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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一百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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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五先表示:“虽然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但生死说到底还是赵长旭一句话的事情,我直接回汴安,去见他,他不会杀我的。”
魏云衣忧心忡忡地走到她面前,“湘湘,这条路太危险了,你真的可以吗?”
章小五放下葫芦水瓶,从石头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关系,我有信心,至少不会丢了这条小命。”
魏云衣还是放心不了,“可你自己都说了,小鸿王并不在乎……”
章小五风轻云淡道:“我赌的当然不是赵长旭对我的情义,而是我章家在朝中的地位。”
魏云衣皱眉点了点头,“好吧……”
“那魏师姐你呢,汴安你暂时是回不去了,你打算去哪里?”
魏云衣垂首思虑,一时还真没个主意。
马车旁的姜茉听见章小五对魏云衣的称呼后,眼睛一瞪打了一个激灵,边朝她走边试探着问:“请问你就是画清堂的魏云衣,魏大夫吗?”
魏云衣疑惑回头,“是啊,你认得我?”
姜茉听罢,加快脚步一个滑跪跪在魏云衣面前,直接磕头大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魏云衣见状,下意识抓住章湘手忙脚乱地退后躲避她的大礼,“等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个徒弟?!!”
祝愿也噗嗤一笑,幸灾乐祸般的目光幽幽看向陶因。
心虚的陶因正想转身走远一点,忽被姜茉指住,“他!是他!小陶哥哥替师父收了我!”
魏云衣睁大眼睛朝陶因瞪过去,陶因尴尬地对上她满头疑问的视线,无奈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呃……是我……但……”
姜茉得到肯定后,没给他但是的机会,当即又磕一个响头,“师父!我叫姜茉!生姜的姜,茉莉的茉!以后我就是您的徒弟,听您吩咐!!”
陶因抿了抿唇,不再试图解释什么,心道:就这样吧,当做成全。
魏云衣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想学什么?”
姜茉头发一甩,直直挺起上半身,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我已经熟记各个穴位,背下了三本医药名著!精通……”
魏云衣扶额打断她,“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挺厉害的……”
姜茉见魏云衣还是犹豫,跪着往她面前走了两步,诚恳地仰头望着她,双手裹成拳举在胸口,恳求道:“师父!我会的都是入门知识,离大师程度还远得很呢!我想学画清堂的医术!求师父收下我!”
魏云衣深吸一口,躲开她炽热的目光,为难道:“我不会教人……”
姜茉追着说:“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带徒弟的呀,我们可以慢慢磨合!我会很努力很听话的!!”
姜茉的态度已经近乎卑微了,而魏云衣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甚至转身面向另一边,不自在的动作透着婉拒之意。
她所考虑的自然不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怕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画清堂目前的处境,会给姜茉带来不好的影响。
祝愿也终于看不下去,一只手懒懒搭在陶因肩膀上,撑着下巴挑眉劝说道:“云衣,你就收下这个徒弟吧,我看她挺有道心的,跟你很像。”
姜茉没想到这个不正经的祝愿也会开口帮自己求情,忍不住低下头回眸偷看他一眼。
但目光好巧不巧被祝愿也捉个正着。
祝愿也冲她挑眉笑笑,一副骄傲之态,更是显得不正经了。
“略!”
姜茉挤了挤眉头,对他做鬼脸,继而重新转头眼巴巴瞧向魏云衣。
祝愿也宠溺般笑了笑,没跟小姑娘计较什么,反而帮她给了魏云衣一个眼神。
魏云衣收到他的目光示意后便不再犹豫了,“好吧,我收你这个徒弟。”
姜茉闻言,喜出望外,站起来扑进魏云衣怀里,大声唤道:“师父!”
魏云衣搂着姜茉,视线轻轻停留在祝愿也面上,目光忽然十分坚定,对他说:“我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祝愿也朝她歪头鼓了鼓眼睛,好奇问:“去哪儿?”
魏云衣推开姜茉,看向谢亦,“去军队,当军医。”
谢亦眼睛一亮,“好啊好啊!义父那边正缺军医呢!”
姜茉拍手跺脚道:“好哦!我也去我也去!”
小姑娘一激动起来便忘记了前几天的腥风血雨,又开始不知天地为何物。
祝愿也上前揪住她肩膀,“你必须先回寿州!要你爹答应才行!”
姜茉挣开他的手,正想撒泼,却听魏云衣也这么说,“对,就算现在我是你师父,但也大不过你爹,我会陪你一起回寿州一趟,至少得让你家里人知道你要去哪里。”
姜茉长长泄了一口气,双手垂落,失望地碎碎念:“好吧……可老家伙死板得很,八成不同意让我出门……”
魏云衣揉了揉她的头,“怎么说话呢,不管怎样都得告知你爹一声。”
姜茉立刻收敛失落,扬起嘴角重重点头一笑,“嗯!”
