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途莫止

17、第17章

　　非遗体验馆稳定营业中，李聿又忙上了另一个项目，大都时间都泡在工作室，早出晚归的。应悔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躲着他，不想跟他见面，搞得应悔情绪低落，最近干事都不积极了。

　　李聿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情绪，不过他忙着写项目书，忙都忙死了，哪还有心思关心一个小屁孩心里想什么。

　　应悔像是个受丈夫冷落的小媳妇，明明心有怨气，却敢怒不敢言。

　　坏情绪需要排解，于是应悔也给自己没事找事干，不让自己闲着。他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得是干干净净，剩下的空余时间，他一会儿去老高家串门，一会儿去张金龙那刻个版，又一会儿去看看淑云阿奶，陪她聊聊天。看着好像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可只有应悔知道他心里空落落的，不管做多少事都填不满。

　　这天应悔心不在焉地擦拭着茶桌，转身间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带落到地上，瞬间摔碎了。

　　应悔惊醒，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送李聿的土陶茶杯，本来两只茶杯刚好一对放在茶桌上，现在却碎了一只。应悔内心责怪自己的不小心，看着碎了的一只茶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找来胶水打算给它粘回去。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李聿回来了。

　　“我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给它粘回去。”

　　那是应悔送给李聿后，他一直在喝的茶杯，看着应悔小心翼翼地想要把碎了的茶杯复原成原来的模样，他说：“碎了就碎了，还粘回去做什么。就算粘回去也不是原来的那一只了。”

　　可应悔一意孤行，略带赌气地说道：“我会把它粘好的。”

　　“hello，没打扰你们吧？”

　　李聿和应悔循着声音向茶室门口望去，是陈奕。

　　看她提着个行李箱，李聿好奇问道：“你这是要走了？”

　　“嗯，我要提前退房了。”

　　“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你不是住到20号吗？”应悔问道。

　　陈奕：“计划有变要先走一步了。”

　　应悔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陈奕：“我想去大西北看看。”

　　李聿问：“你一个人吗？”

　　陈奕：“不，和同行之人。”

　　起初陈奕带着猎艳的目的来到这里，整天泡在酒吧，可遇到的不是伪文青，就是装逼犯，好男人她是一个没遇上。于是她不再强求，顺其自然，却没想无意间走进的一家咖啡店，遇见了一个背包客。他们兴趣相投聊了很多很多，聊美景美食，聊人生聊理想。他说他下一站的目的是大西北，问她愿不愿意与他同行。

　　陈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人生不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嘛。

　　李聿也不多问，只说道：“注意安全。”

　　应悔也说：“奕姐，你一个女孩子，和陌生人一起可要随时保持警惕，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陈奕性格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应悔跟她还挺聊得来的，这突然要走了，他还挺舍不得的。

　　“放心吧，你奕姐我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嘛。”

　　陈奕对李聿说：“老板，你看我这决定也很临时，退房也没来得及提前跟你说，如果要退房手续费什么的，就直接在我剩下的房费里扣，你看行吧？”

　　“不用。我让应悔结算一下剩下的房费，退给你就行了。”

　　“那可就谢谢了。那我溜了，大家有缘江湖再见！”

　　应悔送陈奕到村口跟她道别后，回了小院，李聿还没走。

　　见应悔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聿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啊？”

　　“我只是觉得，人海茫茫，人的相遇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经历，相聚在这里一起度过了这么些天。告别的时候说着有缘再见，可心知肚明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都只是人生的过客罢了。”

　　难得见应悔还有这么深沉的思考，李聿提醒道：“别忘了，你也是这里的一个过客，总有一天也要离开的，早点习惯也好。”

　　难道只是过客吗？

　　应悔望着李聿，眼中透露出明显的难过，不舍情绪。一想到他只是李聿人生的一个过客，应悔心里就酸涩难忍。

　　不舍又怎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个道理李聿早明白了。

　　“我有事要去成都出差几天，你一个人看管小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秀英婶。”

　　一听李聿要走，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应悔马上坐不住了：“出差？什么时候去？一个人吗？”

　　“明天一早，嗯，一个人去。”

　　应悔脑筋开始急速转动，一个人去的话，自己再跟着去，那不是可以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了？

　　“你一个老板，出差怎么能不带助理呢？嘿嘿，让我也跟着去吧。”应悔主打就是一个诚实直接。

　　李聿无奈说道：“别闹了，我这次去是干正事。”

　　“我又不耽误你干正事，我保证少说少做，不给你添麻烦。聿哥，你就让我跟着去吧。”

　　应悔缠着李聿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大有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意思。实在被缠得烦了，李聿只好同意了带他一起。

　　果然撒娇男人最好命，应悔心中暗自窃喜。

　　“对了，聿哥，你订酒店了吗？”

　　“还没。”

　　“那我先把酒店订了。”应悔兴冲冲地拿出手机准备订酒店，但不知道订几晚，于是问李聿：“需要订几晚？”

　　“先一晚吧，到时候再看情况。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李聿和应悔就出发了，小院暂时拜托了秀英婶来看管。他们先从大理到昆明，再从昆明坐一个半小时的飞机到成都。等到成都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

　　出了机场，李聿就打车去往了此行的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李聿顺手将双肩包背身上，应悔狗腿地急忙从他肩上卸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哪能让老板背包，这种小事让我这个助理来就好了。”

　　李聿也随他去。

　　前面是一座商务大楼，应悔紧跟着李聿的步伐，进了大厅，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接待了。

　　李聿迎上前：“你好，久等了吧。”

　　“哪有，李总你一路舟车劳顿才是辛苦了。那我现在就带你们上去吧，杜总已经在等了。”

