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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天生一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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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忙一天,回家洗完澡,擦着头出浴室门,刚要打电话问仲季常什么时候回家,就收到那视频。
一看发送的人是裴晨,心下不安,拨了电话过去。那边接起电话,他不说话,在等那边等不及说出他的目的,毕竟他已经知道他最后的目的。
现在一定要建立在小心,再小心之上。
那头接到电话,却只听得一片寂静,开口问他:“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不是应该你说吗?”
“视频看了?”
“看了。”
裴晨听他口气沉冷,丝毫不惊讶或者慌张,但至少应该是怀疑自己的意图,从而质问,居然这么坦然吗?
有一种没达到目的的不爽快感。
两头又静止了些许,他才继续:“不担心他?”
“你给他看了?”
语气稍微紧张了些,又立马压制住了那份担心和恨意。
“看了。”
“你在哪里?”
“找我还是找他?”
“你们在一个地方。”
裴晨给他发了定位,泡着温泉等他过来,猜测他一来,表情是否跟电话里一样毫无波澜。
一个没达到目的,就从另一个身上找找,真的其乐无穷。
江夏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好泡够,往自己房间走,他邀请他进自己房间,并且让人送了些水果和酒进房。
给他倒了酒递给他,见他不喝,自己坐沙发里漫漫品了半杯,示意他坐另一边的沙发。
江夏依然保持缄默,还是裴晨先开口:“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江夏手肘搁自己膝盖,身体前倾盯着地毯,并不抬眼看他,他在担心仲季常。
“真行,看见那种内容,还能这么镇静。”语气开始有了嘲讽:“你不爱他,一般人,不得愤怒或者难过吗?”
“我爱不爱他,跟你没有关系。”
江夏凝神思考,上一次是在他失明以后给自己看的,还是全部。
这一次为什么只发了牟俊锋,因为自己提前杀了他?还是说时机变了,他的目的也变了?
随后问:“其它的视频为什么不一起发,单找这一个,其他人你认识,和你有关系。”
“怎么说得一样,”裴晨接着取笑,见他一直低着头,“你们商量过,他跟你坦白了?”
“是名单,对不对。”
裴晨一愣。
“你从仲广霖那里偷的,名单,吃贡品的人,在名单上,名单上有你认识的人,名单对他是个威胁。”
江夏说得一顿一顿,名单的事,也是上一次经历到最后知晓的东西,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联想起那位律师说的话,才有了这番揣测。
裴晨好奇瞧他,不得不怀疑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内容,倾身往前,脸凑近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说过,你该离他远一点,”江夏微微转头,目光直直盯在他双眼上,全是杀气,“不然下场不会好。”
再次控制好怨气,在眼睛变红之前收回了目光,冷着声音:“你敢给他看,觉得很好玩儿吗?”
他当然是为了好玩儿了,上一次玩儿爽了,这一次,不但不能让他得逞,依然要他付出代价。
裴晨诧异,眼前这人气息与之前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快速在他脸上搜寻,看是否是强装出来的冷静,发现真的是从容不迫,往眼睛里去瞧,却在对方抬眼望向他的瞬息间,后脖颈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换做他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自己的轨迹上来,仰头喝完那杯酒,开始笑他:“我可好奇,我能有什么下场。”
“不管什么人,在世时享受的再不一样,都逃不过死。”
“威胁我?”
“他在哪儿?”
江夏站起身,不想再多说,不过还没等他回他话,拿手机看了定位,知道人就在酒店内。
“你等等,”裴晨觉得目的没达到,不悦,“你想不想帮他?”
“你什么意思?”
江夏本来抬脚要走的腿回到原地,站直了垂眼俯看他,还是一副要走的意思。
“既然关于他的事你都知道得差不多,也应该知道他恨谁,”靠沙发背,端起瞧他不起的神色,“不想帮他报仇?”
“你有办法?”
“自然是有,就看你愿意不愿意听我话。”
是个陷阱,江夏心里想。
但是…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可以与他们抗衡,只要在关键的地方不要上当,可以通过他达到目的。
可以吗,他担忧着凝思,他不可能真心帮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一步一步陷进去,去听他的话,得到他想要的而已。
“需要思考这么久?”
“好,合作对吗?”
“对对…”
裴晨展开笑容,特别自在,心想:只要能听自己安排,一切就都容易得多了。
江夏开门出去,找仲季常的路上,暗想:就是做些上一次做过的跑腿、收钱、送货,然后就是被带进去赌钱,沾染上靠赌就想赢的习气,还有那些脏东西,不碰就行。
他还记得有一次,有人把车开到他面前,让他往郊外一野林子开,他以为是送货或者在那里有什么交易。
开车到地方的时候,却让他和另外两个人挖两处坑,他又以为是找什么先前藏匿的什么东西。
挖好后,发现自己运送的货物是两个男人,他们被拖出后备箱,推到那两坑旁边。
裴晨从副驾驶下车,抽着烟幽幽地瞧着他们俩,那俩人双脚打着颤,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裴晨笑说:“我知道你们几个打算干什么,把生意做到我们面前,胆量算是大,不过佩服你们胆量是一回事,生意是一回事,挡着我们做生意,任何胆量都是虚的。”
“我…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在做主,真的。”
“那好,算我相信你们,你们只要答应回去解散你们的小团体,从此不再踏足这行,这俩坑就算白挖的。”
“是是…一定,回去就解散。”
“如果发现撒谎,这坑可是给你们一直留着的。”
最后把人随意扔在了大街上。
他当时虚惊一场,要是需要动手活埋人,他不一定能做得到。
现在…最主要不能被他拿着什么把柄,威胁去做不能做的事情。
上一次是想为他获得一双眼睛,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这些事情再次发生。
……
仲季常蜷缩在床上,床单跟着他身体的形状拉出褶子,像极了蜗牛壳的花纹。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来回击打。
球吗?乒乓,羽毛球,还是网球?
