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归》水芙

13、人间烟火气

　　少年垂眸不知所想，给她擦好嘴巴收起手帕，他没有退开，反而倾下身俯看她，微凉如玉的手抚上她的脸。

　　“我好看吗？”他清冷的嗓音染上些许低沉，莫名有种勾人魂魄的诱惑。

　　“好看……是我生平所见的人中容颜最盛……”楚念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不这样做心脏就会从里面跳出来，毕竟它鼓动的如此激烈。少年鬓边垂落的几缕发丝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她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独特的冷香味，如此令人着迷。“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既然如此，你便看着我。”水月的薄唇微微上扬，眼眸中如有星辰闪烁微光，好似一尊高冷的冰雕染上人间烟火气而活了过来，总是沉稳淡漠的面容流露出几许少年人的纯粹和骄傲张扬。“不用理任何人的话，你看着我。”

　　呆愣半晌，恍恍惚惚的楚念才反应过来。

　　小哥哥你人设崩了啊啊啊啊！！！

　　水月总是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什么问题到了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他清冷孤傲的仿佛没有七情六欲，对所有人皆是不理不睬，毫无温度。而此时的他却像个在赌气的少年，为自己扳回一城而高兴。

　　虽然对水月会有如此的少年意气大为震惊，但这样的小哥哥也可爱到心肝颤。不如说眼前的他才像一个人，而不是冰雪化身的冷漠神明，完美又无情。

　　楚念目光莹莹地仰头看他，专注的好像是要将这样的少年刻进心里，笑容不可自抑从嘴角漾开。这可是小哥哥亲口要求的，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大大方方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不同于小姐妹捡到彩票的心花怒放，看到这一幕的白泉依仿佛整个人被雷劈到了。

　　不不不，姓水的不可能作出这样的表情！

　　她敢在姓水的面前跳，就是仗着他不会有情绪起伏，把她当空气一样无视。结果姓水的居然偷听她和小姐妹的对话，还对小姑娘使美人计，小心眼地反过来撺掇小姐妹别理她？难以置信有木有！天崩地裂有木有！！

　　“幻觉……没错，一定是幻觉！有人刚才的野菜汤里放了毒蘑菇！”白泉依正欲自戳双目，考虑到戳眼睛太疼，不小心戳瞎了不容易恢复，于是转身抱着一棵大树，一脑袋狠狠磕上去。

　　少女毕竟是上界世家的天骄，尽管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也没有荒废体魄的锻炼，全力一磕愣是将树给磕断了。

　　她摸了摸仅是微微泛红的额头：“不疼，果然是幻觉……这毒蘑菇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不给我看跳舞的小精灵！这么离谱的幻觉是什么鬼？可恶，到底是谁捡了毒蘑菇？做菜的也不看看清楚，什么玩意都一锅炖，吃死人了怎么办？！”

　　周子牙觉得自己的家传厨艺受到了侮辱，再说他好歹是主修丹道的金明派弟子，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菌子有没有毒！

　　继乔筱之后，王寿几人又按住挣扎着要上前去跟白泉依理论的周子牙。

　　“子牙师弟，算了算了。”

　　“不能这么算！我受不了这污蔑！”

　　“千万别冲动啊，想想你师父你爷爷和你爹还在等你回去。”

　　“那我更不能让她抹黑我师父的教导和我家传的手艺！”

　　“不是周师兄，你看她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咱们别跟脑子与众不同的高人计较。”说话的女修偷瞄喃喃自语的白泉依一眼，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赶忙劝解自家队伍里唯一的厨子不要想不开，不然没了周师兄大家就只能一起吃猪食了。“野菜是我们采的，里面根本没有蘑菇！”

　　对嘛，他炖汤的时候就没看到蘑菇！

　　周子牙这才冷静下来，他和病人计较什么？那姑娘说话难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见乔筱师妹被气得脸都变形了，他可没有乔筱师妹的绿茶功底，上去别是公道没讨着，反而被活活气死，得不偿失。

　　（乔筱：周师兄，你礼貌吗？）

　　倒是楚念被白泉依的铁头功吓了一跳，小姐妹的头这么铁，怪不得总是不怕死地在小哥哥面前蹦跶。“依依为什么撞树？谁给她吃毒蘑菇了？”

　　水月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过去：“等她自己发完疯，别靠近她，免得误伤。”

