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在鬼船活下去》鸢尾见花

36、第三夜·冻库的尸体

　　在林灵和江辰来到冻库时，楚磊、陈洋和胖子已经将瘦子的尸体挪到冻库来了。

　　冻库里没有藏尸袋，但好在温度近乎0摄氏度，能够较好保证尸体在接下来的几天也不腐烂。

　　一走入冻库，迎面的冷风，便让林灵打了个冷颤，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江辰，视线擦过他的手臂，林灵看见楚医生和胖子正将瘦子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

　　“还好这是艘捕捞船，为了多装一些鱿鱼，准备了比较大的袋子。”楚医生和胖子合力将瘦子抬到了最角落的架子中层，这几个冻库的铁架子距离冻库里已捕捞的鱿鱼比较远，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

　　胖子没有说话，林灵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颓丧。

　　在她上船之后，胖子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的心很大，好吃好喝的就能够让他满足，似乎所有人都能够和他相谈甚欢，他是这艘船上第一个跟林灵说话的人，也是让林灵尽快融入这个集体的人。

　　而此刻，林灵看着胖子阴沉的脸色，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有点陌生。

　　他不再快乐了。

　　这个念头，一直在林灵脑海中转动，她默默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装着尸体的黑色袋子。

　　——瘦子的体格并不高大，能够将他装进袋子里，也能给大家少一点心理负担，毕竟整艘船也只有这里能够存放尸体，而这里又是他们每日捕捞鱿鱼之后必来的储存点，如果不用什么东西遮挡一下尸体，这么赤裸裸地直面尸体，的确是不晓得视觉的冲击。

　　林灵走到胖子身边，见他呆愣愣地看着尸体袋子的样子，只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节哀顺变。”

　　“……”

　　胖子像是没有听到林灵的话，一点反应没有，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

　　“走吧，瘦子的自杀，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他已经离开我们了，希望他能够早登极乐世界，早日往生。”楚医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他的手并没有污渍，但他却还是用带着消毒酒精味道的白手帕擦了擦手指和掌心。

　　他说出口的字眼虽然带着惋惜，但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林灵听着这僵硬的安慰，不置可否。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船长瞥了几眼放在地上的黑袋子：“你们昨天晚上还和李恢在一起工作？”

　　“嗯。”江辰应了一声。

　　“他没有任何异常？”陈洋回过头看向了江辰，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戒备，就就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一样，想要从波澜不惊的嫌疑犯口中挖出对自己有利的线索。

　　他的眼神很冰冷，微微皱起眉心，一高一低的眉头透露着他的打量与揣测，紧抿的嘴唇又表露着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证词，满脸严肃之气与他身周自带的严肃气场相衬，给人一股退无可退的压迫感。

　　江辰并没有被这样的鹰视狼顾之相吓到，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没有。”

　　“走吧，都散了吧，留点时间给胖子。”楚磊看了一眼还呆若木鸡的胖子，转身朝着冻库大门走去，在走过胖子身旁时，抬手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同情他的遭遇。

　　可人类啊，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

　　没有遭受过他人的苦难，怎能安慰他人尽快从丧失至亲的悲苦中走出来呢。

　　陈洋见楚磊离开了，他简单看了几眼在场的林灵、胖子和江辰后，便也离开了冻库。

　　他似乎不愿意多花时间在死人身上，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林灵对他知之甚少，只感觉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胖哥，你没事吧？”林灵略感担忧地看着胖子。

　　“……”

　　胖子还是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地看着黑色的袋子。

　　“胖子，我就直接说了，我觉得，你兄弟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自杀。”江辰回头看了一眼冻库的大门，确认楚陈两人都走了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胖子眼中波澜一动。

　　他转过头，看着江辰：“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昨天凌晨你有看出瘦子有任何想要自杀的倾向吗？昨天凌晨我们还在和他一起作业，他还跟我们高谈阔论他的‘光辉岁月’，这样的人，会转头回到宿舍吊死在衣柜里吗？”

　　江辰一字一句地说。

　　他用尽量冷静的语气、缓慢地说出这几个字，人在悲痛之中可能会丧失思考能力，但是他还是希望胖子能够冷静下来认真考虑他的这一番话。

　　在他和林灵看来，瘦子的自杀充满疑点，但是如果要调查清楚这个疑点，就需要取得胖子的配合，至少目前如果要检查尸体，就不得不征得胖子的同意，否则盲目验尸，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不知道胖子在情急之中会做出什么举动。

　　胖子没有说话，像是在回想他最后接触到瘦子的时候，这位和自己体格相差巨大的同胞兄弟是什么样子。

　　“……没错，我真的看不出来他会是自杀的人。”

　　半晌，胖子点了点头。

　　“我们刚才去看了你们宿舍……你们宿舍的门没有关好，我们去看了一眼，发现衣柜并不大，如果一个人要在那种地方用衣架自杀，是需要极大的决心的，因为他一把脚放下来就不必死，这样的人，除非是极度抑郁或者是对现实灰心丧气实在不想活着才能做到的……”林灵顿了顿，放缓、放轻了声音，“我也不觉得瘦子是这样的人……胖哥，这里面疑点太多了。”

　　她偷偷换了个说法，隐瞒了他们用□□打开胖瘦兄弟宿舍门的细节。

　　“而且我检查过衣柜里的晾衣杆，只有瘦子上吊用的变形的衣架还挂在挂衣杆上……但挂衣杆上只有一条细长的痕迹，如果瘦子真的是自杀的，他不可能毫无挣扎，只要他挣扎或者是动几下，以人体的重量压着细长的接触面，在挂衣杆上绝对不只是留下一道痕迹。”

　　江辰的这句话，让林灵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不知道是不是冻库的气温太低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胖子死死盯着江辰：“如果他真的想自杀呢。”

　　“就算他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自杀，但人有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在他濒临窒息的那一刻，身体一定会颤抖，只要颤抖，衣架就一定会在挂衣杆上留下其他痕迹……而这些，都没有。挂衣杆上只有一道痕迹，就像是……”

　　江辰看向林灵。

　　林灵低下了眼眸，继续补充道：“就像是有人勒死瘦子之后，再把尸体挂在衣柜里，伪装成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