它们时而随着力量来回,时而停在空中旋转。
他紧闭着眼,去想象那网球在空中旋转,越转越慢,越转越慢。
不想回家…不想回去见到他…
他知道…知道多少…
什么时候和裴晨私底下有的联系…
杀牟俊锋的时候什么心态…
愤怒吗…觉得我很惨是不是…
他跟自己本来是一样的…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为了我杀的人…好傻…要是被查出来怎能办…
就那么在意吗…在意到要冒险去杀人…赔上自己的人生…
咚咚咚…
谁敲门,不,不起…不想起来…就这么睡着好了…什么都不要管了…
为什么都不放过我…我做错什么了…错了吗…都错了是吗…
咚咚咚…
不要敲了…里面没人…躲起来都不让吗…
“季常…是我…”
“?!”
仲季常猛地睁眼,像是被什么可怕事物惊吓到,浑身打了个冷颤,强撑起身体,不确定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我是江夏。”
仲季常让自己恢复到平静正常的心境和状态,片刻后,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懒懒地瞧着他,努力扯起一股笑,解释说:“太晚了,而且喝酒喝太多,就在酒店睡了,没跟你说。”
“我陪你。”
“不用,你回家,我…我怕我晚上…”他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最后低头去地上,“你听话,回家。”
“那一起回去。”
仲季常没了好脾气,怒目瞪他:“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我耳朵好使,你说得也清楚。”江夏推门进去,不管他是不是生气,坐在沙发上,“你睡,我守着你。”
“!你滚出去。”
声音故作凶态,却颤着音。
“我不会滚。”
人平常有多老实,笃定了的事就有多执拗。
仲季常见状,莫名火大,“嘭”一声把门关上,走到沙发边,朝他腿就是一踹:“你以为你现在是谁?给你脸了是不是!”
“是谁都好,但是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仲季常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那脸上的神采是他第一次见,困惑半天,没了刚硬的脾气,徐徐走到一小圆桌子旁,拿把水果钢叉,拉椅子坐下,开始慢慢吃那果盘里的水果。
“你去看了周成川没有?”
“下工去看了,人醒了,小山在照顾他。”
“小山有没有跟你说他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喊谁的名字?”插一猕猴桃往嘴里送,问他,“吃不吃水果?”
“不吃。”
“吃点儿吧,这酒店免费送的,吃不完也是浪费。”
江夏瞄了眼他手里的钢叉,比上一次扎手上的要小,这件事情发生的方式,也出现了变化。
慢慢走到桌边,拉椅子坐他对面,等他叉水果喂自己。
仲季常插块火龙果递他嘴里,眉眼有笑,但是嘴角极其不自然,那嘴张口说:“他叫着小山…等等…别走…哎,肯定是做梦梦到小山,人小山不理他,着急呢。”
“是吗…”
“我说他俩就是天生一对,你知道什么是天生一对吗?”
“是命中注定。”
“嘶…”仲季常笑了,“怎么你跟成川说的一样,字都不带多的。”
“只能是这么解释。”
“那…”他左手轻握他放在桌上的大手,往自己这边拉扯,“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江夏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到他跟前,甚至有点儿自动送过去的意味,目光瞄了眼他右手拿着的钢叉,坚定不移地说:“我觉得是。”
“你觉得是?”
仲季常眼里冷光一闪,右手紧握那钢叉猛地将那钢叉插在他手背上,并且骂他一句:“自以为是。”
站起身的同时手离了那钢叉,迈着愉快的步伐往床边走,有了玩笑的语气:
“你觉得你跟我是天生一对?哈呀——哪有你这样的人嘛。你个漆工,一个月赚多少?7000算不算多?啊——好的时候有一万多是不是?”
一屁股坐床上,身子顺着床的反弹力度弹了弹,继续笑他:
“知道我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吗?光是我自己在公司赚的工资就几十万一个月啦——当然,跟我大哥二哥比嘛是小小一点啦——但是总比你们这些人好是不是?”
任由自己身体往后重重躺下,顺其力度弹了弹,望向天花板,语气悠扬,似很轻松,只有心者会发现这些话的紧张:
“我大哥每个月往我卡里打几万…我爸每个月给的就多了…每个月十几万十几万的打…我还自己买了房子…虽然不大,总比你们这些家都没有的人好…我大哥还把那别墅过户到了我名下…我算不上栔城有钱人,跟你比起来是不是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翻个身,趴床上,不想看他,像是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过份:
“你有什么?怎么就跟我天生一对了?哪里来的信心…真是够了…天上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地下的人嘛…给你个住处那是可怜你…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吗?让你走不走…非要留下来…还说是陪我…我用得着你陪吗…”
那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又笑出声:
“哎…哈哈…人家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是癞蛤蟆…你还不至于那么丑…那叫你什么…哈哈哈…牛蛙…即使是牛蛙也是吃不着天鹅肉的哦…我是天鹅哟——虽然这么说有点儿自恋的嫌疑…啊——你说的,花儿嘛,怪不得好多人都要吃我了,看来我还是太好吃了…他…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