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谋生的日子》好大一片云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清早，沈默娘仨在杨家吃过朝食，杨母又给她们大包小包的装了不少东西，舅母们也给自己孩子收拾了两身衣服。

　　杨二嫂还偷偷给杨辉在包袱里塞了一些铜子，叮嘱他省着点花，别看到个东西就买，住姑姑家勤快点，默娘虽然是你妹妹，但是给她干活可不能偷懒耍滑的，见了人要说话，不能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杨二嫂对儿子不放心，又唠叨了好几遍。

　　杨辉虽然年纪还小，已经长的跟他父亲很相似了，黑黑壮壮，眼睛圆又亮，脸上有一种朴实的天真。

　　他只知道住姑姑家以后就可以经常吃到好吃的糕，还有默娘做的饭，具体干什么活，他没想过，但是他力气大，什么活都干的来，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听到娘亲的叮嘱，只闷闷的说晓得了。

　　沈母还抱着来时的那个包袱，包袱抱在怀里，手紧紧地攥着包袱皮，不敢放松，里面可装着一笔巨款。

　　杨大把自己家的牛牵出来套上，早上天气还有点凉，牛车上放上了一床褥子。

　　杨大和杨二坐在牛车的前面赶车，杨亮和杨辉就和沈默她们坐在后面，杨亮一路上都在好奇问东问西，杨辉只沉默的听着，偶尔才说一句。

　　沈默看着自己这两位表兄，感觉蛮有趣的，他们俩和他们母亲的性格刚好相反。

　　到了城里后，两位舅舅把东西放下就回去了，家里还有活要干，不能在城里耽搁。

　　沈家房间少，沈母把沈默和沈喻的东西挪到东厢房，她们俩暂时先跟沈母睡，好久没跟娘亲睡一块了，沈喻高兴的在娘亲床上滚来滚去。

　　西厢房收拾出来让杨辉杨亮两个人住。

　　他们俩在家时就是跟兄弟一块睡，倒也没觉得有啥。

　　因为昨天去了外祖父家，晚上都没有摆摊，更何况家里现在欠了那么多钱，沈默一回来就开始做晚上摆摊用的吃食，让杨家两兄弟给她打下手。

　　杨亮和杨辉第一次见沈默做糕，觉得十分稀奇，两兄弟力气都大，沈默只用在旁边指挥，费力气的活都是他俩干，沈默第一次觉得做吃食如此轻松。

　　做好后沈默把要卖的部分拿出来，留了一些给兄弟俩吃，香气笼罩的厨房里，两个人吃的头也不抬，太好吃了，果然到姑姑家来是个好选择，给表妹打工好幸福，杨辉和杨亮两个人眼里满含热泪，看那表情，恨不得卖身给沈默。

　　到了晚上，沈默收拾好摆摊要用的东西，杨亮和杨辉两个半大小子推着车，沈母和沈喻就留在家里了。

　　虽然早就知道城里很繁华，但是一踏进夜市，游人如织，恍若白昼的的景象还是让两个孩子傻了眼。

　　没关系，娘说听表妹的就好，两个人极力忍着好奇心，专心的跟着沈默走。

　　刚到地方，就有相熟的摊主来跟沈默搭话，问她昨日怎的没来，好多顾客来寻她，在这等了半天也没见沈默出摊。

　　沈默只好解释昨日走亲戚太晚了，没赶得回来，昨日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让隔壁摊主转告客户说晚上不出摊，沈默心里还点歉意。

　　杨亮和杨辉两个人专心往下搬东西，有几道目光好奇的落在他们两个身上，沈默介绍说这是自己表哥，来帮忙的。

　　沈默东西摆好就开始吆喝，杨辉还有点羞涩，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喊出来，但是杨亮本就外向，学着沈默喊 卖香甜的黄金糕、香滑可口的双皮奶喽。

　　他嗓门洪亮，声音浑厚，叫卖声一下子就传出去好远。

　　就有食客循着声音而来。

　　“小娘子，昨日没来害我等的好苦。”李相公半真半假的抱怨着，让沈默给他包四块黄金糕，两罐双皮奶。

　　杨辉虽然内向，但是手脚却是很快，一看顾客上门，麻利的把东西包好递了过去。

　　沈默一边向李相公表达歉意，一边给他抹了零头，李相公脸上笑开了花，赞了一句小娘子会做生意，满意的拿着东西走了。

　　杨亮和杨辉看到一开张就有六十文进账，对沈默的钦佩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兴奋的脸都涨红了，他们俩过年的压岁钱才有二十文，这还算家里大方，同村的小伙伴才收到十几文。

　　杨亮叫卖的更起劲了，连杨辉也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一个小娘子带着两个仆从，突然停在了沈默摊位前。

