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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只是为了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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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青雨》完成了年前的最后一场演出。
不巧的是,当地刚好下起了大雪,全剧组被迫停留在了这个城市过年。
南鸥点开了手机导航,查询了从这里到家的距离,居然有1000多公里。
他认命地关了手机,接着和同事们一块聚餐。
主演项新对于最近那些高人气的拉郎视频,表示不能理解,专门过来找自己商量解决办法:“要不发个博文澄清一下吧,嗑舞台cp我无所谓,嗑真人……你说咱们也不是什么明星,本分地做个演员就很好了呀。”
南鸥算是过来人,便劝他:“热度只是一时的,它来得快去得也快,网上发言说多错多,容易弄巧成拙。”
在他看来,尽力诠释好了一个角色,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观众买的票,就是最好的回报,至于粉丝眼里怎么看,他没法去左右,能做的就是尊重感谢每一个看过他作品的人。
项新此刻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需要时间才能懂得,有时候别人注意到他,可能仅仅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剪辑视频,而自己引以为傲的业务能力,反倒成了陪衬品。
总导演看南鸥躲在角落放空,走过来关心他:“听说你年前病倒了,上台还打了封闭,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年后还有最后一场演出,要是觉得勉强,就喊B卡上。”
“没什么大问题,”南鸥坚持要自己上场,“我这几天会好好休息的。”
他的知名度已经慢慢打开了,很多人为了看他的场次,千里迢迢坐飞机赶过来,他不想辜负这些观众。
趁封闭针的效果还在,他给家里打了通电话,想拜个早年,姐姐在电话那头告诉他,今晚爸妈也会回家。
柠柠接过南雁的手机,在那头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过完年就要上学去了。”
南鸥听见外甥女的声音,笑着放软了语气:“可能要等元宵节之后,等你下次放假了,舅舅带你出去玩。”
“那好吧,拜拜啦舅舅。”小姑娘难得表露出失落的情绪,悻悻地挂了电话。
饭后,剧组决定在这个live house里搞个投屏,等八点时一块看春晚热闹热闹。
南鸥逐渐感觉力不从心,大概是封闭针的药效要过去了,于是提前告辞回酒店休息。
走出店门才发觉外面的雪积得很厚,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来去的方向,他裹紧了围巾,想借此抵挡迎面吹来的寒风。
住的酒店就在不远处,他踩着雪艰难前行。
“你怎么一个人?”
有个声音从一旁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遮在自己头顶的伞。
“楚总。”南鸥点头以作问候,往旁边挪了两步,远离了那个遮挡风雪的范围。
楚长风见他还是这么冷性薄情,无奈道:“撑个伞而已,这也要躲?你那个保镖呢?”
南鸥只顾着往前走没有作答,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了他的发梢和肩头。
“我最近刚好在这个城市出差,还抽空去看了《青雨》,你们这个剧的质量和口碑,都很不错。”
“谢谢。”
听到对方嗓音有些沙哑,楚长风皱着眉问:“你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南鸥沉默地摇头,拼命掩饰着自己憔悴的一面,春节期间的医院是挂不上急诊号的,不如回去吃点药再睡上一觉好得更快。
楚长风猜到了缘由,一路上跟他商量:“我带你去私立医院,这嗓子总得治好吧?”
南鸥的精神越来越差,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留情面地拆穿对方:“楚总的行为,或许对别人来说是雪中送炭,可对我来说,是乘人之危。”
他只是个音乐剧演员,不是混娱乐圈的什么小明星,出色的人比比皆是,他根本排不上号,而追根溯源,面前的人会对他念念不忘,无非是拒绝和反抗带来了短暂的新鲜感。
“还是这么倔,”楚长风只觉得他的心和冰雪一样冷,自己确实在娱乐圈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的,却很少遇到比他脾气更倔的,“你这样一定会吃亏的。”
“那是我该。”南鸥对他露出一个倔强的笑。
谁不想凭风借力直上青云,只是越任野心滋长,他就越放不下心里的人,道德的枷锁一旦捆上,就永远挣脱不掉了。
楚长风再一次败在他手里,最后跟到酒店门口就走了。
南鸥强撑着身体回了酒店房间,勉强吃了点药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倒头就睡了过去。
然而睡也睡不安稳,不间断的头痛、喉咙痛还是把他折磨清醒了,醒来隐隐感觉浑身发冷,握着拳头的手心不停地出汗。
看了眼手机时间,前后不过就睡了两个小时。
乔迩在半小时之前发来过消息,他点开一看,是一桌菜和一堆人聚在一块聊天的照片,还配了一段文字:“你爸妈和你姐一家三口都在我家吃饭,他们叫我问你晚饭吃了什么?”