祝愿也见姜茉变得如此顺从乖巧,与在他面前那个傲娇的小姑娘判若两人,简直令他哭笑不得。
他从陶因肩膀上离开,拍拍手招呼道:“哈哈,好啦,别的路上再慢慢商量吧,我们先去寿州。”
张枕与张薇薇点点头。
二人本就要回芙蓉店去见亲爹一面,正好也是路过寿州的。
谢亦给魏云衣留下一块谢营的令牌后,率先告别众人朝北边边境方向而去。
“到时候你就拿着这块令牌去边城,自会有人引你见我义父。
“师兄,我走啦!”
河边,祝愿也朝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摆手,依依不舍的离别情绪萦绕在五指间迟迟未落。
陶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斜眸睨着盯了他好半晌他才发现。
“干嘛?要吃人啊?!”
陶因翻着白眼移开视线,“你又不是人。”
祝愿也:……
河水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谷中分外清脆,陶因用余光瞧见祝愿也一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肩膀抖了抖,吭哧笑了出来。
“噗!”
他的笑音与这潺潺流水一样清澈干净,油然便叫祝愿也千疮百孔的心感到一丝自在舒适,“哈哈……你开心就好。”
送走了谢亦,章小五钻进车厢,也要走了。
她从窗子边探出半个身子呼喊魏云衣,“魏姐姐,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马车已经开始缓缓行驶,牵着车厢往前转动。
魏云衣跑到马车旁边牵住章小五的手,小步追着跑,“湘湘!一路小心!”
章小五怕她摔倒,连忙松开她的手,大半个身子钻出车窗外朝河边几人高高招手,呼喊道:“不用担心我,魏姐姐,祝大哥,张子年,张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又特意对陶因补充一句:“陶葫芦!记得送完祝大哥就来找我!”
陶因阖眸点头,小声回应:“嗯。”
张枕握住魏云衣肩膀,远远朝章小五摆摆手,“我会照顾云衣,你也放心!”
魏云衣双手掩唇,努力忍下眼泪。
最后终是没能忍住,又怕旁人看见她这幅脆弱狼狈的样子,于是默默把脸埋进张枕怀里偷偷地哭。
祝愿也手握一根蓝色羽毛,远远看着马车背影,心酸难掩,面上担忧与苦涩来回翻涌。
司节离开了马儿的身体,变成小小的羽毛藏在他身边,用只有祝愿也才听得到的声音对他说:“出来一趟,竟然交了这么多朋友,难怪你不想回去,我要是再晚来些日子,你怕是都回不去了,哼!”
与人类交合便再也不能回山海岛的规矩,祝愿也从来没有忘记。
他兀自笑笑没有回应,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旁边的陶因身上。
来日方长嘛,何必急于一时。
如此想着,他转身朝反方向走,举起手吆喝剩下的人,“走咯!去寿州吃大餐!”
姜茉和杨喜喜最先蹦蹦跳跳地跟上。
姜茉:“我知道哪家馆子的菜最好吃!我带你们去!”
祝愿也:“那你买单吗?”
姜茉:“祝大哥你要点脸,哪有让小孩子买单的道理。”
祝愿也:“毕竟你是东道主嘛。”
姜茉:“好吧,我问问爹爹能不能给我点钱……”
魏云衣缓过难过的劲儿来,与张枕和张薇薇一齐跟上祝愿也。
车辙印越来越长,章湘与其余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但仿佛有什么信念亦愈发深刻,坚固。
天色渐暗,河流倒映星辰,暮色中几个小小的身影砥砺前行,沿河岸,朝着最闪烁的那颗星星奔跑而去。
*
七人在河边歇了半夜,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风尘仆仆走过一路晴天,申时便赶到寿州。
“爹!”
姜茉嘴上虽然总是嫌弃她的爹爹,但要见到爹爹时还是兴奋得不得了!
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大门紧闭的小医馆与往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爹!我回来了!”
她在门槛下寻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而入,却见昏沉沉的屋内一片冷清。
阳光突然灌进来,照出满屋子飘扬的尘埃。
连药味都被呛人的灰尘味道所掩盖了。
祝愿也跨过门槛走进来时,顺手摸了一把桌子上的灰,不禁眉头紧皱。
陶因感觉这里的空气充满颗粒感,令人窒息,因此一个劲儿挥手在鼻子前扇风,“姜小妹,你家好像很久没人住了,是不是你爹担心你,出门找你去了?”
姜茉兀自拿来帕子擦干净板凳请众人坐下歇息,不当回事儿地笑着说:“有可能哦,哈哈。”
而魏云衣一进来,就被西墙上的女子画像吸引了注意力。
姜茉见状,一边掸帕子一边解释说:“漂亮吧,那是我娘!”
小姑娘的语气充满自豪,但下一秒却又陷入悲伤,笑意变得苦涩牵强,捏着帕子一角小声说:“不过我娘生我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大出血去世了,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样子,只有这幅画像留作纪念。”
魏云衣指着画像,转头睁大眼睛瞪向姜茉,惊奇地问:“她真的是你娘?!”
姜茉被她这幅强烈的吃惊之态搞得一头雾水,“是啊,怎,怎么了?”
祝愿也和张枕张薇薇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陶因好奇地走到画像前,歪头仔细瞧了瞧,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