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个晴天》野芃

11、第 11 章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梁川尧就顶着一脑袋黄毛，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顾明朗十分讨厌黄色。

　　那年他十七岁，读高二。
　　也是那一年，他发现他母亲和他大伯在一起了。

　　他们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他父母早在他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一个说自己忙于事业，一个说自己要追求梦想，后来忙于事业的因为太过劳累在工作时猝死，追求梦想那个确实在追梦梦想。

　　他其实挺支持她追求梦想的，毕竟她曾经有那么成功的事业，她本就该站在舞台上享受她闪闪发光的人生，而不是被那个镶满宝石的所谓的“顾太太”的王冠所困住。

　　即便小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追求梦想需要和他分开，他也一直支持她去追求梦想，可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梦想需要依托另一个男人来实现。

　　而这个男人是他大伯，他爸爸的哥哥。

　　那为什么当初他爸爸不可以？为什么当初一定要离婚？

　　后来他才明白，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们只是不爱了。
　　和无数个破碎的家庭一样。

　　可惜十七岁的他并不懂这个道理。

　　他只知道他父亲刚刚去世，一转头便在书房里看到紧紧相拥的两人，他只知道他们背叛了他的父亲，同时也背叛了他。

　　少年人的叛逆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后来他逃课，去网吧，夜不归宿……也许是真的备受打击，也许这只是一个借口。

　　顾明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见他们，也不想看见那个家。

　　他和梁川尧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网吧，那一天他已经在网吧呆了整整一天，打算出去休息一下，随便站在了一个角落里摆弄手机，手机里的消息99+，大多数都是问他在哪，他浏览着，没打算回复。

　　就连风光也没告诉，只回复了一句，“我没事。”

　　下一秒，电话立马打过来，他慌乱地挂掉电话，一抬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问他，“不介意我在这儿抽根烟吧？”

　　那时候的梁川尧还不是什么大明星，抛去滤镜和包装，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明明青涩却故作成熟的少年。

　　他嘴里叼着烟，打火机已经凑到嘴边了，很显然，他并不需要他的同意，或者说是在变相地赶他走。

　　他深吸一口，再让烟雾从口中慢慢吐出，灰色的烟雾逐渐溶于黑色的夜空，少年的脸上始终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随着这一口烟而烟消云散。

　　梁川尧一睁眼，发现人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剩下的半根烟。他了然一笑，从烟盒中抽出崭新的一根，递给他，“试试？”

　　顾明朗拒绝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后来从游戏好友的嘴里知道他叫梁川尧，隔壁二中校霸。

　　顾明朗对此嗤之以鼻，校霸，不就是个小混混吗？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周后，他们又见面了。

　　在网吧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里面站了一堆人，红毛，蓝毛，绿毛，五颜六色的，而梁川尧站在他们的对面，一个人，很狼狈。

　　顾明朗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觉得多打一太欺负人，他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刚才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会过来，你们要是再不走就等着进局子吧。”

　　瞬间作鸟兽散。

　　人走后，梁川尧瘫坐在地上，他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会惹上他们？”五颜六色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梁川尧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左右看了看，“那你朋友呢？”

　　梁川尧苦笑一声，“朋友□□两肋。”

　　还挺仗义，顾明朗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不过惨也是真惨，手臂上还流着血呢，“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男人嘴唇上一片惨白，笑着说，“我抽根烟就好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烟盒都瘪了，里面的烟也歪七扭八的，他手还抖着，拿出一根烟就要往嘴边送去。

　　顾明朗眼角一抽，都这样了还抽呢，他将他快要送到嘴边的烟拍掉，“烟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还能治病不成？”

　　男人没生气，又拿出一根送到嘴里，这一次，顾明朗没再管他。

　　奇怪的是，吸完一口之后，男人的面色仿佛真的好了一点。

　　男人掐着烟，面容隐藏在似幻非幻的烟雾之中，“这烟呐，能止疼还能解愁。不信，你试试？”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尝试之后他发现梁川尧说的没错，烟的确可以让他短暂地忘记烦恼，自那之后，他和梁川尧成为了朋友，而他也爱上了吸烟。