　　应悔一路好奇地四处观察，他们来的是一家叫“云创网络”的公司，其实也就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工作室，人也不多，看着就四五个员工。他无意间瞥见电脑屏幕上正在制作的动画人物角色，还有墙上贴着的各种cg海报，这看起来像一家游戏公司啊。

　　李聿还和游戏公司有合作？

　　“杜总，李总到了。”接待人把他们带进一间办公室后，就离开了。

　　杜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穿着一身格子衬衫，一副经典的理工科男形象。

　　“李总，欢迎欢迎。”双方互相握手寒暄后，就坐了下来开始商讨正事了。

　　原来是杜总正开发一款中式民俗题材恐怖类的解谜游戏，这样的一个题材可以很好地将一些非遗文化融入到游戏的设计中。

　　近年来，多家游戏厂商已将非遗与游戏融合，让非遗与年轻人热爱的游戏文化走到一起，是一种ip开发的新模式，也为如何传承非遗这个难题，提出了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杜总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们打算将这个题材做成一整个系列，每个系列都融入一项非遗文化。它可能是这个故事的基调，或者是游戏中某个关键线索，串起整个故事。为了能更好地考量将哪项非遗作为我们第一代游戏的融合，我们在网上发布了征集，现在我们策划团队已经有了大致的选择。不知道李总这次特意来拜访，是否会让我们改变选择呢？”

　　李聿非常淡定：“我既然来了，那肯定是做好万分的准备了。我做了一份项目书，杜总可以先过目。”

　　应悔非常有眼力见地马上从背包里拿出来那一份文件，递给杜总。

　　杜总翻了翻，十几页的项目书，详细介绍了甲马这项非遗的历史由来，现存状况，如今甲马传承人的处境。竟还设想了甲马与游戏融合能带来的商业价值，包括但不限于开发新文创和非遗周边产品，作为ip衍生品的承载形式，更为ip量身制定了相应的场景营销方案，设想了完整的一套ip研发和成长系统。

　　摸着手上很有分量的项目书，用心程度可见一斑，杜总略感惊讶：“李总可真是有心了。”

　　“不知杜总在选择非遗上的考量是什么？”李聿问。

　　“不太为人熟知的，冷门的，能让玩家产生新鲜感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和游戏主题契合。”

　　“了解了。考虑到最重要的一点，你做的是中式题材民俗恐怖类的游戏，而甲马作为一项民俗非遗，想必是非常契合这个主题的。而且甲马中出现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神，也是你们创作故事素材取之不尽的源泉。说起来挺心酸的，甲马作为云南本地的一项特色非遗文化，就连很多云南年轻人都不甚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甲马很可能因为无人传承而逐渐式微。唉，任重道远啊。”

　　“杜总，你能费心思花时间做这样的一款游戏，我很佩服。相信游戏上线后一定有不俗的成绩。这是我衷心的祝愿，与你选不选择和我合作无关。”

　　说起这个，杜总也有苦要诉：“唉，我也是撞了南墙才回头，吃一堑才长一智。”

　　现在国内的游戏领域基本上被飞扬和星游两家公司给垄断，两巨头瓜分70%的游戏市场，其他的游戏公司为了分那剩下30%争抢的头破血流。为了营利，很多公司将还未完成的游戏半成品直接上线圈钱，出的游戏基本也都是千篇一律，换汤不换药，还有公司因为不盈利，难以支撑公司的运营，出个游戏赚完最后一波直接宣布破产关服。

　　云创现在80%的营收还是靠前几年出的一款抽卡类剧情向游戏，为了打造出一款爆款游戏，他们做过很多尝试，但都失败了。之后他转向了悬疑解谜类游戏，出了一款剧情东拼西凑，解谜逻辑漏洞百出的试水产品。

　　游戏上线后，遭到众多解谜类爱好玩家的谩骂，结果差点把公司的口碑都搞砸了。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杜总痛定思痛，决定沉淀下来好好做一款有思考的作品。毕竟玩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什么是用心的游戏，什么是为了圈钱而出的烂游戏。

　　“原来那款游戏是你们公司出的啊，我还玩过呢。”应悔说。

　　没想到还能现实中遇到真实玩家，杜总受宠若惊：“你竟然玩过？出于什么契机？”毕竟他不相信有人是因为喜欢这个游戏才玩的。

　　“我在逛游戏论坛的时候，看到好多玩家吐槽这个游戏，我就好奇想下载下来玩玩看能有多烂。”

　　“那你玩过之后什么感觉？”杜总问。

　　应悔为难地看了李聿一眼，他怕说出真实想法得罪杜总，那这次的合作说不定就要泡汤了。

　　杜总看出了他的为难：“你别看他，你就说你的真实评价，我能承受得住。”

　　“评价就是，剧情白痴，解谜弱智，画风粗糙。我没玩十分钟就删了。”

　　虽说杜总认为自己被网上的玩家骂得已经有免疫力了，可在现实中听到这么真实的评价，还是感觉被创得很深。

　　应悔马上高情商地说道：“不过相信杜总您这次这么用心制作的游戏上线后，一定会一雪前耻。到时候我肯定下载支持，并且到游戏论坛发贴安利大家去玩。”

　　杜总不接受贷款夸奖：“以后的事先不说，现在把当下的事情做好才最重要。这份项目书我待会儿会好好看的，但是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因为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和团队一起商量。”

　　李聿：“明白。”

　　要离开时，杜总和李聿握手告别：“感谢李总能来这一趟，我会好好考虑我们这次的合作的。”

　　李聿也说：“期待早日收到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