，岸边那辆黑色商务车早已恭候多时，一个光头站在车边，看到青年立刻上前打招呼：“霄哥！”
　　恒霄点了点头，他把陈辰放在后排座椅上，坐上副驾驶。
　　一路上两个人只简短聊了几句，后面的人在一团柔软的被子里睡得很沉，连动都没动一下，秃头是普洱那边的，以前跟过恒霄，他见带这么个人回来还是挺奇怪的，但是他一个字都不能对外人说，这次长公子回来要保密。
　　凌晨1点多，车子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区停下，恒霄下车打开后车门，刚要伸手去抱，陈辰从被子里坐起来。
　　双脚略微发麻，踩到地上的一瞬间让人感到很心安，她的手被攥在手心里，恒霄牵着她，轻车熟路穿过一栋栋别墅，来到其中一栋前面刷卡打开密码门，灯光点亮的一瞬间，明亮气派的客厅展现在面前，整体装修装修简洁大方用料精良，布局略狭长通透采光充足，一楼是厨房和客厅带个露台，旁边有个小房间，二楼一个大卧室和客厅，三楼同样的格局连接着阁楼。
　　房子空了很长时间，远道而来的两个陌生人打破了它长久的沉寂。
　　陈辰站在三楼窗边向外看，每个单元门两边各有一个矮矮的石灯柱，很别致，散发的光辉掩映在茂密的绿植中间，石砖古朴，建筑别致，眼睛仿佛沉浸在一个古典小园林之中。
　　楼下恒霄合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望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酣然入梦。
　　第二天睡到中午，恒霄睁开眼立刻起来，到楼上发现房门紧闭，敲了门没有回应，应该是路上太累了还在休息，他又下了楼打开房门，门口堆放很多食材和日用品。
　　分门别类放好之后，晚饭要用的食材都洗好切好，楼上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到了傍晚，他忍不住又去又敲了门，陈辰打开房门看起来刚睡醒，一起吃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一个去睡觉，另一个又回楼上发呆。
　　两个人关在一栋房子，每天见面的时间只有一小会儿。

　　日子照常进行着，每天安安稳稳的过着。
　　夏麟在家里待不住，伤还没好就急着回去上班，可是林所不许她出外勤，她有时候偷偷跟着同事们一起出任务，偶尔能帮上点忙，也多学习些东西。
　　有次跟宋昭一起，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忽然对她说，“局里的同事都很照顾夏雪，并不是个人原因。”
　　她目视前方仔细观察了路况，门洞两边停满了车，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受伤的那根手指翘着，踩离合挂挡加油一气呵成，后视镜贴着边蹭过去，车子顺利通过了狭窄的空间，驶上主干路。
　　呼了一口气有点小得意，她回答：“我大概也能猜得到原因”，她会错了意，以为宋昭是怕女孩子们之间攀比嫉妒，看着别人得到照顾心里不是滋味，她扭头头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应该的嘛。”
　　看到她毫不在意的神情，他心里有点失落。

　　又过了几天，她和夏雪碰到一起去处理报案，小流氓打了人看见两个女警居然出言不逊，还要骚扰看起来文弱的夏雪，旁边的夏琳火气上来了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眨眼就单手上了铐子。
　　回来的路上，夏雪眼睛红红的，“我不想一直因为父亲的原因受照顾，可是我……我太差了……”
　　深秋的马路经过强烈的日光照射，反射着四散的光，来往的车辆匆匆忙忙，夏麟看了一眼旁边，“记得刚来那天，看着所长对你说话，我忽然想起了在家里，我妈妈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刷一只碗她也心疼半天，恨不得饭都替我吃了。”
　　夏雪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听了她这句话，忍俊不禁。
　　夏麟接着说：“我想大家的心情也和我妈妈一样吧！”
　　“可是……这是单位，国家执法机构，不是家。”
　　“对，这里不是家，是一个团体，我们每一名公安干警都是组织的一份子，所以不管是照顾还是关照，都是应该的！”
　　夏雪听完眼睛又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夏麟心想自己哄完那个，又得安慰这个，等等哄？……她突然反应过来，心里琢磨了好几遍那天宋昭的表情……
　　旁边夏雪还在继续委屈，她又劝道：
　　“我们都还刚工作，不着急，每个人都是踏着前辈的脚印一路成长起来，最后接过他们肩上的担子，总有一天，你也会像向你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而她自己也会像她的师傅一样，勇往直前，不吝牺牲。

　　一名民警日常最多的就是调解，这是个两头挨骂的差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们看！我已经和老不死的脱离关系了！”
　　小张上前一步“您这个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效力……”
　　话被堵了回去，广场地砖反射着阳光，几棵树投下稀薄的阴影，午后炎热的风吹起夏麟脖子后的碎发，
　　“王刚，我们走访了邻里和街道，老爷子风评很差啊。”夏麟语气和蔼，好像唠家常，她仔细观察对面人的反应接着说：
　　“酗酒赌博，平时欺负邻里的事也没少干，这次他在公交车上骚扰人家小姑娘还倒打一耙，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对这种人敬而远之，我理解你。”
　　夏麟声音很平静，她来之前反复看了同事们的笔记，对面的王刚眼睛红了，好像想起了多年受的委屈，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医药费我们所里垫付的，我们接警了不可能中途不管，出了事所里要负责的。后期治疗费很高，我们不可能继续承担，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我们司法机关提出的公诉你也知道，速度快不允许上诉并且由法院强制执行，到时候您要承担的费用更多。”
　　王刚低下头不说话了，安静听着对面的民警继续说教，
　　“老人自从确诊肝硬化，精神垮了一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送回老家静养的话……我问过医生，情况不一样有的几天急症就没了，最多也就半年时间……早做决定减少损失，明早八点给我们个回复。”
　　宋昭在一边不由得暗暗佩服，心想这事成了，也不等人回答，夏麟转身就走了。
　　她以前面对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但是没想到这些普通人里边藏着更加恶毒的人，他们肆意欺凌弱小践踏别人的尊严，她回想起那天那老头一脸猥琐的笑就反胃……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来了电话，“是林所吗？你们送来的那个老人被他儿子接走了，医药费也结清了”
　　挂了电话，所长的抬头纹舒展开几条，出了办公室，到转了一圈，笑眯眯看着娃子们忙碌，有的录入资料，有的打电话……
　　指导员张姐兴高采烈走过来，手里拿着文件，“所长，公交案老人的儿子把医药费送来了，您签个字”，
　　重重签下名字，所长望向门边那个位置：“夏麟啊，你来一下。”
　　夏麟一只手正敲着键盘抬起头：“哦，好的。”

　　门外的嘈杂隔开了。
　　“小夏啊这次处理的不错，没想到你刑警出身处理这些纠纷倒是很有天赋，不错。”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心里盘算着留下这个临时借调警员。
　　“所长，事情发展到最后我只是做了个调节，还是前期工作同事们做到位了。”
　　“还是这么谦虚，你看你本来休病假还坚持来上班，累了就休息下哈。”
　　“谢谢所长关心，所里对我很照顾了，很轻松了，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好好，去吧！”所长笑着眼角鱼尾纹更重了。
　　关上门，小张路过所长室门口，竖个大拇指，夏麟扬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