　　“呃，依依的精神状态好像……”刚刚小姐妹才说小哥哥家有遗传的大病，结果就反弹到她自己身上了？

　　“她每天蹲在天机宫里神神叨叨，闷出来的吧。”水月毫不犹豫地把白泉依用来扎他的刀子回敬给她。

　　Ｅｍｍｍ，小哥哥有人情味之后，嘴巴也跟淬了毒似的，相当的接地气。就是小姐妹的日子可能要不好过了。

　　楚念默默给白泉依点蜡。

　　……

　　除了周子牙拿菜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其余人一致认为不宜跟脑子不正常的病人争论。万一人家恼羞成怒，直接暴起把你噶了也属于病人的正常操作，你的魂都没处伸冤的。

　　将锅碗刷洗干净，熄灭了篝火，金明派几人再次提出告辞，架着不能说话木能动的木头人乔筱绝尘而去。妖丹不妖丹的不重要，他们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越发危险的北荒大山，跟疑似有那个大病的大佬保持最遥远的距离。

　　白泉依坚持自己是吃了毒蘑菇产生幻觉，才会当众做出社死的行为。她只想给分辨不出毒物的废柴厨师打差评，毫无挽留之意。
　　至于大家同喝一锅汤，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幻觉，那一定是大家没意识到这是一场集体幻觉！一切都不是真的！

　　行吧，你非要这么认为，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他们还会不会再跑回来？”楚念歪了歪头。事不过三，第一次是两只妖兽，第二次是几十妖兽，下一次他们引过来的妖兽不会变成百位数吧？话说面对百位数的妖兽，他们还能死里逃生坚持跑过来求救吗？

　　闻言，白泉依认认真真地卜了一挂，松一口气说：“不会，没有下次，那几个灾星休想再跑来白蹭我们的救援。”

　　附近的妖兽已经被姓水的清理干净了，只要他们不作死弄出大动静把远处的妖兽吸引过来，起码暂时这一片区域内都是安全的。
　　更远的地方有没有危险可不关我等的事，出来混就该有所觉悟，何况北荒大山又不是什么安详和乐的洞天福地。总之，人滚远点，别死在小姑娘的眼前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就行。

　　虽说他们是为了逃命，但故意把妖兽引过来的行为无异于谋杀。水月再厉害也不是他们的队友，他们有什么脸来求救？简直恬不知耻！

　　这种人少交往为妙。

　　水月背对着楚念蹲下，将她背起，然后示意白泉依占卜前路：“继续往前走，天黑前找个适合落脚的地方。”只要离得够远，就算那几个人沿着开好的山路再跑回来，也休想找到人。

　　北荒大山占地广阔，越往里走越人迹罕至，最后甚至根本无法再杂草丛生之处找到路，纯粹靠白泉依自己占卜自己开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一处干燥的洞穴可以栖身。

　　洞穴不大却很深，里面住着一窝妖兽，正好收拾了做成晚餐，有多的还可以做成肉干给小姑娘当零食，嘴馋的时候嚼一嚼。

　　这会儿没有现成的厨师帮忙处理猎物，白泉依只好幽怨地亲自拿起屠刀。谁让她几次提醒水月自己是他的协助者，少年如她所愿地想起“协助者”的正确用法——打杂的小厮，当成驴使唤就对了。

　　尽管不是职业的厨子，但白泉依悟性和刀法都不错，刚开始放不下小仙女的架子，下刀动作生疏，慢慢的手法就熟练了，几乎赶上菜市场的肉老板，刷刷几下就把皮完整剥下来，肉是肉，内脏是内脏。

　　等她找来柴火，水月却没让她做饭，而是自己撸起袖子，燃起小柴火堆开始烤肉。还别说，他的手艺不比周子牙逊色，光是香味就馋的人流口水啊。

　　“你会烤肉？”白泉依顾不上自己被嫌弃，小白脸一向是风光霁月不染尘埃，会煎药还能解释为他学过医术顺带学煎药，烤肉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他该会的。“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调味料？是中午做饭的那个小胖子分给你的？”

　　“这些是……药瓶？”楚念认出少年手边的瓶瓶罐罐，貌似是中午他煎药时拿出来的药瓶，难道中午汤药的香味是小哥哥的第一次实验？

　　“中午看着他们做，就学会了。我尝试在调味料里加入些药粉调整一下味道。”水月说的云淡风轻。

　　你是开了写轮眼啊，看一遍就把人家传厨艺学会了？话说你中午不是在给小姑娘诊脉煎药，什么时候偷的师？而且你那只是学会吗？明明还自带改良升级，绕在鼻尖的香味就像一只撩人的手，不停勾起人的食欲！

　　白泉依感觉自己再一次被碾压了，刚自学会屠宰技能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