　　男生在抽烟方面大概都有些天赋，他吸第一口的时候还会被呛到，但是三天后，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吐出烟圈了。

　　烟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那颗叛逆的心，最开始他只是逃课，去网吧，后来他开始出入酒吧，去飙车。

　　那天大家一起去酒吧玩，他和梁川尧中途出去抽烟，他早已不是那个还会被烟呛到的少年，他熟练地夹着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梁川尧刚点上火，也吐出了一个大差不差的烟圈，“可以呀你！”

　　男孩子的胜负欲总是来的莫名其妙，顾明朗颇为自得，然后又弄出了一个更大的烟圈，烟雾缭绕。

　　风一吹，烟又四散着跑走，眼前的烟雾一点点散去，顾明朗甚至连挂在嘴角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夏风光。

　　风光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明朗有些不敢相信，愣愣地看着站在路灯下的女孩，直到手中的烟快要燃尽，指尖上传来一点痛，他才意识到风光是真的来了，而且正在朝他走过来。

　　他慌张地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再将身边的烟雾都挥走，然后用力地闻周边还有没有烟味，“梁川尧，我怎么闻烟味还是这么浓，是不是我鼻子坏了。”他一回头，梁川尧的烟正在嘴上叼着呢。

　　“好家伙，把你给忘了。”于是又一根没怎么抽的烟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这架势把梁川尧看的一愣，忍不住也朝人行道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怎么，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顾明朗瞪他一眼，“是祖宗！”

　　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味道之后，顾明朗赶紧朝她跑过去，“风光，你怎么会来这里？一个人来的吗？干爹干妈知道吗？”

　　夏风光被问的不耐烦，“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顾明朗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这么晚了，这边不比学校，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来这里不安全，要是……”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光打断了，她看向他的身后，说：“那是谁，你朋友吗？介绍我认识一下。”

　　顾明朗一愣，风光性子冷，从来不会想要主动交朋友，他一直都希望风光能多认识一些朋友，但这一刻他犹豫了，其实他私心里并不希望风光和梁川尧有交集。

　　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梁川尧已经走到了夏风光的面前，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梁川尧，是顾明朗的朋友。”

　　“风光有些轻微的洁癖，除了家人几乎不会主动触碰别人。”他不想别人尴尬，也不想他们觉得风光没礼貌，因此每一次他都会帮忙解释。

　　“我人缘一向很好的。”见风光不为所动，顾明朗给他递台阶，“我都说了风光有洁癖，你就别为难她了。”

　　话音刚落，风光回握男人住的指尖，“不为难。”轻轻一碰便收回手，虽然脸还是冷的，可是语气缓和很多，“我是夏风光。”

　　梁川尧举起刚刚被风光触碰的那只手晃了晃，一脸得意地说：“我都说了，我人缘一向很好的。”他看向顾明朗，又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只和我见了两面就成为朋友？”

　　顾明朗笑笑没说话，夏风光倒是很好奇，“是吗？能讲给我听听吗？”

　　本是来找他的风光莫名其妙和梁川尧相谈甚欢，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是他们两个在聊天，他坐在他们身后，只能看见梁川尧的一头金发晃来晃去。

　　那时他只是讨厌黄色。
　　后来他开始讨厌梁川尧。

　　他和风光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他都需要让位，风光也开始逃课，喝酒，甚至还和梁川尧一起飙车，他去找过，劝过，可她那时候只是反问他，“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是啊，他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他终于意识到只要他还叛逆一天，他就没有资格管她，于是顾明朗的叛逆生涯只“辉煌”了半个月就结束了。

　　烟不抽了，酒不喝了，他重新回到学校打算给风光做一个榜样，效果很好，在他的带头作用下，风光也很快回到学校，渐渐也不再和梁川尧见面。

　　他以为还可以回到过去，可惜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梁川尧在他们学校门口大肆表白风光，没多久学校里就有了他们在一起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