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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在阁楼上 ...


  •   从灯塔的底端,一直走到塔顶的阁楼,需要几天几夜的时间。丧失法力的默索克,只能依靠徒步,一步一步往上爬。

      默索克袋子里的食物早已消耗完了。还好,他是个教士,从小就养成了这种间歇型断食的清修习惯。

      当他扶着墙,慢慢来到阁楼的顶端时,发现这里并非他印象中的小隔间,比他想象中的还高大。

      中央是一个圆拱形的空间,陈列着一百多尺高的木制书架。书架四周是一种螺旋向上的阶梯,可以根据所要寻找的书,自由地变幻长度。

      当人站在阶梯上时,只需要通过意念,阶梯就会自动在脚下出现,根本不用担心踩空。然而架子上密密麻麻的书,还是叫人生畏。

      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书,简直是大海捞针,更何况,默索克能看懂海洋精灵的文字,却并不会使用海洋精灵的法术。

      阁楼总体昏暗,只有一处,因为最顶端是一个圆形的口,阳光从这里倾泻而下。

      空气中漂浮着微尘,还有陈旧的羊皮卷的气味。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里被施了魔法,架子上的书会自动整理。

      而海洋精灵写完作品后,只要得到审批,就可以直接用法术存放在这儿。

      然而这个法术中途出了乱子,也没有人在意。总之药水瓶,标本,羊皮卷等等失去了控制,相当的凌乱。

      默索克叹口气,在这铺满了书的地板坐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海洋精灵不信奉生命神,因此他们的法术不可能涉及亡魂。而能够通灵的光精灵,他对他们的了解又那样少。

      默索克心怀侥幸,也许海洋精灵,那些古老的文卷中,拥有对光之精灵的记载。

      这种想法是荒谬的。一来光之精灵是何等神秘孤僻,二来海洋精灵又对外族充满了排斥,与世隔绝。

      默索克四处打量,偶然间看到一个破旧的壁炉。壁炉四周堆满杂物,且缠绕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蛛网。

      这给了默索克新的希望。

      只要给壁炉生起一团火,然后再将写有书名的字条扔进火焰里,这样,火焰当中就会浮现出金色的字。

      然后默索克在心中默念咒语,这行金色的字,会像一条灵活的鱼,从火焰中跳出,带领他找到他想寻找的书。

      然而,要想使用壁炉,默索克首先要做的,就是尝试着将壁炉清理出来,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番大工程。

      先不说这个壁炉里面积累了多少煤灰,足够将默索克呛个半死。更不用提那些从壁炉里清出的,鸟巢,老鼠窝,瓶子里装的精灵解剖研究……

      默索克一边祈祷,一边清理着。有时候,他正希望光明神也能有些实用的法术,例如,清理壁炉。

      就在他整理那一大堆厚厚的蛛网时,一个什么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

      默索克被这叮铃哐啷的声响吸引了注意,俯下身,发现是一个银制的杯子,似乎历史已经很悠久了。

      奇怪的是,杯子上印着的,不是海洋精灵的文字,而是光明神的语言。

      默索克用斗篷轻轻擦拭杯子,拂去杯上的灰尘,这是一个纯银的杯子,杯子上雕刻着的图案是一个古老传说。

      【涅奥萨之歌】

      光明神坐在火焰旁,占卜圣剑所需要的材料,火焰中飞舞出十二个谜语:

      爱神的鲜血
      世间最轻盈的魂灵
      云端的金羊毛
      仇恨与诡计之神的泪水
      连接三界的神树,古老的根须

      雄狮的荣耀
      寒夜守护者的尾羽
      光明的诞生地
      密林与幽谷中的曼妙歌声
      雪山上的双生莲,洁白的花瓣

      乌鸦的第三只眼
      沉眠的鹿的第七个梦境

      古怪的预言,却并未让光明神困扰,这位平日里急躁的神明,此刻,却展示出了近乎异样的兴奋。

      这是个好机会,去烦扰他那充满耐心的好友。

      世界上最聪明的奎阿提夫,一定能猜出谜语的答案;如若他被困倒,那光明神,便可以尽情将他取笑。

      擅于解梦的造物神,很快解出了谜底:

      ……

      杯子上的图案,正是造物神为光明神解梦的场景。这段故事,是默索克刚刚从那个海洋精灵翻开的书上看到的。

      因为是零散的诗歌,所以书上只记载了一部分,并没有写下造物神的答案。

      之所以印象深刻,其中“光明的诞生地”几个字,引起了默索克的注意,韦尔赛之泉,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默索克端详着杯子,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普通的银杯子,与教堂里陈列的,那些银杯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默索克叹口气,准备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这样的杯子他从小看到大。