　　小娘子容貌秀美，头上梳着双丫髻，左边插着白玉桃花簪，绸子做成的杏花栩栩如生立在发髻中间，更妙的是头上的珍珠攒丝蝴蝶，像是正飞在花丛中。

　　茶青的上衣，下着一条白色的裙，手臂上环着朱红色的披帛，腰间还悬了一只刻成蝴蝶形状的玉佩，走起路来随着裙角上下翻飞。

　　沈默一时没认出来，一看这非富即贵的打扮就知道来了大客，赶紧问小娘子要点什么。

　　“沈娘子，是我啊，”小娘子凑到沈默面前说话。

　　沈默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位尚书府的小丫鬟吗，不对，看这打扮，怎么着也不像丫鬟啊，不会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偷溜出来，又被她救了的戏码吧？

　　还真让沈默给猜着了，李玉如是李侍郎的小女儿，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因为年纪最小，家里宠的不行。

　　那日，她和身边的侍女偷偷溜出来逛街市，走到十字路口两个人被人群冲散了，侍女佩儿找不到李玉如，急的回府找人，而李玉如误打误撞的走到了沈默摊位前。

　　被沈默送回去时，家里正召集府丁准备出门寻人，李父和李母心急如焚，一看到女儿平安回来了，又是气又是后怕，李玉如被狠狠责骂了一番，还下令以后出门必须有侍卫跟着。

　　李玉如昨天就来过一趟，想感谢沈默的相助之恩，但是沈默昨天没出摊，她没寻到人，所以今天又来一趟。

　　沈默听了原委之后，也为李玉如捏了一把汗，虽然汴京治安不错，但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碰到危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也不知道说她心大还是胆大。

　　沈默也没想要她什么感谢，举手之劳而已。

　　听到沈默这样说，李玉如越发觉得沈默是个可交之人，非要跟她交换信物，以后做个常来往的姐妹。

　　她把身上的蝴蝶玉佩取下来塞到沈默手里，那么贵重的物件，沈默哪里能要，但是李玉如开始耍小孩子脾气，非得让沈默收下不可。

　　来往路人都在看这两个小娘子拉扯，连旁边的摊主也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没办法，沈默只好收下了这枚蝴蝶玉佩。

　　沈默把自己脖子里挂的项链取下来，是一块用玉石雕成的蝉，水头暗淡，看着不是什么好料子。

　　是杨姥爷在南方跑货时为她置办的周岁礼，带的时间长了，人养玉，摸起来倒是温润的很。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却是沈默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李玉如一看这是沈默的贴身东西，觉得沈默是真心交她这个朋友，更是高兴的立马就挂自己脖子上了。

　　李玉如走之前大手一挥，把沈默摊子上的东西全包了，说是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两个仆从跟在李玉如后面，走的时候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

　　杨辉和杨亮自从李玉如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敢说话，李玉如走了，他们俩还在对着李家仆从留下的二两银子发愣，这可是银子啊，他们俩第一次出摊就挣到了银子，城里果然是个好地方，娘，你说的没错。

　　沈默看这李玉如离去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吧。

　　旁边的摊主有点傻眼，沈默就出摊这一会儿，就得了贵人的一块玉佩，还收了二两银子，这是什么狗屎运啊，摆摊怎么多年哪见过这场面，看看自己的汤锅简直羡慕的要死。

　　来买东西的顾客更是傻眼，老板你不是刚出摊吗，东西呢，我那么大一堆黄金糕和双皮奶呢？

　　什么，你说被人全包了，天杀的，我连来两天都没买到吃的，就不能给我留一口吗，来的晚的客人没办法，只好骂骂咧咧的又走了。

　　三个人推着车到家，沈母听到动静出来一瞧，心中诧异，这才出去没多久怎的就回来了，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赶紧问几个孩子怎么回事，沈默把大门关上，示意沈母到屋里说话，邻居之间住的近，在院子里说话，容易被听到。

　　沈母看他们仨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头雾水。

　　等到了屋里坐下，沈默把今天挣得二两银子拿出来，又跟沈母讲了李玉如的事，杨辉和杨亮把李玉如形容的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沈默还把李玉如赠的那块蝴蝶玉佩拿出来让沈母看。

　　那玉佩在灯光下更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杨姥爷的玉环比这个都差远了。

　　沈母看了之后，让沈默自己收起来，说回头打个络子给她把玉佩穿起来。

　　本来沈母还准备给他们做宵夜，回来的早刚好不用做了，晚上在家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几个人收拾收拾就回屋了。

　　杨辉和杨亮躺在床上，还在为今天遇到的事兴奋不已。

　　“哥，我也要挣银子给我娘买钗带，”杨辉突然来了一句。

　　“跟着表妹好好干，咱也挣银子。”杨亮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