南鸥没有回答,高烧把人烧得晕乎乎的,没头没尾地发了一句:“你可以来找我吗?”
乔迩不明所以,追问怎么回事。
南鸥懊恼自己刚才头脑不清楚,于是找补:“发错人了,我在后台找化妆老师。”
“哦,演出还没结束?”
“嗯,我先去了。”
关了手机,他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取暖。
零点,窗外的烟花频繁升空绽放,一次次照亮了黑暗的房间,他索性伸手去拉开了床边的窗帘,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南鸥从来不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但今晚彻底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他还是控制不住给乔迩打了电话。
响了没几声,对面就接了:“喂?”
南鸥张张嘴,喉咙肿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对面的乔迩察觉出不对劲,紧张地问:“南鸥,你怎么了?”
隐约间,南鸥又听见了自己爸妈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是小鸥来的电话?”
他一个激灵就把通话挂断了。
自己现在狼狈又可笑的,还是适合独自冷静。
乔迩似乎也在担心他,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语气从一开始的关切变成了破防大骂让他别装死。
南鸥缓了好一会儿,等恢复了点精力才继续给他发消息:“别狗叫了行吗,就是想给你拜个年。”
“那你挂什么电话?”
“我爸妈在场,你让我怎么说?”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漂亮,屏幕对面的乔迩瞬间被噎住了,过了会才回复:“行行行,那你忙吧。”
南鸥遂放下手机,再次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期间除了喝水,基本是绝食的状态,以至于醒来以后,他都怀疑自己是在修仙。
手机里塞满了未读消息,大多都是剧组同事的问候,余下几条是家里人发来的新春祝福,他都一一回复了。
距离下一场演出还有几天时间,他决心先把病给养好。
前台打来电话,要他确认是本人在房间,随后派人送了一份午餐以及一些药品过来。
“这不是酒店服务吧,是谁送的?”
几天没开口,他的嗓子一如既往地哑。
“一位姓楚的先生。”
“……”
那人怎么还不死心,他生出了一丝厌烦,自己又不是天仙下凡,至于这样穷追不舍么?
站着的服务员见他迟迟不肯接过手里的东西,便再次提醒道:“先生?需要我帮您拿进去吗?”
“噢,”南鸥回过神,“能退回去么。”
“这……我们只有送达的义务。”
“好吧。”
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一向不吃,送来的那份餐食和药品最终被遗忘在了酒店的桌子上。
为了让《青雨》完美收官,全剧组后来提前飞去了最后巡演的城市彩排,南鸥没想到又在机场和楚长风碰上了。
值机买咖啡的时候,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哟,看来吃了药以后,恢复得不错。”
“别误会,”他的身体和语言都保持着距离,“楚总您送的那些药我一颗都没吃。”
楚长风无奈笑出了声:“你的边界感可真伤人。”
南鸥强调:“这就是我拒绝的方式。”
“哦?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赌局,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敢。”
“我去挑选一个和你资质差不多,但是愿意接受妥协的人,把曾经对你开出的条件用到他身上,看看你们谁能站到更高的位置,怎么样?”
“你是真没把我们当人看,”南鸥冷笑,“不过我接受。”
他也很想知道选了另一条路的自己,结局究竟是算荒唐还是明智。
楚长风长叹一口气:“就为了那个保镖,你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南鸥已经转身要走,听闻此言又回头,一字一句得认真辩驳:“楚总好像不太了解我,我不是一个会为别人牺牲的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楚长风倒真有点佩服他的毅力:“好,那我拭目以待。”
回到候机厅,项新特意坐到南鸥身边和他说话:“我刚路过咖啡店,看你和恒柏影业的楚总在门口聊天,你们怎么会认识啊?”
“我之前演《山河赋》那会,他想捧我被我拒绝了,”南鸥没想瞒着,照实说了,“就这么认识的。”
“还有这种事?”项新边回忆边聊起这个人,“我听说过这个狠人,早年公司集团内斗,他凭一己之力送了一半股东进局子,才坐稳在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些年只要是他想做的项目,就没有做不成的。”
南鸥恍然,难怪自己强硬的回绝,会使楚长风那么耿耿于怀,原来是把这当成一笔生意看了。
项新又想给他科普楚长风的感情史,却被他打住了话头:“不用了,我也不感兴趣。”
见他说的不像假话,项新便住了嘴,提醒道:“总之你小心,这人绝对不简单,你说话又一向那么直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就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他若真想动用什么资源教训我,那我也不会怕事。”
南鸥神情倦怠,靠在了座椅背上闭目养神,眼下他只想把演出画个完美的句点,至于别的事情一概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