      忽然间,一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教堂的……银杯……

      默索克的回忆来到十年以前……

      十二个银杯,整整齐齐排练在洁白的桌布上。它们的背后,是十二扇窗户,每扇窗上都绘有精美的壁画。

      在桑尼亚的主教堂,那时默索克才六岁,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随着菲尔里特为十二个骑士做弥撒的那天。

      全城的人们都来了,钟声在响,还有白鸽在飞舞。人们为英雄欢呼。

      默索克的注意全在壁画上,他记得,雕刻有玫瑰花图案的背后,是一张异常美丽的壁画。

      画上的少女,伸手触碰洁白的花,却被花的荆棘所刺伤,流下鲜血,染红了玫瑰洁白的花瓣。

      默索克并不知道那个少女是谁,只知道她娇艳的脸庞,散发出兴奋的红光。

      菲尔里特一直不喜欢那副画,认为这画里充满了邪恶的欲望,可当时的默索克还小,并不能理解菲尔里特的愤怒。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也能领悟到,那幅画背后某种隐隐约约的,禁忌的刺激。

      爱神的鲜血。

      默索克挑起带有苦涩的笑,他带着黑手套的纤长手指,在杯壁上来回游走。

      那十二个杯子他从小擦拭到大,那十二副壁画他也从小看到大。

      十二个骑士,与火焰中的预言几乎一一对应。命运的巧合有时就是这样,阴差阳错,让人说不出话来。

      十二个骑士的图腾分别是,玫瑰,风,白羊,蛇,狮子,橡树,鹰,太阳,双生莲……如此下来,每一个几乎都能找到对应的图案。

      世间最轻盈的灵魂是风,碧绿的草地上是一个赤着脚奔跑的孩子;

      仇恨与诡计之神是蛇,那个果树上,涂着猩红信子的巧舌的哈斯;

      云端的金羊毛是白羊,那个纯洁,品行高尚而被女神奖励的牧羊人;

      雄狮的荣耀是狮子,那个斩杀邪恶野兽的半神洛里,高举手中的盾;

      连接三界的神树是橡树,它支撑着三界,万物从它的枝叶中生长;

      寒夜的守护者,既北境的夜神,她在人间的形象是高傲的鹰;

      而三眼的乌鸦和梦里的鹿,分别是光明神与造物神的化身。

      默索克仔细分析下来,发现唯一与“光明诞生之地”对应的,只剩下了骑士王威尔茨家族的图腾,太阳。

      可传说中,光明神不是诞生于韦尔赛之泉吗?这泉水与太阳,有什么关系吗?

      默索克困惑地抬起头,看头顶上那轮太阳,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奇怪的是,这太阳照射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变。

      难道说灯塔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吗?

      不对,默索克猛然发觉,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太阳!

      他摘下手套,将手放在阳光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相反,只有一阵清凉。

      他能明显感受到,涓涓泉水,从他的指间流淌过。韦尔赛之泉,就在这灯塔中,在这无人问津的阁楼流淌数千年。

      他以为的手的影子,其实是泉水中的倒影。而阳光照射的那一小块地面,其实就是泛着波纹的泉水。

      默索克总算还是找到了这里,光明诞生的地方。

      他将银杯放在光束底下,银色的杯子开始褪去表明那层银,展现出它真正的模样,璀璨的,发光的纯金的杯子。

      更神奇的是,流动的光波,在杯子里一点一点满上,杯子里逐渐呈上清澈的泉水,象征智慧与力量的泉水。

      一旦喝下了这杯泉水,默索克就彻底接受了光明之子的这个身份。

      一旦喝下了这杯泉水,默索克从今往后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默索克看着眼前,那里空无一人,一片漆黑。但默索克能感觉到他,他就在那儿,看着自己,他一直在那儿。

      “请保佑我,我的神……”

      默索克抓紧手中杯子,没有片刻犹豫,将杯中泉水一饮而尽。

      刹那间,一系列画面浮现过默索克的脑海,有关过去,有关将来。默索克扶着脑袋跪倒在地,手上的金杯也重重摔下。

      金杯里,一滴水不剩。

      默索克在要命晕眩中,感到头痛欲裂,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他爬在地上,朦朦胧胧看见身前站着一个身影。

      他看见那个身影向他缓缓走来,却看不清他的脸。

      慢慢地,他失去了知觉,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接着,他就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在阁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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